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無視了符一繁渴求自證清白的目光,讓眾人注意力集中在三維立體投影上。
接下來的投影裡，盧達偉用了各種臟法子都沒有弄到符一繁的把柄，他每天回到屋子裡第一件事就是辱罵符一繁有多難搞。
最後盧達偉好不容易往符一繁身邊送了六個轎夫,讓他的出行有了奢靡享樂之風,配以皮楊陽與他私底下的宣揚,以及符一繁負責世界之樹一直以來的低調和無存在感，符一繁的名聲瞬間就臭了。
符一繁是氣元素,骨子裡帶著不願低頭的高傲,又遭遇到挫折,世界之樹的民眾看不起他，他便也覺得盧達偉的話有道理,開始看不起世界之樹的民眾。
世界之樹的管理越糟糕,皮楊陽和盧達偉越好做事。
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裡,便有了那個天天用鼻子看人且敢收黑錢的符一繁。
接下來很多事情，盧達偉都沒有在家裡提及過,影像一路快進至他死亡前的最後一晚,均未出現有用的東西。
盧任賈用胳膊肘捅了下懷疑人生的符一繁，說：“我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其他看完影像的煉金術士沒有說話,心中對符一繁的印象倒也有些改觀。
符一繁生理功能上行不行他們不清楚,但……他人應該不錯，至少品性和毅力方麵值得肯定。
盧達偉和皮楊陽十幾年間用儘各種手段想扯符一繁下水,符一繁抵抗住了誘惑,隻是在最後關頭稍有鬆懈,好在沒釀成什麼大錯。
符一繁回想了一下以往盧達偉對他的殷勤,他真沒發現這家夥如此陰毒。
要不是看三尾貓的回溯,他根本沒發現盧達偉竟然偷偷對他下過那麼多次藥。
符一繁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他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溫宛對符一繁說：“我們帶了醫療類煉金生物,會對你進行一個全麵的身體檢查……你的六個轎夫也需要進行調查。”
符一繁連連點頭，不敢有半句反對意見。
他被雲霄掐過脖子後，早就不用那六個轎夫了，讓他們自個兒找新活計去，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在不在世界之樹。
符一繁把情況說明了一下。
溫宛說：“隻要有存在過的痕跡，三尾貓就會找到他們。”
外麵天色已暗，天空冷且白的月亮升起，陰性的月光不利於三尾貓的影像回溯，調查告一段落。
符一繁給這十多位煉金術士安排住處。
溫宛要求他們全部住在一起，方便事件的整理和溝通。
符一繁立馬給他們安排世界之樹上層的彆墅樹屋。
彆墅樹屋一共有七層，不同層相連但又錯落在不同的粗壯樹枝上，整個彆墅看上去像一本翻開的書籍的側麵。
彆墅樹屋平時沒人居住，一般隻有在世界之樹舉辦慶典活動的時候才會使用，半年用個一到兩次最多了。
因此彆墅樹屋裡很多地方落了灰，屋裡也有一點長期封閉才會產生的氣味。
一進屋，方楷捂住口鼻：“咳咳咳！”
這也太嗆了！
隨行的幾個低等級煉金術士臉色難看，他們以前也跟過各種危險性.事件的調查任務蹭經驗，沒有哪個調查任務會給他們提供這麼簡陋的住宿條件。
符一繁注意到這點，麵露歉意道：“明天白天我讓人過來打掃一下……”
溫宛滿意地掃視彆墅一樓空曠的空間，說：“我們不是沒有雙手雙腳。”
她餘光瞥見那幾個臉色不滿的煉金術士，雙手環在胸前，冷聲道：“我在出發之前說過什麼，凡是我帶隊的任務，不要想著我會因為你們的導師、家庭背景或是彆的什麼，跟那些家夥一樣給你們優待。”
“想鍍金，可以啊，拿出你們的本事來。隻要你們在任務裡貢獻出色，我甚至可以將自己的積分讓一部分給你們。”
“但是——如果你們誰在任務裡拖後腿……”
她冷笑了一聲，“惡靈任務本就危險，犧牲一些煉金術士是很正常的事。”
那些甩臉色的煉金術士一下子小臉刷白，他們驚恐地看著溫宛，指著她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能做這樣的事！”
溫宛語氣一點也不溫婉地罵道：“我就是做了能怎麼樣？沒到精銳級的全部給我去打掃衛生，不許用煉金生物！”
傑西烏和另四名精銳級煉金術士聊有興致地看好戲。
他們出發之前就說了不要塞鍍金的家夥進來，礙事，結果協會還是硬要塞進來。
塞一兩個也就算了，一塞塞這麼多的數量。
他們是來做任務調查惡靈的，還是給這些家夥當寶寶保姆呢？
那些低等級煉金術士麵麵相覷，最後和方楷一樣，都看向了宋陸離。
宋陸離是炎邦管理者的大兒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炎邦管理者，而炎邦又是目前煉金術士最愛去且最活躍的地方，煉金術士大多會賣炎邦權貴一個麵子。
