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第 95 章
米花大酒店, 因為卡爾斯教授的突然失蹤,場麵一下就亂了,負責人西穀先生率先叫人將交流會封鎖起來, 等警察到了之後,又將現場完全交給帶隊的警察處理。
“警官先生,教授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西穀匡誌鄭重地朝目暮警官鞠躬。
目暮警官回了一禮, 同樣鄭重表示:“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想儘一切辦法儘快找到教授。”
西穀匡誌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目暮警官朝身旁的人招手,等人過來後交代對方去找現場的人了解情況和收集筆錄, 順便通過調查排查會場裡的可疑人員。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邀請函的專家學者和他們的助手學生, 不說全部都認識,但也互相有個認知;至於會場中安排的工作人員都是酒店的正式員工, 仔細排查一遍, 總會發現一些問題出來。
當然目前最要緊的是儘快找到突然失蹤的卡爾斯教授,事情如果不能儘快解決, 很容易引起國際糾紛。
對於在場的組織成員來說, 事情也變得麻煩起來。
他們並沒有得到任務完成的指令,突然的斷電打亂了行動的節奏,後續發展也完全脫離了掌控,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整個會場就被包圍住了,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
目標失蹤,自己也陷入十分被動的處境當中,混入交流會成員中的麥卡倫和人頭馬看著被封閉的會場和在場進行調查的警務人員, 心思有些沉重,但很好的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將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拉低,思考著如何找機會脫困。
諸伏景光站在會場的角落,視線在開始調查會場人員的警察和同樣正在忙碌的萩原研二身上掃過,唇瓣抿緊,感覺現在的情況處處透著詭異。
當然現在不是思考那些問題的時候,目前的情況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對他而言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諸伏景光輕吸口氣,忍不住再次看向自己的同僚。
所以說公安這麼大的動靜為什麼沒人通知他?
現在會場全是警察,下麵也被包圍住了,估計周圍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看著在審查的警察和公安人員,諸伏景光隻感覺有些一陣頭疼。
這下麻煩大了。
米花大酒店附近的臨時停車位,警笛聲由遠至近,紅藍閃爍的燈光從車窗外晃過。
卡爾斯教授失蹤,波摩中埋伏重傷。
看到這兩條消息,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瞬,視線看向逐漸被警車和警察包圍的米花大酒店。
警方出動的很迅速,交流會發生變故、現場報警還有警方的出警速度實在太快了,就像是早有準備一樣。
琴酒臉色微沉,視線打量著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的米花大酒店,出入口的警察。
如今目標暫時失去蹤跡,上麵還有FBI和公安,顯然,現在的條件已經完全不適合繼續行動下去。
片刻後,琴酒當機立斷,陰沉著臉下達撤退指令:“開車。”
駕駛座上的伏特加愣了幾秒,視線看向身側,頭皮瞬間炸了,立馬收回視線,反應十分迅速地發動引擎。
黑色保時捷從停車位上慢慢移動,不遠處是成排停在米花大酒店門口的警車,紅□□光透過車窗落在人臉上,琴酒的視線掃過門口維持秩序的警察,隨後視線上移,落在交流會所在的樓層,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沿。
從警方的行動速度看得出來,他們早就做好了甕中捉鱉的準備。
詭異失蹤的目標,還有被埋伏重傷的波摩……明顯這次的行動泄露了,看來組織內部的蟲子還是清理的不夠徹底。
琴酒虛了下眼,眸光泛著冷意。
車窗外的風景快速駛過,街道兩側的燈光隨著行駛忽明忽暗地落在車窗內,伏特加一邊開著車,一邊小心翼翼地瞥向身旁。
恰逢又路過一盞路燈,亮起來的光線讓伏特加清楚看到自家老大陷入沉思比平時還要冷冽陰鷙的臉,一瞬間仿佛車內的氣溫也隨之下降了一般,冷得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伏特加隻看了一瞬就好像觸電似地將視線猛地收了回來,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不遠處的十字路口,紅綠燈顯示幾秒後就會跳轉,伏特加見狀正準備減速,耳邊就傳來琴酒冷的掉渣的聲音。
“加速,衝過去。”
“大哥?”伏特加顯得有些詫異,但習慣性聽從自家老大命令,幾乎條件反射地踩下油門,原本速度稍減的轎車猛然加速,卡著紅綠燈最後的倒計時衝了過去。
“繼續往前開。”穿過十字路口另一邊後,沒等伏特加開口,琴酒就堵住他的話讓他老老實實開車,隻不過說話時琴酒的視線正放在後視鏡上,看著被紅綠燈攔截在人行道後麵的灰色轎車,他抵著舌尖輕輕嘖了一聲,在手機上操作一番,發了幾封簡訊出去。
做好安排,他放下手機對開車的伏特加說:“多繞幾圈甩開後麵的老鼠。”
“是!”
……
交流會的人說多不說說少也不少,一個個審查錄口供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到目前為止已經錄了大半,現場的勘察工作也做的十分仔細,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聽著那邊搜查科的人報告情況,萩原研二捏著下巴站在不遠處,視線又一次地在在場眾人身上一點點打量過去。
大變活人這種事有些匪夷所思,萩原研二更傾向於有人在會場內做了某種布置,隨後利用某些原理襲擊了卡爾斯教授,讓卡爾斯教授在短時間內消失在眾人眼前。
同樣的,也因為時間並不長,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卡爾斯教授和犯人現在都還在會場內。
萩原研二蹲下身,掀開白布看向餐桌下麵。下麵空無一物,他撇了撇嘴,放下手起身看向彆處。
視線中,兢兢業業的服務員先生站在人群不遠處待命,兩人視線在空中交錯了一瞬,服務員先生率先挪開視線,抬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頸脖。
萩原研二隨後收回視線,抬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視線不經意地看向某處。
交流會的參與成員開始還算配合,但隨著時間長短,部分人心裡逐漸滋生不滿。
他們這次參加交流會本來就是抽出時間聚集在一起彼此交流心得,看看能不能為自己的研究帶來些許靈感,又或者得到什麼啟發。
都是些專家學者和研究人員,平日裡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結果被意外打斷,交流會也進行不下去,耽誤時間不說,現在還要像個犯人似的被人審問,讓一些心高氣傲的學者們實在難以接受。
“你們還要審問到什麼時候?”
一名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黑著臉開口,壓抑著怒火對著麵前的警察說:“既然有人失蹤你們不去找人在這裡審來審去是什麼意思?在場的各位老師不是在學術雜誌上發表過論文的專業學者就是在各大院校任職的名譽教授,怎麼也不可能做出綁架彆人的事情出來,老師們脾氣好願意配合警方工作,不代表你們可以一直浪費各位老師的時間!”
“你們到底還有浪費多少時間?!”
