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裡的傘壓得很低，他很害怕與其他人對上視線，那會讓他感覺很不安。
煉金學校區域良好的排水係統讓地麵沒有積水，但雨季的大雨像是一盆盆水傾倒下來的，哪怕沒有積水也能讓鞋子褲子像在水中浸泡一樣濕透。
渾身上下又濕又冷，還要擔心隨時可能都會出現的那群人，兼職結束回校的這段路程真的很煎熬。
烏南霜不禁加快了腳步。
“喲，今天運氣不錯，碰上窮小子了嘛。”
聽到這個聲音，烏南霜心中一陣哀嚎，太慘了，為什麼會在今天遇到這群人？
他正想逃跑，下一秒，傘就直接被人掀翻了。
大雨瞬間澆濕了他，他透過濕漉漉的發簾看見麵前三個智者之梯的學生，他們雙手插著兜，沒有撐傘，但身上冒出了一層透明防護罩，完美隔絕了雨滴。
為首的人不耐煩地看著烏南霜，他說：“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能進烏洛波洛斯啊？陰沉得像是下水道裡的老鼠，感覺你看著就是那種會在私下裡做些見不得人事的家夥，每次視線裡有你經過的時候，都會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呢！”
烏南霜低著頭一聲不吭，他知道這三個人隻是想找個出氣筒，他運氣不好被他們找上了而已，如果他反駁，反而會遭到更加糟糕的對待。
“聽他班上的人說他是個奇葩呢。”
“哈哈哈是嗎，他做什麼了？”
“烏洛波洛斯每個月不是都會幫學生寄信回家麼，有人收班級信件的時候不小心把他的信弄了出來，結果你知道這家夥在給家裡人的信上是怎麼說自己的嗎？”
“不要賣關子了！”
“他竟然說自己在學校裡很受歡迎，交了很多朋友，在學校裡的日子過得特彆好，也拿著獎學金不差錢用，讓家裡人不用管他……他班級裡的人說他根本就是個偏科生，壓根拿不到獎學金，平時看起來很陰森的也沒有人和他做朋友，大家都覺得這家夥很晦氣呢。”
“哇塞，想不到能聽到這樣勁爆的消息……喂，你這個家夥是不是有什麼妄想症啊？”
三個貴族學生的關注點又回到了烏南霜身上，為首的學生伸出手指，用力地點著烏南霜的胸口。
路過的行人看到這一幕，本來有些人想上來幫忙，看見欺負人的那三個學生的智者之梯校服，也熄了幫忙的心思。
卡爾帝國的貴族一旦得罪就像沾了屎一樣，怎麼也甩不掉。
烏南霜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隻是在一天下班走在路上的時候，傘尖不小心在對方的衣服上留下了劃痕。
他道過歉，也賠償過了，可對方就是像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怎麼也不肯放過他。
今天要被折磨多久呢？
再忍一忍，熬過去就好了。
為首的學生繼續用手指戳著烏南霜，說：“彆人和你說話的時候要記得用眼睛看著對方，沒禮貌的東西，沒有一點家教，你爸媽是死了嗎？”
聽到這句話，烏南霜如同受到了大刺激，猛地就抓住了對方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說：“你可以隨便罵我，但請不要這樣說我的父母！”
因為仰起頭，遮擋他容貌的發簾向兩邊散去，他的眼睛也露了出來，眼神充滿了倔強與不屈。
貴族最討厭在平民的臉上見到這樣的眼神，為首的學生啐了一聲：“惡心的眼神，你居然反抗我……”
烏南霜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連忙低下頭，想要逃跑的腳剛一抬，他就被人推倒在了地上。
大雨和凶猛的拳打腳踢不斷地落在烏南霜身上，他蜷縮著疼痛的身體，因為他今天反抗了嗎，他們打得更加凶了。
他唇邊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腦袋也不知道被誰砸了一下，血液混合著雨水流進了他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和意識都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這是要……死了嗎？
身上落下的攻擊沒有一點減輕的趨勢，就算他是烏洛波洛斯的學生，隻是一個不起眼的普通學生，真的被打死也不會有任何人追責吧？
不對，他還死不了，真到快要死的時候，校徽會發出求救信號的……可惜了，他本來還想用那一次自保機會賣錢的。
烏南霜即將到達瀕死狀態，腦海裡都快開始人生跑馬燈的時候——
他聽見了一聲輕笑。
不僅是他聽見了，那三個貴族學生也聽見了，毆打他的動作立馬停了下來，他們結結巴巴地說：“雲、雲霄，你怎麼回來了？”
