“來嘍,好吃的紅燒獅子頭來嘍。”蘇麻端著個盆放在幾人中間,她招呼著,“長公主殿下一直念叨的獅子頭,這是奴婢做的,快來嘗嘗是不是那個味兒。”
紅燒獅子頭是淮揚名菜,獨屬於漢人的菜色。
選三肥七瘦的豬肉配上香菇、嫩藕等物做成肉丸子,先炸後煮。這樣做出來的肉丸子鮮香細膩軟爛,特彆適合老人和小孩子吃。
烏晶晶吃過一次就喜歡上了,連著大半個月,每天都得吃上一回,若是哪天沒吃著,她渾身不舒服。
菜剛上來,烏晶晶對著蘇麻道謝,緊接著招呼大家,“快吃,快吃,”說著她從最小的七格格開始,到最大的福全每個人都舀了一大顆。
照顧完小的,她又端著小碗顫悠悠走到太後、靜妃等人麵前,“汗瑪姆您也吃。”
等所有人都分完,她坐下準備吃自己的。然後發現空蕩蕩的碗裡麵,夾滿了丸子。
不多不少六顆丸子,不用問就知道是誰夾的。
烏晶晶低頭夾起一顆放進嘴裡,唇齒留香,她笑眯了眼,“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獅子頭。”
蘇麻笑了,“公主喜歡吃就多吃點,我再去給公主端。”
一盆丸子十幾個,讓一圈也就沒了。
蘇麻也是經常照顧烏晶晶的,她有經驗。
跟長公主一起用膳,大家都成了大胃王,準備少了可不夠吃。
就說太後吧,這獅子頭她自己用頂多吃兩個,若是有長公主在,四個打底,五六個都是正常的。更彆說還有其他幾個小阿哥了。
連最小的七格格都能吃倆。
蘇麻來回三四次,最後一次她去的時間久一些。把盆放在桌上,她湊到太後耳邊輕聲說道:“太後,前線傳來消息,鄂碩沒了。”
太後驚呼,“什麼?誰?怎麼就沒了?”
順治十四年春,多尼率大軍去往湖南攻打李定國,鄂碩作為副將跟隨。當初濟度去福建行軍就用了五個月的時間,從京城到湖南比福建近不了多少,而今不過剛步入十一月。
這次打仗送信被秋黃三隻海東青包圓了,海東青比阿彩速度更快,路上還不用休息吃喝,送一次信兒也就是一天一夜的事兒。
鄂碩是副將,他陣亡是大事,必定是人剛沒就派了秋黃過來。
如此,豈不是說鄂碩隻打了半年仗就沒了。
又不是第一次去戰場的毛頭小子,這可是大清主帥之一,他陣亡,太後都可以想象南明那幫人是如何猖狂的。
蘇麻看了烏晶晶那邊一眼,見幾個小主子都在專心對付自己麵前的碗沒往這邊看,她又往前湊了湊,小聲道:“具體的奴婢不是很清楚,來報信的人說好像跟安郡王有關係。”
安郡王?
烏晶晶看似在專心用餐,實際上兩隻耳朵早就支棱起來,在聽到安郡王的時候,她驚的勺子裡的獅子頭都掉了。
福全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把自己勺子裡的獅子頭喂到她嘴邊。烏晶晶擺擺手,“福全乖自己吃,我還有呢。”她說完重新舀起獅子頭吃了起來。
快速的吃完碗裡的獅子頭,烏晶晶跳下凳子,“汗瑪姆,我們吃好了,晶晶帶著弟弟妹妹去隔壁休息。”
皇宮裡的孩子早熟,三四歲上都學會了察言觀色,太後跟蘇麻的麵色不好,每個人都意識到出了事,一個個乖巧的很。
太後扯扯嘴角露出個笑,“都吃飽了?那就去吧,晶晶照顧好他們。”
走出慈寧宮正殿的範圍,來到太後專門給他們準備休息的房間,打發六格格、七格格兩個小的去休息,福全湊到烏晶晶身邊,壓低聲音,“我聽見了。”
烏晶晶豎起一根手指衝著她噓了一聲,示意他先彆說話。
把伺候她們的嬤嬤都打發走,隻留下六格格、七格格的奶嬤嬤,烏晶晶拍拍手把大家召集過來,“剛才蘇麻姑姑的話你們都聽見了?”
