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寅時烏晶晶就被喜婆從床上扒拉起來,“公主該起床上妝了。”
睜開迷蒙的雙眼,烏晶晶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她從檀香的手裡接過浸泡好的帕子蓋在臉上。冰冷的帕子激的她打了個哆嗦,瞌睡全跑了。
都說大婚的女子最美,烏晶晶隻覺得大婚當日的女子最倒黴是真的。
從穿上喜服的那一刻開始就不能如廁,否則會被認為是不吉利。為了大婚當日不出錯,她半個月前就開始控製飲食,這對以吃‘聞名’的烏晶晶來說是巨大的挑戰。
不讓她做彆的可以,不讓她吃……烏晶晶差點沒瘋。
今日更慘,她隻被允許吃了兩個奶餑餑,一口水都不允許喝。
公主府建造在西遼河伊克唐噶裡克,從盛京到蒙古還要走一天的路程。因而她不僅今天需要節食,明日同樣需要如此。
無視她幽怨的目光,許嬤嬤狠心道:“主子,那麼多天您都忍過來了,成敗就在今日,等過了今日,您想吃什麼,奴婢都讓人給您尋來。”
烏晶晶軟磨硬泡,“好嬤嬤就讓我再吃一口吧,我保證隻吃一口就不再吃了。”說著她還伸出一根手指頭。
今兒才十五,正式拜天地要等到明日午時,這中間隔著好十幾個時辰,隻吃兩個餑餑怎麼夠。烏晶晶覺得還沒等到拜堂呢,她先給餓死了。
四公主湊到烏晶晶耳邊小聲說道:“姐姐,你就先聽嬤嬤的吧,公主府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吳良輔也早早地過去準備。等花轎到了公主府,會有人偷偷給咱們準備吃的。”
幾位公主一直形影不離,看著姐姐受罪,四公主狠狠打了個冷顫,她沒忘再過不久就是自己的大婚。滿族大婚跟蒙古還不一樣,他們是晚上舉行婚禮,挨餓的時間更長。
烏晶晶控製飲食的時候,四公主幾個都陪著她一起挨餓,原以為那就是極限,如今才知道終究是她們單純了。
跟今日相比,之前那隻能算是開胃小菜。
好在公主府都是自己人,就算姐姐真的想做什麼也有人幫忙打掩護。
隻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不能說出口。
烏晶晶歎氣,“哎,成婚好麻煩哦。”
之前看彆人成婚不覺得,輪到自己她才知道其中的艱辛。
許嬤嬤黑著臉,“公主,大喜的日子萬不可這麼說。”成婚是大事,怎麼能說麻煩呢?
烏晶晶吐吐舌頭,終於閉上嘴巴,老實的坐在梳妝台前讓喜婆給她上妝。
上完妝,她就坐在床上老實的等著,等時辰到了由弟弟們背出門去。
弟弟太多,這次出門子大家都想要背著她上花轎,玄燁個年紀大的組成同盟把幾個小的給淘汰了。最後是由裕親王福全把她背到內院與外院交接的垂花門,之後是德塞背著她去前廳給阿瑪、額娘磕頭,再然後被皇帝親自送上花轎。
玄燁小心的把姐姐送到花轎裡,看著蓋上紅蓋頭的姐姐,他心中酸澀。他清楚打今日起,姐姐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她今後會有自己的子女,會慢慢把重心放在子女身上。
吸吸鼻子,壓下心底的酸楚,玄燁對著站在轎子旁邊一身紅的班第道:“今日,朕把姐姐交給你,希望你好好對待她,如果有一日讓朕知道你欺負他,朕會帶走她,讓你永遠都找不到。”
說什麼打殺不合適,假如真到了那一天,他會把姐姐藏起來。反正他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養姐姐完全沒問題。
班第難得板起臉,他鄭重承諾,“皇上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從那麼迫切的想要一個人,好不容易如願,他當然會珍惜。他知道皇上跟表妹的感情,知道對方心裡想什麼,但是他想說,那個場景容易不會出現,他以性命起誓。
德塞:“好聽的話誰不會說,關鍵是你得做得到。”
班第轉頭,“那就請諸位監督我吧。”
說完,班第上馬,帶著烏晶晶的花轎浩浩蕩蕩的向著公主府而去。
烏晶晶的公主府距離盛京有些遠,今日花轎連同嫁妝一起送過去。
都知道長公主不會在蒙古常住,這些嫁妝很可能還會帶回京城的公主府,因而沒有提前送一趟。
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規定的吉時來到公主府。
吳良輔早早地帶著人在旁邊等著,看到花轎到來,尖著嗓子大喊:“快放鞭炮。”
班第率先下馬,趁著玄燁他們還沒過來掀開轎門直接把人背進公主府,這讓穆濟訥幾個等著撿漏的人傻了眼。
說好的到公主府由他們背進去呢,怎麼就變卦了?