溫宛也眯起眼睛看向宋陸離。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符一繁目瞪口呆，他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真是很久沒有感受過煉金術士協會這種氣氛的壓迫感了。
盧任賈左看看，右看看，煉金術士的內部矛盾也很大嘛。
二人和大家一樣，看向宋陸離。
宋陸離感受到大家的視線，他慢吞吞地摘下手上寶石戒指，捏在掌心。
優雅地打開手提箱，將戒指放入箱子，又在手提箱裡翻翻找找。
宋家有好幾個超擢級煉金術士，聽說他們很疼愛宋陸離這個小輩，給了他許多殺傷力極強的煉金生物。
宋陸離在學校裡的時候，似乎也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子。
那些低等級煉金術士目露期待，傑西烏他們有些警惕。
溫宛是最淡定的一個。
宋陸離翻找的動作一頓，他從手提箱裡拿出了三樣東西。
這些東西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掃帚、簸箕和抹布。
那掃帚和簸箕，一看就非常有年代感，至少得是用了三四年的模樣。
宋陸離把抹布甩在肩頭，用皮筋綁住自己的長發，拿起掃帚和簸箕就開始清掃屋子，動作又快又熟練。
偏偏他眉眼溫潤又柔和，眼神看著地上的垃圾，每一下掃動溫柔的模樣都好像在給愛人化妝。
其他指望宋陸離反抗的人，隻能認命地跟著打掃，他們沒有清掃工具，宋陸離居然借了他們每人一套。
傑西烏拚命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其他煉金術士也沒想到宋陸離是這麼搞笑的人，他們忍俊不禁。
其中一人小聲問溫宛：“你和宋陸離商量好的？”
溫宛說：“我隻是相信雲霄的調.教技術。”
她讓符一繁過來，從手提箱裡拿出一隻長滿機械臂的人偶，讓它檢查他的身體。
符一繁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和所有煉金術士一樣，體質有點虛。
此外便是，他的體內之火較尋常煉金術士更加不穩定。
溫宛說：“氣元素50，很不錯的指數。你不適合也不應該被調來星洲，在協會裡得罪人了嗎？”
符一繁沒想到溫宛說得這麼直接，他尷尬地笑了笑，支吾半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溫宛又問：“你上一任負責世界之樹區域的煉金術士叫什麼名字？”
她認真地注視符一繁的神情，機械人偶的機械臂還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符一繁說：“我不清楚。我到這裡的時候，那位煉金術士已經走了。協會也沒有告訴我他的情況，隻知道是一位精銳級的煉金術士。”
溫宛說：“盧達偉和皮楊陽提出條件誘惑你的時候，你心動過嗎？”
符一繁訕笑了一下：“可能心動過，我記不太清了。”
溫宛說：“你對皮楊陽和盧達偉做過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符一繁猛然意識到什麼，他這才發現溫宛是在審問他，他抿唇道：“如果我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我不會視若無睹。”
溫宛又問了好幾個問題，符一繁一一老實回答。
回答過後，溫宛抬眼看向人偶，人偶的眼睛始終是平靜無波的黑色，她說：“你說的都是真話。”
符一繁沉默不語，雖然知道這是例行調查，但是被懷疑的感覺不太好受。
溫宛安撫地拍了拍符一繁的肩膀，“調查結束之後，你和雲霄都會得到一大筆的積分，到時候你可以用積分縮短剩下的負責年限，提前離開星洲。”
“通常你這個指數值的人，在你這個年紀至少也該是基礎級接近精銳級了。你的體質不適合待在星洲，除非你想一輩子被困在入門級。”
符一繁知道溫宛是好意，他謝過溫宛。
溫宛接下來又詢問了盧任賈。
傑西烏旁邊的煉金術士正在擺弄煉金電話，他有著可愛的臉龐，紮著雙馬尾，穿著超短的蓬蓬裙，但是是個貨真價實的成年男性，名叫喬舒亞。
比起問符一繁的問題，溫宛對盧任賈的態度可謂是刁鑽刻薄。
她問的每一個問題，符一繁聽了都要捏一把冷汗，更不必提直麵溫宛的盧任賈了。
盤問到最後，盧任賈汗水跟雨水似的，衣服全部被冷汗浸濕，他的回答稍有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被當作“邪惡魔法師”給處理掉。
盧任賈被問到意識模糊，腦子裡隻剩下溫宛紅唇不斷張合詢問的影像。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離開的樹屋彆墅……好像是符一繁扶著他離開的吧。
煉金術士太可怕了！
……
傑西烏目送符一繁和盧任賈離開，他對溫宛說：“你嚇到了他們兩個。”
溫宛褪去了營業性的溫和笑容，神情淡漠問著剛才去其他屋子打電話的喬舒亞：“聯係協會了嗎？”
