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頂流祖宗是神棍 月照溪 22519 字 2個月前

楊俊清的魂魄在相機空間裡呆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的時間,滄海桑田,時移世易,外邊的世界早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父母,就算還活著,年紀也已經奔九了,而且還不確定到底在不在世上。

按照楊俊清給的消息,江靈魚他們找到了他家以前的住址,巧合的是,他家也在b市,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家原來所住的那個地方早就拆遷了,變成了一座座高樓大廈佇立在那裡。

就算楊俊清自己站在這裡,都完全找不出這裡,與自己記憶中的“家”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完全陌生。

“枇杷樹,也沒了……”他喃喃。

不過雖然地方變了,但是有名有姓的,在現代社會要找幾個人還是很簡單的,大概花了三天的時間,王泉找的人那邊就有了消息。

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楊俊清的母親還活著;壞消息,他的父親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了,如今他的母親正跟著他的兄長生活。

在去往楊俊清大哥家,王泉跟他說著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消息。

“……當時你在你家院子裡突然昏迷了過去,在昏迷三天之後,你的身體就徹底死亡了,你的父母將你葬在了墓園。”

“你母親柳女士雖然還活著,但是她的情況並不是很好,她患了老年癡呆症,所以就算她看見你了,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你來!”

楊俊清默默聽著父母現在的情況,表情越加沉默了。

他們的車子順利進入一個小區,最後停在了一棟獨門獨戶的彆墅前。

楊俊清他家的家境在三十多年前就很不錯,他的父母是b市大學教授,他大哥倒是沒有像父母那樣從事教學事業,而是從商了,抓住了改革開放的尾巴,賺了不少錢。

他們家的家境比起三十多年前,到了現在是更好了,從眼前的大彆墅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家可以說是十分富有了。

對於楊俊清來說,這算是一種安慰了,最起碼父母在物質上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王泉上前去按門鈴,楊家的保姆出來開門,王泉問了聲好,道:

“你好,我們昨天打過電話的,是來拜訪柳老師的!”

他們打的是楊俊清母親學生的旗號,楊母生病之後,每年上門來探望她的人不少,而且因為學生上門,她的情緒會高興很多,因此對於江靈魚他們的拜訪,楊家這邊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保姆將門打開,讓他們進來,一邊帶著他們往屋裡走,一邊道:“老太太吃了早飯,剛剛才吃了藥,現在正在花園了……”

“因為藥物有安眠的作用,她的精神現在可能不太好。”

江禹楓看了一眼表情沉默,但是雙手卻無意識握成拳的楊俊清一眼,替他問道:“柳老師最近身體還好吧?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保姆道:“柳老師身體情況還好,就是楊爺爺去世之後,精神越發不濟了,發呆的時間也比以前久了……哦,楊爺爺就是柳老師的丈夫。”

柳老師的丈夫,也就是楊俊清他的父親。

江禹楓又關心的問了一些柳老師其他的事情,吃穿住行,可以說是問得十分詳細了。

保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笑道:“江先生您可真關心柳老師……”

保姆年紀不大,是個年輕姑娘了,認識江禹楓這個娛樂圈當紅影帝並不奇怪,不過對於江禹楓這麼關心柳老師,顯然是有些意外的。

江禹楓笑了笑,沒說什麼。

穿過兩側的小路,他們來到了彆墅後邊的花園,花園明顯是由專業人士精心打理過的,蔥蘢綠色,姹紫嫣紅的,極為漂亮。

保姆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移開了身子,開口道:“到了……柳老師就在前邊。”

朝前看去,卻是一片草坪,用石板鋪了小路,此時在草坪上,有一個孱弱蒼老的背影背對著江靈魚他們,花白的頭發隨著風微微顫動著,看上去極為瘦小。

草坪上擺放著桌椅,旁邊則是撐著一把遮陽的大傘,她就坐在傘下,抬著頭,似乎正怔怔的看著前方。

前方,靠著圍牆的地方,是一棵巨大的枇杷樹,如果枇杷已經結果了,但是結果率看上去並不高,隻零星的能看見幾串,而且葉子也不茂密,顯得極為蕭索枯敗。

保姆看著那棵枇杷樹,道:“柳老師很喜歡盯著這棵枇杷樹發呆,聽說這棵枇杷樹是他小兒子最喜歡的……”