年輕人身後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看著有些嚴肅,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對方現在的心情算不得好。
老人身旁聚集著一些人,有些人的不滿幾乎清楚的寫在臉上,隻是礙於老人的威望沒有當場發脾氣罷了。
“黑沼。”年輕人說完後老人沉著聲音開口嗬斥:“回來,不要妨礙警方辦案。”
“老師!”名為黑沼的年輕人忍不住道:“您難得抽出時間出來一趟,結果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浪費時間不說,還有被這些警察當成犯人審問,就算有人失蹤又和您有什麼關係!像您和各位老師的身份,怎麼可能去做那種事!”
“有人失蹤不是應該派人去找嗎?在這裡審問各位老師算怎麼回事?不去找人就在這裡來回審問,不就是懷疑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嗎?”
年輕人的話引發了周圍人的不滿,其他人也忍不住開口:“我們怎麼可能去做那種事?”
“你們這些警察到底什麼意思?”
“不會真是把我們當犯人了吧?”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過來結果還遇見這種事,真是倒黴。”
“有人失蹤就去找,要是懷疑犯人在我們這些人裡麵就拿出證據來!”
被心懷不滿帶著怒容的交流會成員們逐漸圍住的警察冷汗都下來了,“各……各位還請冷靜一點……”
“冷靜什麼?等你們把我們這群當成犯人帶回警視廳嗎?!”
人群中的一聲怒喝將眾人不滿的情緒徹底點燃,角落的爭吵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場麵變得有些混亂。
在另一個方向詢問和調查現場情況的目暮警官見狀,帶著人走了過去。
而人群中,有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邊的時候,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從會場中退了出去。
不隻是會場被警察包圍著,因為要搜尋失蹤的卡爾斯教授,走廊也能看見一些正在做搜查工作的警察們。
勘察了一遍樓層情況的人頭馬臉色有些難看,出入口都被警方的人堵住了,在警察沒有放行之前誰也出不去。
對於他們來說,情況十分被動,隻能按兵不動,等警察詢問完和交流會的其他人一起離開這裡。
至於失蹤的目標,組織成員也拿不準是怎麼回事,還沒等他們開始動作人就消失不見了,導致他們現在處境十分不妙,拿不準是計劃出了問題還是組織上另有安排。
回到會場看著行色匆匆的FBI成員、四處搜索的警察以及公安,隱入人群的人頭馬莫名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心底不祥的預感逐漸放大。
……
在另一邊,擔心公安的人追出來,降穀零將車從小巷開出來,隨後將車開到附近一處沒什麼人的地下停車場,停下車從後備箱裡取出醫療箱,先做緊急處理。
上野秋實並沒有對自己手下留情,那一槍雖然沒在要害處,但如果不及時治療,一樣會有生命危險,除此之外,他的胳膊和腿也有一兩處被子彈擦過的傷,不算嚴重,及時處理就好,可以說身上最重的傷就是他自己打出來的那一槍。
檢查完傷勢,降穀零不太能夠理解對方剛才的舉動,他拿出需要的工具,看著後座上冒著冷汗臉色發白的人,心底抑製不住的升起一團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燒的他心底滿是煩躁。
他繃著臉默不作聲地將繃帶還有消毒止血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一旁,上野秋實看到他的動作,抬起手道:“我自己來。”
降穀零扣住他的手,抬起頭,後座車頂的燈光從上打下來,讓他的臉色看起來莫名多了幾分陰沉。
上野秋實愣了下,額上的冷汗順著眼皮滑落下來,他有些難受的眨了眨眼,眼睫被水汽洇,連帶著視線裡的人也好像變得模糊起來。
降穀零沒說話,隻是直直的看著他,眼底的眸色在昏暗燈光下晦澀不明。
上野秋實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唇,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對方就放開他的手,垂下頭解開衣服的紐扣,開始幫他做傷口的緊急處理。
上野秋實噎了一下,又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降穀零冷著一張臉處理完傷口將剩餘的繃帶藥水收回醫療箱,下車放回後備箱裡麵,又從裡麵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全程沒說一句話。
上野秋實摸了摸鼻子,接過衣服將自己身上沾著鮮血的臟衣服換下來。
等他換完衣服,降穀零將後座上染血的布條和紙巾連帶著衣服一起用黑色的垃圾袋收起來,藏在副駕駛下麵,打開車內的空氣淨化器和車窗散味。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上野秋實也整理著自己的著裝,順便用香水將身上的血腥味蓋過去。
從地下停車場出來沒過幾個路口,車輛就被路邊的交警攔下來盤查,兩人明顯的外國人特征讓他們省去不少麻煩,安全離開交警的盤查範圍。
上野秋實的傷雖然做了處理,但畢竟不是專業的,還需要專業的醫生進行治療,隻不過現在醫院肯定是去不了了,隻能去一些保密性比較好的私人診所。
然而街道上密集的警備力量和時不時從旁響起的警笛聲叫人不敢輕舉妄動。轎車在公路上行駛,降穀零掃了眼後視鏡,上野秋實靠著車窗閉眼假寐,蒼白的臉色在夜晚看著不太明顯,平靜過頭的表情叫人根本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嚴重的槍傷。
“接下來可能會遇上點麻煩。”
在等一個紅綠燈時,沉默了許久的上野秋實忽然開口打破車內尷尬的氣氛。
“注意安全,我先休息一會兒。”
身後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和虛弱,降穀零下意識的回過頭,後座上的人已經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車外光影沉浮,那張漂亮的臉上透著些許倦怠和疲憊,幾縷發絲被冷汗浸濕貼在臉上,肌膚瓷白如雪,鴉羽似的眼睫輕輕顫著,像是隱忍著身上的痛意,叫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不忍發出一點聲音去打擾。
降穀零的眸色暗了暗,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由的用力收緊。他轉過頭,看向窗外,在紅綠燈跳轉信號時踩動油門將車平穩的開了出去。
作為一名合格且優秀的公安以及臥底人員,這次行動和警方反應中透著的古怪自然也被降穀零看在眼底,雖然他目前掌握和了解到的情報太少,不足以將整個事件還原出來,僅是結合目前已知的情況以及街道上的詭異推斷而出,這次組織的行動很大可能已經失敗了。
其實說起來也並不叫人意外,畢竟事情和人類進化鑰匙有關,即使卡爾斯教授的研究還沒有徹底完成,官方也不可能放任組織掌握到這種級彆的東西,所以這次行動出現意外反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安和FBI有所行動很正常。
隻是不知道,秋在裡麵扮演的什麼角色。
汽車行駛在公路上,有警笛聲由遠至近,從身側飛馳而過。
降穀零瞥著越過他們逐漸遠去的警車,抬眸看了眼後視鏡。看著那人雙眼閉合眉頭微蹙的樣子,抵著牙根無聲輕嘖。
……
滴滴滴——
夜晚的車道忽然變得擁擠,喇叭聲此起彼伏,然而路口處已經被警方的工作人員攔截,甚至還放上了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正值下班高峰期,街道上車輛眾多,因為臨時封鎖路線的關係,不少人被直接堵在了馬路上。
七號線是去大橋最快的路線,從其他公路繞道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以至於想要通過路口的司機們怨聲載道,但接到的通知是等下會有貨輪臨時入港,即使再怎麼抱怨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坐在車內耐心等待交警疏通路線,從其他線路繞過去。
前方路段情況反饋回來,伏特加不由看向身側:“大哥,怎麼辦?”