“聯係上了，符一繁的上任是汨羅·卡梅倫，但是……”喬舒亞佩戴白色蕾絲手套的手為難地點著下巴，“汨羅·卡梅倫在離開世界之樹的三個月後，陷入了囈語狀態。”
有一些高等級的煉金術士，會聽到一些彆人聽不到的奇特的聲音。
如果不及時擺脫那些聲音帶來的影響，就會陷入囈語狀態。
囈語狀態的煉金術士和聖靈時代末期陷入癲狂的能人相差無幾。
囈語狀態的他們時常說著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或是哼唱著詭異的旋律，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囈語狀態持續了一周便用熔爐之火自殺了。”
宋陸離此時恰好將窗戶打開，屋子裡吹入一股冷風。
所有人都聽見了喬舒亞的話。
他們不由得想起三維立體投影裡皮楊陽說的那一句——
“新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者。”
方楷下意識問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神靈嗎？”
溫宛平靜道：“是人是神，將它找出來就知道了。”
**
和順異味館。
木屋外大雪紛飛，木屋裡溫暖如春。
桌上殘留著最後一點飯菜，娜塔莉撫摸高高鼓起的肚子，嘴裡說著“吃不下了”，但手上的筷子還在努力把菜往嘴裡塞。
身材高大的村成春被烏北雪當成木樁子上下攀爬。
他本想把烏北雪舉高高，但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雲霄姐姐之前告訴過雪雪，餐館是吃飯的地方，不是玩鬨的地方，不可以那麼玩。”
村成春：“……”
這樣爬上爬下難道不是在玩鬨嗎？
他不能理解小朋友的想法。
娜塔莉實在吃不下之後，安汀解決了她留下的剩菜，綠綠隊長見大家吃完，立即過來收掉盤子，拿回廚房清洗。
雲霄詢問娜塔莉他們平時在哪裡采購煉金材料。
娜塔莉說：“中心城每三個月都會舉行一次煉金術士的交流會，大家一般在那裡換材料或者是買材料，上個月剛辦過一次。平時想買材料，一般去拍賣會上買，星洲的煉金材料特彆貴，基本都是外麵市場價的一點五到兩倍左右。”
安汀說：“我負責的霈城就有大型拍賣場，每三天都會舉行一次拍賣會……你需要買什麼煉金材料，如果我們手頭有的話可以給你。”
娜塔莉和村成春點頭。
他們三個都承了雲霄神奇酊劑的人情，有機會肯定是立馬還上。
雲霄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具體要買什麼，如果說出來，但凡三人手裡有的材料肯定會給她，而且不會收她的錢。
雲霄隻是打算買點蔬菜萬象燒瓶要用的礦石而已，她說：“過段時間吧，我去拍賣場轉一圈。”
安汀見狀也不多說，直接點頭道：“你如果過來的話，請提前聯係我……不是熟悉霈城的人，很容易在霈城裡迷路。”
雲霄記下聯係霈城的口令，說：“我過去的話會提前用符一繁的煉金電話聯係你。”
娜塔莉奇怪地問：“雲霄，你不打算弄個電話嗎？”
煉金術士基本都會在常駐地點弄一個煉金電話，彼此之間聯係也會更方便一些。
雲霄說：“麻煩。”
不知是嫌弄煉金電話麻煩，還是嫌弄完煉金電話之後可能會聯係到她的各種人麻煩，娜塔莉他們猜測是後者。
窗外夜色漸濃，三人起身，娜塔莉伸了個懶腰說：“我們就先回去了，最近星星牧場晚上煩得很，異獸一隻接一隻也就算了，還冒出一堆討人厭的東西……隻有白天來這裡吃頓好的才能犒勞到我。”
雲霄升起幾分好奇心：“星星牧場那裡是什麼異獸？”
娜塔莉麵露嫌棄道：“主要是一些喜歡吐黑色墨汁渾身黏黏糊糊的家夥，名字叫吞墨腐屍獸，有它們在彆的種類的異獸都不肯過來。”
根據娜塔莉的形容，雲霄腦中畫出章魚的模樣，她又問安汀和村成春：“你們那邊都是什麼異獸？”
安汀和村春城分彆描述了一下。
雲霄眼神微亮。
村成春那裡常見的異獸是大鵝，首領按他描述很像是某種種類的牛；安汀那邊常見的異獸是鴨子，首領則像是某種羊類。
雲霄唇邊好心情地勾起一點笑容。
牛肉、羊肉、鴨肉、鵝肉、章魚……她一個個慢慢地去進貨吧。
安汀注意到雲霄的笑容，問：“你需要我們這附近的異獸嗎？我們可以幫你送一點過來。”
娜塔莉恍然大悟，對哦，雲霄是用異獸做菜的。
她很好奇那些隻會噴墨的臭家夥做成菜肴會是什麼味道……
娜塔莉砸吧了一下嘴，那三黃雞首領吃起來味道是真不錯啊！
雲霄回絕安汀的好意：“我自己來就好。”
那邊異獸具體是什麼模樣，是否真的可以納入食材範圍，還要她親自去確定才行。
她將霈城、離城和星星牧場三個區域記下，規劃在她腦中的日程表裡。
娜塔莉、安汀和村成春從小左那領好12枚黑鐵幣一天的工資，離開和順異味館。
烏撒抱著烏北雪，小姑娘在幾個煉金術士聊天的時候，昏昏欲睡，她小聲地問：“老板，我們店裡以後會有電話嗎？”
雲霄說：“目前的可能性不大。”
烏撒又問：“那我攢攢錢能買得起一個煉金電話嗎，雪雪爸爸又給了我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