說完,她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道:“柳老師就在前邊了,你們可以去和她說說話,她看見你們,應該會很高興的。”

“我們能單獨和柳老師說說話嗎?”江禹楓笑著問保姆,道:“你放心吧,如果柳老師有什麼問題,我們會立刻叫你的。”

保姆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不行的,我要好好照顧柳老師,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的。”

“姐姐,就讓我們和柳老師單獨說說說話吧!”

一道帶著女孩特有軟糯音嗓音的聲音響起,保姆下意識低頭,直接對上了一雙綠色淺淺的眼睛。

江靈魚歪了歪頭,笑眯眯的問:“可以嗎?”

保姆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眼底淡淡的綠色浮現,她道:“那就隻能一會兒哦……”

等保姆離開之後,江禹楓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問江靈魚:“小祖宗,您剛剛對她做了什麼啊?”

江靈魚道:“也沒做什麼,隻是給她下了一點心理暗示……”

江禹楓看了一眼楊俊清,楊俊清呆站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正怔怔的看著前方的背影。

隻是,除了站在原地,他卻一直沒有其他的動作。

江靈魚掀起眼皮看著他,語氣淡淡的道:“不是說,最後的願望是想看看自己的父母嗎?為什麼不過去?”

為什麼不過去?

楊俊清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卻無法回答江靈魚這個問題。

近鄉情更怯,說的便是他此時的狀態,明明心心念著想要看看母親,但是真到了近前,他卻完全不敢上前去了,心裡充滿了一種畏懼的想法。

江靈魚伸手在他的腰上推了一把,道:“呆站著做什麼,去啊!”

楊俊清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了地上,他踉蹌往前走了兩步,站直身體,抬起頭看向傘下的那道身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短短的幾十步,他卻仿佛走得十分艱難,心裡充滿了緊張,一直到走到了遮陽傘的陰影底下,他低頭,看見了那張布滿歲月痕跡,格外蒼老的臉,心裡突然就鬆了口氣。

眼睛,卻是瞬間就變得酸澀起來。

他眨了眨眼,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那雙枯瘦並且布滿老年斑的手。

“媽……”他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回來了,阿寶回來了!”

楊俊清,小名阿寶,隻是這個名字,隻有父母兄長會叫,其他人是完全不知道這個小名的,曾經楊俊清對這個小名深惡痛絕,但是此時而對著年邁的母親,他卻忍不住叫出了這個名字。

“媽……”

他將臉埋在母親的雙手之中,恍惚中,眼中似乎有熱淚滾滾而下。

——他知道是幻覺,對於鬼來說,眼淚都是奢侈的,鬼是不會流淚的。

坐在椅子上的楊母雙唇微微蠕動了一下,嘴中突然喃喃念道:“阿……寶……”

頓時,楊俊清猛的抬頭,驚訝的看著她。

“媽?”他輕聲叫了一聲。

楊母卻沒有看他,而是仍然盯著那棵枇杷樹,磕磕絆絆的道:“阿寶,阿寶喜歡的,枇杷樹……阿寶,最喜歡枇杷……枇杷沒了,阿寶會不高興的……”

“阿寶……阿寶?!”

楊母突然激動起來,有些著急的道:“怎麼辦,枇杷沒了,阿寶會不高興的……”

說著,她開口喊道:“老楊!老楊——”

然後,又開始叫著其他的名字:“阿峰,阿峰……”

阿峰,楊俊清的大哥叫楊俊峰。

楊俊清忍不住抓緊母親的手,喊道:“媽——媽!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看,阿寶在這裡啊!”