從米花大飯店的範圍出來後,伏特加開著車繞了好幾圈才將身後的尾巴甩掉,甩掉尾巴後兩人並沒有直接開車過去,而是避開了街道監控,在臨近七號線的一個路口停車位下了車。
警方盯的緊,就好像整個大本營都搬出來了似的,以至於距離這麼遠了還能看到疾馳而過的警車和路口嚴陣以待的交警。
而此時伏特加口中的大哥手裡正握著一罐剛從自動販賣機買的熱咖啡,一點沒有陷入敵人包圍圈的慌亂,不慌不忙地拉開拉環輕抿了一口,潤了潤乾燥的唇。
聽到伏特加的聲音,琴酒瞥了眼不遠處十字路口嚴陣以待的交警和巡邏警官們。
“繼續行動沒有任何意義,實行B計劃,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撤退。”
“明白了。”伏特加點點頭,在手機上操作了一番。
“走了。”琴酒轉過身,黑色的風衣獵獵作響,身後長發隨風而動,聲音冷冽,額前碎發下幽綠色的眸像極了西伯利亞夜晚下泛著幽光開始尋覓獵物的銀狼。
第096章 第 96 章
夜色下的天空萬裡無雲, 群星閃爍,而沉寂夜色下的米花町卻顯得格外嘈雜。
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的車流,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讓霓虹閃爍的街道看起來繁花似錦。
交流會封鎖了接近兩個多小時,到了晚上九點以後,被封鎖在交流會現場的專家學者們再也忍受不住。
能參與這場學術交流會的每位成員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上都小有名氣, 有些甚至上過國際學術雜誌。成績傲然,在日常中自然也受到各種禮遇, 像這樣被當做犯罪嫌疑人對待,這讓身負傲氣的專家們本就倍感屈辱,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而警察至今沒有找到犯人和失蹤人員,輔助警察們也逐漸壓製不住艙內的秩序。
又一次詢問警察發現事情毫無進展, 再也忍耐不住的學者們將警察罵的狗血淋頭, 字字珠璣,不帶一點臟字卻言語犀利的將小警察說的麵紅耳赤、不敢言語。
很快帶隊隊長走了過去, 萩原研二遠遠看著吵鬨的人群, 給了小夥伴一個眼神,從包裡拿出一包香煙,取出一支放在嘴裡, 一邊朝著沒什麼人的陽台走去。
穿過落地窗,小小的陽台和會場仿佛成了兩個世界一般,將嘈雜鎖在了透明的玻璃窗裡麵。
陽台的落地窗隻開了一邊,另一邊被厚重的窗簾阻隔了視線,萩原研二站在被窗簾遮擋的一邊, 手肘放在圍欄上,低垂下頭顱, 拿出火機用手掌遮擋住夜風,啪嗒一聲,火苗竄出來,順利點燃了他嘴裡含著的香煙。
他輕輕吸了口氣,隨後吐出的煙霧被拂過的夜風吹散,手指夾著煙嘴,垂下的目光望著煙頭微弱猩紅的火光和一縷如薄紗般搖曳升起的煙霧。
噠噠的腳步聲傳來,沒多久他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和他同樣的姿勢壓在陽台圍欄上,攤開的手掌落在萩原研二的視線裡。
“嘖。”萩原研二沒忍住嘖了聲,一邊從口袋裡拿出煙盒,一邊抱怨:“最後幾支了,你自己怎麼不帶?”
“上班時間,不太方便。”諸伏景光帶著笑意說道,接過煙盒後又從萩原研二那裡接過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支,隨後輕輕吸了口,仿佛歎息似的,吐出的煙霧沒多久就消散在夜空。
“你怎麼看?”
沒頭沒腦的詢問傳來,萩原研二將他遞回來的煙盒和火機放回原來的位置,語氣有些懶散的回道:“還能怎麼看,總不能這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瞬間轉移的魔術吧。”
諸伏景光擰了下眉,手指夾著煙嘴陷入沉思。
萩原研二餘光瞥到他的動作,嗤笑了一聲:“行了,彆想了。”
“就是被人耍了而已。”
諸伏景光動作一頓,身體沒太過明顯的動作,隻用眼神詢問:什麼意思?
萩原研二拿出手機,含著香煙模糊不清道:“人就在現場。”
看完手機上的東西後,萩原研二將手機放回去,手指夾著香煙長長的吐了口氣。往身旁瞥了過去,就看到諸伏景光有些驚愕的表情,忍不住笑:“怎麼,不信?”
諸伏景光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不是不信,就是有點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就代表對方早就知道今晚的交流會會發生什麼……”
諸伏景光的聲音頓了頓,過了幾秒後,才緩緩接道:“也就代表,行動暴露了。”
萩原研二忍不住歎了口氣:“是啊,那邊行動暴露,連累我們這也跟著被人耍了一通。”
他抵了抵牙根,心情有些不爽。當然,任誰被人當傻子耍了一通估計心情都不會好。
萩原研二煩躁的抓了把頭發,身邊的人半天沒出聲,他轉眼看了過去,見對方表情不太好,疑惑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到目前為止好像隻是參加這次交流會的人困在這裡。”
萩原研二頓了頓:“你的意思是,對方接下來可能還有行動?”
諸伏景光垂下眸,輕輕應了一聲:“嗯。”
“而且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
“我們沒有證據。”諸伏景光道:“你之前說的推測沒有證據,然而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卡爾斯教授是在你的保護期間消失的,如果拿不出證據證明你剛才的推論,又或者真正的教授不站出來為你證明,你都躲不開責任,找不到人又拿不出證據,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還有可能演變成國際糾紛。”
諸伏景光故作玩笑似地和身邊人說:“你這次要完蛋了,研二。”
“真要是變成我說的那樣,最好的結果最少也是革職查辦。”
“說不定還可能拿到監獄免費入住卡。”
萩原研二翻了個白眼給他:“一邊去,你要是想我可以現在就送你一張。”
諸伏景光聳了聳肩,唇角微彎:“所以你叫我過來是已經找到線索了嗎?”