府門前,他們也沒鬨,隻用力抿下唇,緊跟其後。穆濟訥給幾人使了個眼色,“敢跟咱們幾個搶,一會兒敬酒的時候給我往死裡灌他。”
今日科爾沁達爾罕王府嫡長孫大婚,蒙古諸多部落前來祝賀,此時的公主府圍滿了人。端敏公主的大名誰沒聽說過,但誰都沒見過她。
很多人都說端敏公主性情刁蠻任性,這樁婚事是她強求來的,班第根本不喜歡她。
可誰讓人家是固倫公主呢,又是先皇最喜歡的公主,班第迫於無奈才會娶她。
班第在蒙古的時候虜獲了不少蒙古郡主、縣主的芳心,有的等了又等最後迫於無奈嫁人了,有的到現在還帶有期盼。不管是嫁人的還是沒嫁人,這次都不約而同來了公主府,她們都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公主。
當然,如果能給這位公主一個下馬威就更好了。
雖然是在彆人的地盤,這些郡主、縣主絲毫不懼怕。
然,沒等她們給烏晶晶下馬威,她們自己先震驚的張大嘴巴。
不是說班第不喜歡這位長公主麼,為什麼他看上去那麼高興。他還親自把人從轎子裡背出來,咧著嘴角像個傻子。
這跟她們聽到的消息可不一樣啊。
有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嗷嗷叫著,發現那幾個女人難看的臉色,得意道:“早就跟你們說了,這婚事是堂哥自己求的,他就是再等皇上答應迎娶長公主才遲遲沒有成婚,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聽呢。”
小姑娘是科爾沁左翼紮薩克察罕家族成員,她的阿爸是塔和的親弟弟,達爾罕王滿珠習禮的兒子。也就是說班第是她嫡親的堂兄。
對這幾個女人的心思,小姑娘心裡明鏡似的,本來麼,堂兄沒有大婚,追求也就追求了。人家都賜婚了,達爾罕王府早就放出風聲是他自己求來的婚事,這群女人非要亂傳,說是長公主給堂兄施壓,堂兄不得已而為之。好像這樣說,事實就能變成這樣似的。
現在……打臉了吧?
身為達爾罕王府的人,小姑娘是見過烏晶晶的,烏晶晶長得漂亮啊,在她心裡這群女人都加上也比不過一個烏晶晶。
她撇撇嘴,彆以為她不知道這群女人來做什麼的,若是真心道賀,她自然是歡迎的,若是來找茬。
哼哼
她本來想幫著未來堂嫂看場子,哪知不用她動手,堂哥自己就把她們打擊的不輕。小姑娘很樂意落井下石。
一群人被她擠兌的麵色發白,特彆是她身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色蒼白的跟白紙似的。她用力的抿了幾下唇,等血色上來,才說道:“表妹,他們都進去了,咱們不進去嗎?”
她是小姑娘外家的表姐,沒人知道,自從她偶爾見過班第一麵後就情根深種。小姑娘外家是另外一個蒙古部落的,能嫁到達爾罕王府就知道家室不低。對班第,她曾經是誌在必得的,對搶了班第的烏晶晶,她心裡十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