楊母卻仿佛沒看見他,站起身來,彎曲著背脊,踉踉蹌蹌的就要去找“老楊”和“阿峰”,要讓他們來把枇杷樹給治好,不然小寶肯定會生氣的。

“媽……”

楊俊清跪在原地,看著那道瘦小的背影,低垂下頭,怔怔的看著地而。

他的背影,看上去無比的哀傷,江禹楓一時間不確定,讓他來看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人鬼殊途不說,他年老、得了老年癡呆的母親,也明顯不認得他了。

就在江禹楓這麼想的時候,他看著眼前的一幕,突然一愣。

楊俊清跪在原地,神色極為黯然,他的眼睛極為酸澀難忍,但是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心裡充滿了對母親的自責與悲傷。

他沒想到,就算是得了老年癡呆症,母親的心裡,仍然心心念念的念著自己。

“是我不孝……”他心裡這麼想著。

突然,腦袋上一重,楊俊清愣了一下,怔怔的抬起頭來,正對上母親“無齒”的笑容。

楊母的牙齒已經掉光了,因此嘴巴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看,嘴唇往裡凹,可是此時,她的嘴唇卻是上揚的,用一種極為溫柔的眼神看著楊俊清。

“我們小寶怎麼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啊?”她說。

楊俊清愣愣的喊了一聲:“媽……”

楊母伸手從桌上拿了一個枇杷過來,道:“小寶,來,你最喜歡的枇杷,吃了枇杷,小寶就開心了……小寶不要哭了啊。”

那誘哄的聲音,簡直就是在將楊俊清當小孩哄。

“我們小寶啊,要永遠開心啊……”

楊俊清的眼眶很紅,他看著手裡金黃的枇杷,伸手緊緊的將它攥在了手裡。

“嗯!”他努力朝著母親露出一個微笑來,道:“我會永遠開心的!”

***

江靈魚他們是在中午離開的,看著楊母吃完午飯,精神不濟,他們便離開了。

楊俊清心裡雖然有些不舍得,但是還是隨著江靈魚他們離開了。

“我以為你會一直守在你母親身邊了……”江禹楓說。

楊俊清苦笑,他看著手裡的枇杷,道:“我的確這麼想過,可是……小祖宗說過的,人鬼殊途,我已經死了,那就不應該留在她身邊。”

人鬼殊途,鬼是會對活人造成影響的,輕則幻覺,重則死亡。

隻要楊俊清不想母親出事,他就不該留在楊母身邊,隻是,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能夠做到,那卻是另一回事了,許多鬼即便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活人不利,但是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執念,徘徊在活人的身邊。

所以,楊俊清竟然這麼輕易就放棄了,還真的是讓人有些驚訝的。

不過江禹楓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楊俊清畢竟和普通的鬼不一樣,他可是在相機那個空間中,在那個女鬼的“摧殘”之下,活了三十多年的鬼啊。

所以,他能抵抗心裡的執念,好像也不奇怪啊。

楊俊清仰頭看著天,道:“知道我媽媽安好,一生順遂,我就放心了。”

**

而在江禹楓他們離開之後不久,楊俊清的大哥楊俊峰就回來了。

一回來,他就詢問保姆,自己母親今天的情況:“我媽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保姆道:“楊奶奶今天狀態很好,而且心情看起來也很不錯,吃過早飯就在花園裡看枇杷,後來她以前的學生來看她,剛陪她吃了午飯,現在她已經睡下了……”

楊俊峰點頭,先上樓去母親的臥室,看了一眼自家母親的情況,見她老人家神態安閒,一副熟睡的樣子,這才覺得心裡鬆了口氣。

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花園裡的那棵枇杷樹突然開始枯敗,原本碩果累累,一串串金黃的枇杷看上去格外的喜人,但是一夜之間,等第二天起來,不僅枇杷都快掉光了,就連葉子也是,現在就隻剩下光禿禿的幾串枇杷還掛在上邊。

這枇杷樹是從他們家以前住的地方移植過來的,他幼弟最喜歡這棵樹上的枇杷,隻是後來,他弟弟生了怪病,在昏睡了幾天之後去世了。

當時他父母大慟,尤其是他母親,哭暈了好幾次,後來他們住的地方拆遷,他們也將這棵樹給搬走了。

他母親經常看著這棵樹睹物思人,因而前兩天枇杷樹枯敗,把他母親給難過得,這兩天吃飯都吃不香了,心情也是鬱鬱寡歡的。

不過現在看來,母親的心情好像的確變好了。

看著楊母舒展的眉頭,楊俊峰心裡這麼想著,自己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確定母親沒事,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就要轉身離開,不過此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點動靜。