“確定了大概的範圍。”萩原研二說:“我已經把情況告訴目暮警官了,剩下的就等搜查組的人找到關鍵性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了。”
萩原研二將清白兩個字咬的極重,字字帶著譏諷。
聽他這麼說,諸伏景光點點頭,望著遠處的夜景,緩緩道:“那現在就隻剩下一個問題了。”
“是啊。”萩原研二長歎了口氣,將隻剩下尾巴的香煙熄滅,弓起身趴在圍欄上,漫不經心的說:“到底是誰搞了這麼一出,把所有人當猴耍了一遍,還有那兩個FBI,到底知不知情。”
諸伏景光陷入沉默,看向手裡的煙,發現隻剩下小半截。
“我先回去了。”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將沒抽完的煙碾滅,一邊說:“要是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去吧,我晚點出去。”
諸伏景光點點頭,轉身離開陽台。
等他走後,萩原研二放鬆了身體,沒骨頭似的趴在圍欄上,望著遠處的霓虹,眼底的光也似乎隨著霓虹閃爍忽明忽滅。
回到現場的諸伏景光碰上另外的同事,對上對方詢問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說著:“剛才去抽了支煙。”
同事了然點頭,又看了看亂糟糟的會場,忍不住搖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我們回去,我今天還約了女朋友看電影呢。”
同事絮絮叨叨的抱怨,諸伏景光彎了彎眉眼,沒說話,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了幾下,拿出來看了眼,又若無其事地放回去,唇瓣不自覺抿緊。
而另一邊混亂的人群裡,有兩個人在同一時間動作頓住,隨後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麵下來的指令。
而後,會場的爭執聲更烈了,而之前就已經和警察吵過一次的年輕男人身邊,氣勢嚴肅的老者也因為周圍的嘈雜染上不耐,他看向身側帶著框架眼鏡的人,對方了然,拿出手機往安靜的地方走了幾步,遠離爭吵,隨後撥打了幾個電話出去。
在他回來沒多久,目暮警官的手機響了,剛從陽台回來的萩原研二也接到了來自自家老大的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
……
街道上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鑄造了繁華都市的瑰麗,而在道路邊沿,霓虹無法照射到的小巷內卻昏暗的叫人恐懼。
世界像是被分割了一樣,在巷子裡似乎就連聲音也被阻隔了。
怪異腐爛的氣息,窸窸窣窣的動靜,吱吱吱的怪聲,這些無不在增加黑暗中未知的恐懼。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在了地上。
火光在黑暗中炸開,又很快沉浸下去,餘下帶著硝煙氣息的煙霧在黑暗中散開。
有重物落在地上發出了悶響,黑暗中的呼吸聲變得粗重,像伺機而動的野獸在低喘。
火光再次亮起,猶如黑夜中綻放的煙花,讓周圍明亮了片刻,幾縷銀色的長發從空中緩緩落下。
街道上絢爛繁華,嬌俏的少女挽著同伴的手臂,臉上帶著甜美可人的微笑,在她身後不遠距離手裡拿著公文包的上班族腳下一轉,撩開簾子走進了旁邊的居酒屋。
居酒屋百米處的巷子裡漆黑一片,血腥味散開,和巷子裡堆積的垃圾糅合進去,讓原本就雜亂怪異的氣息變得愈發難以言喻。
城市霓虹絢爛,而黑暗中的野獸依舊在廝殺,黑暗將所有的不堪和臟亂全部包容藏匿,行人所見之處,皆是平靜繁華絢爛的城市夜景。
啪嗒。
火苗亮起了一瞬,一抹猩紅在黑暗中如同螢火般微弱醒目。
視線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琴酒點著煙,整個人猶如完全融合在黑暗裡一般,幽深的眼眸掃向不遠處趴在地上的白人,喉間溢出一聲輕微又帶著譏諷的哼笑。
“時間到了嗎?”他問正在給槍支填上彈藥的伏特加。伏特加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點頭:“還有五分鐘。”
琴酒可有可無的點點頭,邁開腳步走向熱鬨的街道。
“查查這些人的身份。”
“是。”
伏特加一邊跟上一邊在手機上發布指令下去,兩人走進人群,藏在暗處的眼睛緊緊盯著融入人群中的兩人。
在遠處有一座巨大的鐘樓,時針一如既往滴滴答答的記錄著時間,琴酒微微抬眸,嘴角帶起的弧度格外冰冷。
九點二十分,突如其來的爆炸打亂了警方撤離的行動,電梯被炸毀,交流會下麵兩層的樓梯也被碎裂的牆體堵住無法使用,包括警方在內的所有人被困在了高樓之上。
尖叫與恐懼讓不久前平靜下來的場麵再次變得混亂不堪,報警器響個不停,四周變得一片狼藉。
……
鬨市之外的碼頭很安靜,海岸線風平浪靜,初春深夜的晚風拂過,濕鹹的空氣微涼,裹挾著寒意。
黑色保時捷乘著夜色駛進了碼頭,在目的地停下,琴酒和伏特加從車上下來,看了下時間,九點半過了十分鐘。
“慢死了。”抱怨似的聲音在碼頭上傳開,循著聲音望去,穿著一身酒紅色西裝,皮鞋裎亮,連齊肩的頭發都被發帶束起,紮了個蝴蝶結,整體鮮亮的可以馬上去參加晚宴的波摩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摩挲著頭上的發絲緩緩走了出來。
他從黑暗中走出來,那張精致俊美的臉肉眼可見的蒼白,連唇瓣都淡了幾分,透著一股脆弱的病態,倦怠的眉眼見透著讓人一眼望去就清晰明了的不耐煩。
“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他放下手,在距離兩人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停下。
“巧了。”琴酒靠著車門,點了支煙,煙霧模糊了冷峻的眉眼,語氣漫不經心:“我也想要一個解釋。”
兩人視線交錯,各自的瞳孔中清晰印出對方的樣子。
第097章 第 97 章
夜深露重, 帶著寒意的海風吹得人身體發顫,伏特加強忍住打噴嚏的欲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一言不發地望著那邊正在對峙的兩人。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晚風吹過,額前的碎發隨著晃動, 那張臉似乎變得比剛才更加蒼白了。
琴酒挑了下眉,譏諷的話語隨之而來:“重傷?真夠廢物的。”
“托你的福。”波摩打了個哈欠, 語氣平靜:“這是第二次了。”
他將手放下,落在身後, 將彆在腰間的槍取下來, 當著人的麵拉開保險栓,隨後毫不客氣的用槍口對準了對麵。
琴酒雙手環胸靠在車前, 直麵槍口也沒什麼表示, 隻涼涼的抬了下眼皮。
“不給我個解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
琴酒夾著香煙吸了一口,任由吐出的煙霧模糊自己的視線, 而後將煙丟在地上, 鞋尖輕碾。
輕慢的態度讓波摩微微眯起眼。
有汽車行駛的聲音傳來,波摩頓了頓,像是明白了什麼, 麵色忽然一變,語氣肯定:“你故意的。”
琴酒哼笑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但結果顯而易見。
波摩簡直想給他一槍。
從兩個方向開來的四輛汽車陸續駛進,停在黑色保時捷不遠處, 先後從車上下來的人卻明顯不是同一夥人。
他們也好像發現了這個問題,從車上下來後就互相戒備起來, 十分警惕對麵可能會有的小動作。
左邊的一群人一身明顯的國外黑手黨做派,團體內有白人也有黑人,一個個人高馬大,貼合的西裝襯得上半身肌肉鼓鼓囊囊的。
右邊一群對比起來就散漫多了,有亞洲麵孔,也有金發的白人。
“FBI和公安合作了?”伏特加有些詫異,驚訝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波摩抬手打了個哈欠,斜睨著劍拔弩張的雙方人馬,語調微揚,帶著明顯的輕嘲:“人氣真高啊,琴酒。”
“一、二、三……一共十九個人。”漫不經心地數了下人頭,又敷衍的表示言語支持:“加油。”
“你以為我叫你來是做什麼的?”