除了福全大家都搖頭,烏晶晶隻好把自己聽到的話複述一遍。她道:“鄂碩可是那位的親阿瑪,那位這一年什麼樣你們也看到了,總之這段時間大家一定要小心,若不小心碰上她一定要遠遠的就躲開。特彆是小六跟玄燁,你們倆要格外注意。”
玄燁的生母佟庶妃住景仁宮,景仁宮就在承乾宮正南。而六格格的生母庶妃烏蘇氏則住在永和宮偏殿,很不巧永和宮在承乾宮正東。
烏晶晶麵色嚴肅的看向照顧他們的奶嬤嬤,“你們都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本公主把你們留下的目的,照顧好三阿哥跟六格格。”
其他人都在西六宮,距離承乾宮頗遠,烏晶晶到不怎麼擔心,她就擔心這倆在董宛宛眼皮子底下的人。
特彆是玄燁,作為宮裡唯二的皇阿哥,他無疑是彆人的眼中釘。
兩位奶嬤嬤趕緊跪下表中心,“長公主殿下放心,奴婢定當誓死保護阿哥(格格)。”
烏晶晶點點頭,“起來吧。照顧好阿哥、格格,好處少不了你們的。”隨後她又對著兩人道,“你們倆這段時間也要注意,不要一個人往外頭跑,如果真的想要出來,就去找你們額娘帶著你們一起。”
烏晶晶是覺得董宛宛的阿瑪沒了,她心情肯定會不好,若是不小心衝撞了,肯定會教訓他們。小孩子不經嚇,董宛宛又對他們有惡意,萬一出點什麼事兒豈不是麻煩。
能避則避,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鄂碩死訊傳來,晚上順治去了承乾宮。
或許是被降了份位董宛宛破罐子破摔,這一年她與順治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每每順治去承乾宮待不了一個時辰就會憤怒離去。
順治也是有脾氣的,看看靜妃就知道。
到後來他乾脆就不去承乾宮了,順治全當宮裡沒這個人。
但不管兩人之前怎樣,鄂碩陣亡,他於情於理都應該來這一趟。
看到順治董宛宛先是驚喜,隨後輕哼一聲轉過身。
她就知道不管自己怎麼鬨,皇上再生氣也放不下她。
董宛宛背過身等著順治像電視裡男主那樣哄她。
順治複雜的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澀澀開口:“朕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阿瑪鄂碩陣亡了。朕準備追封他為三等伯,爵位由你兄長顎漢繼承。”
鄂碩本是一等精奇尼哈番(子爵),追封三等伯也不過是進了一級。父陣亡,加封子女,有子女在後宮著也會意思意思進個級什麼的。
有了小金烏的守護,順治難得腦子清明,也更加看清了董宛宛的本質。她喜歡折騰,如今被降了份位還不消停,若是再晉升隻怕會更加變本加厲,於是,順治便略過這一項沒提。
他隻準備讓顎漢平級繼承鄂碩的爵位,如此也算是對董鄂家的恩典。
董宛宛先是不解,隨後愣住,“誰陣亡了?”
“你阿瑪。”
他以為董宛宛會難過,哪知董宛宛隨後卻笑了,她低低說道:“他死了啊,死得好。”
福臨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導致精神失常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卻不知董宛宛是真覺得鄂碩死得好。
從賢妃被降為小福晉,董宛宛以為鄂碩會安慰她、為她抱打不平,他出征也是為了能給她撐腰。哪知鄂碩出征前求見她,卻是把她訓斥一頓,讓她在宮裡守規矩、好好孝敬太後、皇上和皇後,教導好兩位格格。
還說她以前做錯了,不應該縱容二格格雲雲。
董宛宛什麼時候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哪怕是這具身體的父親也不行。
兩個人不歡而散。
再後來,碰上入宮請安的羅碩福晉與鄂碩側福晉,從二人的話中她才知道,鄂碩之所以去打仗完全是因為她。
不是她以為的給她撐腰,是擔心她不安分給家裡招惹禍端,想要給全家謀求一條生路。
兩位夫人一改之前對她的奉承追捧,對著她是冷嘲熱諷沒一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