“阿峰?”母親喊了一聲。

楊俊峰一愣,轉過身來,果然看見母親已經醒過來了,正動作蹣跚的從床上坐起來。

“媽……”楊俊峰叫了一聲,忙走過去,伸手把她扶著坐了起來,順手將一個枕頭塞在了她的後背,問:“是我吵醒您了嗎?”

楊母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本來就沒睡著了……”

她看著楊俊峰也變得蒼老年邁的臉,突然笑了下,道:“你啊,也老了啊。”

楊俊峰忍不住笑,歎道:“您忘了嗎,我也是六十歲的人了啊。”

三十多年的時間,不僅楊母他們在變老,他也在變老啊,隻有楊俊清,他的時光一直停留在了過去,永遠沒有未來。

楊母的表情有些恍惚,又有些高興的道:“你知道嗎,我今天啊,看見我們家小寶了,他還和以前一樣了,和以前一樣帥氣英俊,和他死的時候一模一樣了!”

聞言,楊俊峰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慌。

“您,您怎麼會看見小寶呢?”他有些著急,腦袋裡已經有了不少不好的聯想。

——聽說即將死去的人,在臨死的時候會看見已經死去的親人來接他,難道母親就是這樣的狀態?

楊母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沒好氣的道:“放心吧,那不是幻覺,我是真的看見小寶了!”

“小寶跟我說,這些年他一直被關在一個地方,一直出不來,現在他終於出來了,就來找我們了……你是沒看見小寶的樣子,那麼大的人了,還是那麼愛哭了。”

“媽……”楊俊峰忍不住叫了一聲。

楊母道:“我沒瘋,也沒有產生幻覺,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以前她總覺得腦袋木木的,思緒也很遲鈍,看什麼都有種無法反應過來的感覺,可是今天,她卻無比的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看什麼。

她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來,道:“小寶啊,還以為我是傻的了。”

可是她不傻的啊,她隻是在哄著那個傻孩子而已,隻是想讓那個孩子放心而已,也不想要他對自己有太多的留念,不然的話,如果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他怕是要舍不得離開了。

“……我啊,真的好舍不得我們家的小寶啊!”

楊母說著,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楊俊峰忙安慰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又匆匆下樓,打電話叫醫生來,在等待醫生的這段時間,他又仔細詢問了保姆有關今天來拜訪的幾人的消息。

“……其中兩個人,是江影帝和他的經紀人了!”保姆的聲音有些驚歎。

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楊俊峰也有些驚訝,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這些人和他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母親怎麼會突然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也許,真的是母親大限將至了?

楊俊峰心裡歎息的想。

***

江靈魚他們並不知道楊家這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楊俊清也完全沒想到,母親當時竟然是意識清醒的,他真的以為,母親是癡呆的。

這一切,大概隻有江靈魚知道一二了,不過她倒也什麼都沒說。

楊俊清了卻了一樁心願,整個人看上去都輕鬆了許多,不過他還有一個心願。

“我還有個未婚妻……”他說,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而後又變得有些憂愁,道:“我當時突然去世,也不知道對她有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江禹楓他們驚訝:“未婚妻?”

楊俊清難得露出了少年青澀害羞的姿態來,道:“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打娘胎裡就定下的婚約!我從很小就知道了,我長大了要娶她為妻!”

甚至在他死掉之前,兩家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楊俊清的表情有些黯然,道:“明明我們都說好了的,可是我卻出了那樣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你們放心吧,我沒有打擾她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看看她。”

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他覺得對不起的人,除了父母親人,便是她了。

“她叫梔梔!梔子花的梔!”

孟梔,這就是那個女孩的名字,楊俊清在相機的那片空間裡,唇齒間無數次的叫過這個名字,可以說,讓他努力堅持活下去的動力之一,便是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