琴酒的語氣帶著涼意,波摩打了個哈欠,並不想摻和進去:“我重傷了。”
他把‘重傷’兩個字咬的重重的,生怕對方聽不出重點。
“跟著你的新人呢?”琴酒哼笑一聲,轉而問道。
“礙手礙腳的,讓他先回去了。”
“不是相處的不錯?”
波摩‘唔’了一聲,道:“和你比起來是挺不錯的。”
琴酒回應他的是一聲冷嗤。
夾在兩人中間聽著他們打嘴仗的伏特加在黑暗中抱緊自己打了個哆嗦,而追兵們也在短暫的交鋒後迅速散開,在周圍搜尋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
碼頭稱得上開闊,除去他們來時的兩個方向,岔路口不多,寬敞的馬路旁林散停著幾輛貨車,倉庫門有些開著,有些又緊緊閉合,拒絕外來人的闖入。
夜色如墨,海天一色,寂靜的碼頭腳步聲散開,偶爾還摻雜著幾句英語臟話。
追逐的獵人和獵物掉了個,獵人小心翼翼搜尋著獵物的痕跡,而藏在暗處的野獸亮起了鋒利的獠牙。
槍聲響起,兩人倒地,一人手臂受傷,狼狽翻滾躲到貨車身後反擊。
“在上麵!!”
此起彼伏的槍聲打破了岸邊的寧靜,不遠處的人聽到聲音趕來支援,幾人掩護,剩下的急急衝上去。
三層的小樓不高,在碼頭風吹日曬,看上去有些破破爛爛的。琴酒站在樓梯的轉角處,靠著牆,將彈夾取下來,手指傾斜,打空的彈殼叮叮當當落在地上,他從口袋裡取出新的子彈,依次填充,將彈夾重新上好。隨後轉身,一槍擊中了剛從樓梯冒頭的殺手。
等後麵的人追上來時,他的人又不見了。
天台的門被人暴力打開,黑色西裝大漢凶神惡煞的跑進來,在空曠的天台尋找蹤跡。
砰砰砰的幾聲槍響,來人應聲倒地,他掙紮著抬起視線,撞入一雙殷紅似血深邃平靜的眼睛。
那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後看見的東西。
伏特加的體型不太好隱藏,很快就被人發現了,但幸運的是,追在他身後的人似乎是官方的,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發話叫他放下槍束手就擒。
比起□□的殺手,官方明顯更仁慈一點。
雖然這種仁慈伏特加並不需要。
黑暗中的追逐像一場捉迷藏,殺手們循著槍聲趕來,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同伴屍體。
乾淨利落,一槍斃命。
而獵物早已不知蹤跡。
鬣狗和獵犬一瞬間達成了合作的共識,因為他們發現這次的獵物十分難纏,像陰影中的鬼魅,神出鬼沒叫人毛骨悚然,不得不小心謹慎。
貓抓老鼠的遊戲再次開始,追逐者保持著既定的距離,能在同伴發現端倪時瞬間趕過去。
天上的群星閃爍,不遠處的海麵倒映著天色,流星墜入海底,鮮血在水麵渲染開,被海浪衝散,不留下一點痕跡。
銀色長發的殺手身上沾染著腥氣,紅色的液體在發尾凝結成水珠,要落不落的掛著。
鬣狗聞著腥味到訪,但他們的槍裡似乎沒了子彈,隻能握著鋒利的短刃慢慢靠近。
刀身隨著揮動在空中劃過銀色的弧度,琴酒側身躲過,右手剛才不小心中了一槍,有些不自然的下垂著,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用另一隻手握住對方的手腕,手指用力,控製不住的慘叫聲從對方嘴裡叫了出來,短刀也隨之落地。
他的槍也沒了子彈,但似乎依舊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冷峻陰鷙。
他被人堵在在兩個倉庫之間的過道,空間算不上寬闊,一旁還散落著被遺忘的貨物箱影響動作。
光線很暗,隻能看到一道道劃過空氣的銀色軌跡。
銀發的殺手從來沒有手下留情的概念,招招致命,狠辣淩厲。
避開時臉上被尖銳的刀鋒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臉龐滑落,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鐵鏽味在口腔散開,他勾起唇角,眼底帶著嗜血的凶性。
殺意像是綿密的針,一根根紮在人的神經上,連骨頭都感受到了刺撓的痛意。
從過道裡出來,琴酒看到了單手捂著腰間靠在牆上的青年,壓抑的氛圍在對方身邊環繞著,具現化一般寫滿了煩躁。
地上躺著屍體,夜間良好的視力讓他清楚看到對方瞪大的眼睛,像是錯愕,又像是恐懼。
琴酒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抬起腳步走了過去。
靠著牆的青年微微抬首,發型變得有些淩亂,那雙紅寶石似的眼睛在昏暗中濃鬱了很多。高台的巡邏燈掃了過來,琴酒清楚的看到,青年眼尾洇著殷紅,粘上鮮血的唇瓣也豔的灼人。
喉嚨間多了一絲癢意,琴酒從口袋裡拿出香煙,擠出一支,單手點燃,輕輕的吸了口氣。
青年注意到他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和臉上的傷痕,無需思考的譏諷脫口而出。
“受傷了?真夠廢物的。”
波摩把對方剛才說的話原原本本還了回去。琴酒眯了下眼,上下打量發現對方除了腰上的傷似乎沒什麼新增傷口,輕嘖一聲,倒是沒說什麼,也不意外。
能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人不是瘋子就是怪物,麵前的人兩者皆是。
琴酒看過對方在那個地方的表現,像是目睹了純潔靈魂染上黑暗的整個過程。敏銳的直覺讓這人仿佛未卜先知似的能避開所有致命傷,那身不願意去掉的傷疤不過是心軟所付出的代價,黑色手套下藏著的是一道貫穿掌心的傷口。
差點廢掉那隻手。
琴酒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他殺死了背叛自己的’同伴‘,鮮血濺落在那張臉上,血水打濕了眼睫,凝結成水珠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那雙眼睛猶如被鮮血浸透了,顏色鮮麗無比,比世界上任何一顆紅寶石都要絢爛,漂亮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墜入深淵的靈魂再也沒辦法回到陽光下,黑暗才是怪物的最終歸屬。
琴酒吐出一圈煙霧,將香煙丟在地上,隻問了句:“能動嗎?”