啊，雲霄，那個高年級很出名的天才！
烏南霜努力睜開腫脹的眼睛，看向了來人。
他其實已經看不清東西了，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頎長身形，她穿著學生製服的白襯衫與深色西裝褲，隨意地站在雨幕裡，氣場強大到讓人無法呼吸。
“你們的語氣聽起來不太想見到我，烏洛波洛斯和智者之梯的學生關係應該不錯吧，好傷心啊。”
雲霄臉上帶著和善的淡笑，可三個學生宛如看到了微笑的魔鬼，隨著雲霄一步步地走近，他們的雙腿開始打顫。
智者之梯所有的學生都聽說過雲霄專打貴族和世家的惡名，她仗著自己被長輩維護的天才之姿，肆意地毆打每一個讓人覺得不爽的貴族。
有時候一個貴族學生在路上好好地走著路，可能都會被突然出現的雲霄踹上一腳，理由還是：今天太陽太大，智者之梯的肩章閃到我眼睛了。
就這樣一個人，她在這裡停下腳步肯定是想揍他們了！
要跑！
然而他們剛想拿出煉金生物跑路，眼前雨幕裡的雲霄突然不見了，為首的學生感覺有人在他耳邊吹了口氣，他的寒毛瞬間根根立了起來。
微涼的指腹劃過他的後頸，“想要跑到哪裡去呢？烏洛波洛斯講究禮尚往來，你們給我們學校的學生送了這麼厚重的禮物，我十倍還給你們吧？”
為首的貴族學生扯出一抹淒慘的笑：“……太客氣了。”
十倍奉還的意思是，要按照剛才他們打烏南霜的程度，十倍在他們身上打回來嗎？
貴族不愧是貴族，對拐彎抹角的話理解特彆快。
雲霄話音落就掄起拳頭揍人了，他們在被揍之前就理解了雲霄的意思，拳頭真的落在身上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種塵埃落地的安穩感。
下一秒，他們三個麵容扭曲了起來。
雲霄打人太疼了，怎麼會有這種疼到讓人想要去死的打人方法？
他們三個像三條毛毛蟲一樣在地上來回翻滾不停，不斷地喊著救命要打死人了，可走過的路人看了一眼打他們的人是雲霄之後，竟然走得更快了。
三個貴族學生被打到意識模糊，同時他們還要接受雲霄的教育。
比如收到禮物的時候要說“謝謝”，如果不說謝謝，那就說明送的禮物他們不喜歡，雲霄這麼喜歡滿足他人的性格會送給他們更多的禮物。
換句人話就是——
雲霄打完一頓他們，他們還得誠心誠意地說謝謝。
如果說得不夠大聲，也不夠誠懇，雲霄就會再揍他們一頓。
最後三個貴族學生被打得不成人形，他們趴在雨水裡嗚嗚地流著眼淚，智者之梯裡流傳著的那個等式原來是真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雲霄=聖母。
對於大貴族來說，雲霄=畜生。
三個貴族學生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同樣躺著的烏南霜目睹一切後心情激動澎湃，他很想從地上爬起來感謝雲霄，可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雲霄給他們叫來了校醫隊，烏南霜被抬上兩隻紅眼睛像氣球一樣飄在天上的白兔救護車上，他聽見同行的兩個醫生說：“又是雲霄打的人啊，她估計得寫檢討書了吧。”
“肯定的，每次她老師看見她檢討書都能被氣到半死，她上次寫打人理由什麼‘一樣的大陸回想著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期盼裡飛翔著一樣的眼神——所有人都想要和平，我願意為了和平犧牲自己的形象’，她就是想打貴族吧。”
“哈哈哈那我上次聽到那個打人理由是‘鏟除世間一切黑暗，維護大陸和平’……”
烏南霜徹底昏迷前，腦子裡深深地印刻下了那句話。
維護大陸和平，好偉大的夢想啊！
……
說到這裡，烏南霜眼淚汪汪地看著雲霄：“我一直為您說過的這句話而努力奮鬥到了現在，不管鏟除彎月薔薇這樣的大陸黑暗麵有多麼艱難，我都不會放棄的！”
小左也從雲霄的衣領裡再次鑽了出來，它唰唰寫字，舉起白板：“想不到你還是說過這種豪言壯誌的人，我還以為你天生就像個老太太呢。”
雲霄：“……”
她從來沒有寫過檢討書，那玩意兒都是宋陸離和阿爾伯特寫出來的東西。
不過，她看出來了一點。
烏南霜的腦回路不像正常人。
雲霄伸手，一把扣住了一臉準備去英勇就義的烏南霜的領子。
她拿出一張麵具蓋在他臉上，說：“消停點吧，我帶你去找你媽和你妹，你好好和她們聊一聊吧。”
烏南霜：“……我不要！”
雲霄抬手，一個手刀把人打暈，扛在肩上，用上煉金翅膀回到了酒店。
她叩響烏撒的房門，門開後她微笑道：“我給你帶了個禮物回來。”
烏撒驚喜道：“什麼禮物？”
雲霄：“你想做傻事送死的兒子。”
烏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