波摩抿著唇沒說話,周身厭煩的情緒更加明顯。
包紮的傷口裂開了,濕潤浸透了衣物,失血造成的虛弱讓他視線都有些恍惚。
配合著周身的情緒,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像被雨水淋濕的貓,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如何反應。
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
難得良心發現的琴酒將人拽到身邊,眩暈感讓波摩眼前發黑,沒怎麼反抗的被人單手抱了起來。
琴酒也不在意,帶著人來到車道旁,沒多久,伏特加開著黑色保時捷停在兩人麵前,被他們的樣子同樣驚了下,在自家老大冰冷的視線下閉了嘴,下車後恭敬地打開了後車廂車門。
琴酒將人塞了進去,旁邊的車座上放著一個手提箱,是波摩從酒店拿到的那個。
這是他們今晚唯一的收獲,裡麵的資料真假未知,需要拿回去讓專業人士檢查。
至於今晚的鬨劇,會有清算的時候。
保時捷離開了碼頭,將身後的滿地狼藉丟下,絲毫不管明天一早被人發現後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反正總有人來處理。
“大哥。”汽車在偏僻的道路上行駛了一段,伏特加斟酌片刻後說:“黑櫻桃死了。”
“公安內部的釘子也被拔了不少。”
“那些殺手來自英國□□,似乎和之前的英國官員有些關係,還有就是,我們的情報好像暴露了,連照片都被送到了FBI和公安內部。”
“還有CIA。”
“這次行動就是針對我們來的。”
車廂一時變得很安靜,空氣壓抑的仿佛有了重量,濃稠的叫人喘不過氣。
“知道了。”琴酒靠著車窗,經過戰鬥後的嗓音有些乾澀,低沉沙啞,滿是平靜。猶如暴風雨前,越是寧靜,越是壓抑。
“回去把老鼠清理乾淨。”
“是。”
車內的血腥味重的令人頭腦發暈,琴酒按下車窗,風吹散了一直縈繞在鼻間的難聞氣味,他掃了眼後視鏡,後車座上的人閉著眼睛,眼尾的紅還沒散去,像被人惹哭了一樣,脆弱又可憐。
看得人心情煩躁。
琴酒抵了下牙根,讓伏特加加快速度,免得大少爺死在自己車上。
多晦氣。
第098章 第 98 章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 那隻是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夜晚,在乏味枯燥的日常中沒有下一點漣漪,就連新聞記者也在官方的施壓下, 在第二天的報紙上以一句【米花大飯店深夜發生瓦斯爆炸,或將麵臨全麵檢查】作為總結一筆帶過。
隻不過對相關人員來說那天晚上是一次不怎麼愉快的體驗。
這次行動警視廳和公安丟了好大一個臉,所有參與的主要負責人都被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是真的冤。彆以為他看不出來, 這次行動上麵明顯就是早有準備,甚至可能還和FBI有合作, 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巧。
還有那個所謂失蹤的教授,半個月後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國外一場發布會上, 要說裡麵沒貓膩就怪了。
但不管怎麼樣, 人是在他手上‘失蹤’了,萩原研二因此挨了頓批評, 還受了處分。
——交流會上找到的嫌疑人, 最後因為最後的混亂不了了之。
萩原研二隻能憋屈的吃下這個虧,後麵又忙碌了大半個月才有了時間叫上幼馴染過來發泄怒氣。
慘是真的慘, 萩原研二感覺自己像是走在路邊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腳的流浪狗, 懵逼的同時連罵人都不知道該去罵誰。
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坐在他對麵的鬆田陣平沒接話,拿著啤酒瓶聽他抱怨, 聽到那個形容表情一瞬間扭曲,憋笑憋的不行。
“……我實在想不通。”萩原研二握著酒瓶,聲音比剛才低了些,“派了那麼多人搜查,到底是怎麼讓人跑掉的?”
“碼頭那邊死了二十多個人, 而對麵隻有兩個。”萩原研二比了個二的手勢,嘴角扯了扯。“可真夠丟人的。”
“不過現場好像多了一個同夥, 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鬆田陣平動作一頓,挑了下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FBI那群人真不靠譜。”萩原研二歎氣:“這次的行動指揮官也有病,這樣都能讓人跑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樣一對比,對麵三個人乾掉了二十來個人,裡麵好像還有國外□□養的專業殺手,愣是沒把人留下來,連支援都沒撐到,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
“小陣平你說是不是,就沒見過這樣的。”
鬆田陣平對準瓶口仰頭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帶著嘲笑。
“我又不是你們行動組的成員,我怎麼知道,現場我又沒去看過。”他放下酒杯,夾了根下酒的魷魚須放在嘴裡嚼。
“不過你最近熬夜是不是太狠了?”鬆田陣平一邊嚼一邊問:“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比上大熊貓了。”
“是吧?”萩原研二摸了摸臉,一臉生無可戀的趴在桌上:“最近又是排查又是清理,巡查任務照常進行,時不時加個班,我還要抽空寫檢討,整個人都快被榨乾了。”
“真可憐。”說著可憐,鬆田陣平卻一點同情的表情都沒有,萩原研二幽怨極了。
“小陣平,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看我這麼可憐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給他。“我上次連續加班三天你不也一點表示都沒有?還跑到我家裡非要拉著我出門吃宵夜。”
“我那不是想著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嘛,剛好你忙完有時間,我也正好完成一件案子,一起慶祝一下……”萩原研二縮了縮肩膀,從桌上起來,摸著鼻子訕訕道:“怎麼就沒有表示了。”
鬆田陣平頂著雙死魚眼瞪他,手指撚著一根魷魚須對著他指了指:“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今天就當慶祝你的聚會了。”
慶祝啥啊?慶祝他任務失敗寫檢討嗎?萩原研二被噎住,看著對麵還帶著墨鏡的青年,過了半晌,鬱悶的鼓起臉,小聲嘟囔:“小陣平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要是小秋實在一定會安慰我,和我一起罵那些白癡。”
鬆田陣平眼神暗了暗,又仰頭喝了口酒。
“聽零說他這次好像又受傷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人也聯係不上。”
萩原研二趴在桌上叨叨個沒完,“那家夥平時都懶得動一下的,被人逼著做討厭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有多煩躁。”
“小陣平,我好想小秋實呀。”萩原研二臉頰上微微泛著後,瞳孔有些渙散,眼睛霧蒙蒙的,像是喝醉了。
他呢喃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小秋實帶回來。”
“要是下次能一起出來喝酒就好了。”
……
叮——
電梯到了樓層停頓開門,裡麵的人走出來,一身風衣襯得高挑如鬆,昏暗的光線打在冷峻的輪廓上,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危險淩厲。
經過一個轉角,琴酒停了下來,前方牆麵上倚著一位金發紅唇身材火辣的女郎。她一條腿伸直支撐著地麵,一條腿彎曲踩著牆麵,緊身衣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彰顯的淋漓儘致,拉鏈拉至領口,沒泄露一點春光,曼妙身姿卻性感的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什麼時候回來的?”琴酒從煙盒裡抽了支煙點上,手自然的遞過去,貝爾摩德接過,給自己也點了一隻,嘴角微微勾起。
“剛剛。”
“聽說你這次被耍的很慘,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雖然她嘴裡說著特意來幫忙,但眼底表露的意思明顯就是:我是專門回來看笑話的。
“難得見你出這麼大的紕漏。說說看,什麼情況。”
貝爾摩德點了點煙,任由煙灰灑落在地麵,偏頭看著他,勾起的紅唇帶著絲絲蠱惑,柔軟的發絲隨著頭部動作微微晃動,絲絲縷縷皆是繾綣誘惑。
“或許我能幫上忙。”
琴酒不帶任何情緒的睨了她一眼,冷冽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充滿誘惑的性感大明星,反倒像在看死人。
好歹共事了很長一段時間,貝爾摩德對這樣的目光早就免疫了,直勾勾地望著對方。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琴酒收回視線,將沒抽完的香煙丟在地上碾滅,單手揣著兜,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目不斜視地從對方身前經過。
貝爾摩德眨了眨眼,望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單手環胸,另一隻手捧著臉感歎:“真是叫人喜歡不起來的家夥。”
隨後她也跟了上去,走在對方身後不遠的地方,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
通道很長,燈光將影子拉的很長,兩人一前一後,停留在了一扇門前。
開門進去,裡麵的光線並不明亮,甚至稱得上一句昏暗。房間很寬敞,最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離門口有些距離,兩側的座椅上沒有人,隻桌上按照位置,放著平板,陪著房間昏暗的光線有點詭異。
而最詭異的是,正對著房間門口的主位上坐著的‘人’。
隻從脖子以下看,那‘人’一身黑色西裝,內裡是白色襯衣,打著領帶,裝點著領帶針,麵料熨燙的十分整潔,看不到一點褶皺,挺拔的背脊也似乎彰顯著良好的禮儀教養,叫人一眼望去就多了不少的好感度。
前提是沒有看到脖子以上的部分。
白色衣領上方是一顆機械頭顱,黑色的表皮流淌著機械特有的冷硬光澤,屬於眼部的地方凸起一圈白色部件,中間的電子眼漆黑一片,卻又好像正盯著門口的方向,有種莫名的窺視感如芒在背,讓人很不舒服。
兩人進了房間,琴酒站在會議桌前的空地沒動,貝爾摩德從他身後走出,在會議桌的邊沿位置拉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撐著臉頰好整以暇地等待好戲開場。
大概過了兩分鐘,身後的門自動合上。下一秒,屋內的’生物‘像是被喚醒了,電子眼中的紅光亮起,桌上的平板也依次出現了一個虛擬的人物模型。
高層會議正式開始。
……
時間下午一點,禁閉的房門再次打開,銀發的殺手率先走了出來,走動間帶動著長長的發絲和風衣下擺,輪廓優越的下頜線繃緊,翠綠的眸底潛藏著濃烈的殺意。
貝爾摩德走在他身後,和心情不好的冷血殺手保持著安全距離。她雖然想看笑話,但沒想引火上身,以至於在返回的路上兩人保持著詭異的安靜。
從基地裡出來,正午的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是令人厭煩不適的炙熱。
黑色保時捷停在路邊,兩側是茂密翠綠的樹枝,風輕輕一吹,草木清香裹挾著泥土濕潤的氣息在空氣裡散開。
殺手具備的自製力讓琴酒在踏出基地的前一秒就將所有的情緒掩蓋在冰冷陰鷙的眸底,他走到轎車前,開門上車。
貝爾摩德出來時汽車正好離去,她看著車身遠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撩了撩耳邊被風吹起的碎發,又轉身重新回到基地裡麵。
再次踏進會議室時,機器人的電子眼微微亮著紅光,像黑夜裡的眼睛,靜靜等待客人到訪。
“BOSS。”
貝爾摩德單手撫胸微微垂首,過了幾秒,機器人電子合成的聲音傳來。
“嗯。”
“有線索了嗎?”
貝爾摩德垂下的眼睫微微顫了顫,搖頭。
“還沒有,至今還沒有發現一點痕跡。”
“這樣啊。”
富有人性仿若歎息似的語句和電子合成音冰冷又充滿質感的音色結合在一起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好像冰冷的電子機器人突然被賦予了人類的感情,無端叫人生出一種恐懼。
“你覺得這次的情況會和她有關嗎?”
貝爾摩德認真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和那些勢力有牽扯的話,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被我們的人發現。”
“無論是FBI、CIA、又或者日本公安,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透出來。”
會議室裡安靜了幾分鐘。
“最近外麵太吵了,還是安靜一點吧,明麵上的動靜小點,教授的事情先不急,等他拿出完整的實驗數據。”
“這件事情我讓朗姆去處理,後續交給他比較放心。”
這次的行動雖然發生了意外,不過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同時還暴露了一些沒有被注意到的東西。
“時間快到了吧?”沒有任何轉折突兀提起的話題讓貝爾摩德愣了下,還沒表現出疑問,對方就自己提出來:“看門犬最重要的是忠誠。”
“等時間到了,你記得安排下去。”
貝爾摩德眼底閃過暗芒,頷首應是。
……
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陽光明媚,下一秒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聲滴滴答答、拍打在窗戶上,在地上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婉轉繾綣的小提琴聲和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作伴,雨聲讓琴聲多了一種孤寂的淒美,好似失去方向的旅人獨自走在大雨中,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他失去了前進的方向,仰頭望著天,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雨滴落下,親吻他的臉頰,擁抱那沉重軀殼裡迷路的靈魂。
高大的歐式圓弧形陽台落地窗外,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雨水帶走了豔麗的色彩,褪去了嘈雜繁華,變得清幽雅致,讓人不禁貪戀這一刻的寧靜。
房間裡沒有開燈,光線晦暗,僅靠著壓抑的天空帶來的光照亮。
陽台上的青年穿著白色襯衣,裁剪貼合的黑色西裝褲勾勒著臀部和腿部修長筆直的線條。他一身簡單的裝扮,站在拱弧形的玻璃窗前,挺拔的身姿和窗外的景色揉成一幅調子沉靜的油畫。
一曲終了,拉弦的手指停下,青年緩緩睜開眼睛,紅寶石般的眼眸微微轉動,眼波流轉間,是種驚人的瑰麗豔絕。
對於在暗處廝殺舔血的殺手而言,再好看的皮囊最後也不過紅顏枯骨,不是成為刀下亡魂,就是成為手中利器。
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彆。
隻不過在這一刻,即使是心如鐵石的殺手也不得不承認,人始終是追求美的生物,陰暗的靈魂也會向往美好的一切。
那雙眼睛太過漂亮,比世界上最名貴的寶石還要璀璨奪目,叫人不可抑製的產生惡念,像迷戀寶石的惡龍,隻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動用一切手段將寶石掠奪過來據為己有。
不受控製的貪欲如同幽暗森林裡滋生的毒草,眨眼間生根發芽,片刻成林。
房間裡昏暗的關係和有些遠的距離叫人看不清那眼底彌漫的惡念,有些疑惑於對方的沉默,波摩將小提琴和弓弦放回旁邊的琴盒,揉了揉肩膀。
“有事兒?”
這裡是位於郊外的一棟彆墅,算是琴酒的私人房產,平時不怎麼來,偶爾會作為臨時的補給點,每周會人過來定時清理。
雖然沒人住,但彆墅裡一應俱全,不管是武器裝備還是生活用品這裡都準備著,地下室還有一間小型的手術室。
作為一個TOP1的殺手,琴酒幾乎將殺手必備的各項技能點滿,槍傷處理更是專業的不行。
波摩在這裡養了一個多月,傷口基本愈合了,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還提前過上了每天睡了吃吃了睡,沒事兒看看書拉拉小提琴的退休生活。
青年對此很滿意。
至於交流會的後續連一點餘光都吝嗇給予。
他不怎麼關注,但這段時間米花町鬨得厲害,警方戒嚴搜索,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琴酒也很忙,忙著排查臥底,找出情報泄露的原因,組織內部風聲鶴唳,動作也收斂了不少。
臥底還沒查出來,但也發現了不少問題,有些地方已經被警方盯上了,為了處理這些,琴酒吩咐讓人毀掉所有證據和線索,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波摩坐在沙發上,沒骨頭似的靠著背墊,一身清冷散的乾淨,隻剩下叫人十分礙眼的鬆弛和懶散。
像隻懶洋洋的貓,動一下爪子都是給旁人的施舍。
琴酒開了燈,燈光照亮了他眼底隱隱的青色,那是最近沒休息好的表現,連膚色都有些慘白,整個人都顯得憔悴。
他走到對麵的沙發坐下,看著那懶懶靠在沙發上,因為這段時間的休養,臉色變得紅潤,瓷白的肌膚仿佛塗了層薄釉似的光澤透亮,看上去氣色十分良好的青年,心底不禁歎息。
今天是他忙碌了這麼久難得的休息日,但事情並沒有辦完,還有後續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他等下還需要繼續工作。
從昨天到現在,總共隻睡了四個小時。
琴酒捏了捏鼻梁,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眼。
波摩歪了下頭,有些好奇的問對麵:“你忙完了?”
“沒有。”琴酒啞著聲音回,長時間的忙碌和勞累讓他的嗓音都變得粗糙沙啞,比平時的聲調還要低沉。
“要喝咖啡嗎?”波摩站起身,難得好心的詢問:“看你好像很需要。”
琴酒意味不明地哼笑,放下手靠在靠墊上。
“咖啡豆在第二個櫥窗。”
波摩走到房間一側,從櫥窗裡取出一罐咖啡豆,走到放置咖啡機的櫃子前。
沒一會兒,一股濃鬱的咖啡香氣便傳來,布滿了整個房間。
窗外的雨還在下,滴滴答答,如同不知名的樂曲。
波摩回到沙發前,將煮好的咖啡放在琴酒前麵的茶幾上,咖啡杯是陶瓷的,落在茶幾上發出一聲脆響。旁邊有放著方糖的糖罐和小夾子。
波摩沒詢問對方要幾顆糖,畢竟看起來這人怎麼也不像喝咖啡會加糖的類型,大概濃鬱發苦的原味咖啡才是對方的最愛,就跟那張仿佛有人欠了幾百萬的冰塊臉一樣。
青年一邊腹議著,一邊從糖罐裡夾了五六顆放進自己麵前的咖啡杯裡。
琴酒眼睛微睜,一言不發的睨著對方隻給自己放糖的動作。
“你不如直接把糖罐裡的糖一起放進去。”他撩起嘴角,勾出一抹嘲笑:“一點苦都吃不了的大少爺。”
波摩抬起眼,望著對方嘲諷的神色,很想把咖啡潑到那張討人厭的臉上。
最後想想還是算了,打一架太累,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動。
琴酒坐直身體,拉過糖罐夾了兩塊出來,這樣不至於苦的無法下咽,又不會影響咖啡原本的口味。
波摩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有本事彆放糖啊。
勺子輕輕攪動著,糖塊在熱氣騰騰的咖啡裡慢慢融化,琴酒將勺子放下,端起咖啡杯輕輕吹了兩下。
“下個星期和我一起回一趟基地。”
他抿了一口咖啡,抬眸看向對麵。
“不去。”波摩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借口是現成的。“傷還沒好,不想動。”
“BOSS的命令。”
波摩眼睫顫了顫,視線對上那雙如狼似的綠眼睛。
“身體檢查的時間快到了。”
琴酒放下咖啡,按壓了幾下眉心。
“哦,知道了。”波摩興致缺缺地應了聲,微垂的眼眸擋住眼底的暗色。
這次的行動是有風險的,查不出是誰泄漏了情報,所以每個人都有嫌疑,自然也包括他在內。
波摩對此並不感覺意外,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罵一句:公安都是廢物。
他心裡很清楚,那天即使沒把他叫過去,就憑那些人拿這家夥也沒辦法。
隻是試探而已。
不過沒關係,最可怕的是毫無破綻的一潭死水,隻有水麵動起來,才能看到水下生長的怪物。
哪怕隻是窺探到一點痕跡也沒關係。
犧牲總是必要的。
青年倚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不想去?”看他興致缺缺,琴酒眉梢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