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自家老爸那麼說,但對於上野秋實而言,那些什麼路人甲啊番劇啊倒黴體質這些根本沒辦法和彆人說,即使是自家老爹他也說不出口。
他要怎麼和人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部番劇,我是裡麵的倒黴路人甲,隨時會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被牽扯進各種危險的事情裡麵去,甚至可能會死。
然後他現在還發現自己身上的buff說不定還會傳染給彆人,他的那些同期……認識的朋友,未來很有可能是因為他的關係,幾年後一一喪命。
上野秋實說不出口。
他盤腿坐在床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十指相抵在一起不自覺的摩挲。
從他得知自己的路人甲身份開始,他就沒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家裡人。他不想自家老爹和媽媽擔心,所以到現在他一個字也沒提過。
他想要去鄉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讓爸媽擔心,儘管這件事他還沒和家裡人說過。但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畢業因為工作的原因調到鄉下去是件很正常的事,爸媽也不會發現什麼異常。
隻是,畢業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平時呆在學校不用擔心家裡人受到牽連,可那些家夥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之後說不定還會一起出任務做特訓。警察本身就是個不怎麼安全的工作,要是再因為他的關係被牽扯進一些危險的事情裡麵因此喪命,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心情沉重的像是從天上高高的落下,一直掉到山澗之下的深淵裡麵。
心底無比的恐慌和茫然。
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和任何人說,隻能獨自承受這些壓力,可現在,他似乎有些承擔不起了。
整個人仿佛快要被壓力擊垮,喉嚨像是被扣上了限製項圈,迫人的壓力哽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不太順暢。
他一個人的未來他可以承擔,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情況,他隻要儘力去做就好,無論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他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那幾個人的未來他沒辦法承擔,也沒辦法麵對那樣的未來。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身後的人發出動靜,上野爸爸側過哞,視線落在身後,看到自家兒子垂頭喪氣,甚至委屈的快哭出來都樣子,唇間輕嘖。
“行了,先下去吃飯。”他抓了抓頭發,把煙頭掐滅,起身伸手一把拎著上野秋實的領子,像拎小貓崽似的將人直接從床上拎下來,語調滿是嫌棄:“本來身上就沒幾兩肉,再不吃飯我都擔心風稍微大點就把你吹跑了,把你養這麼大不知道花了我多少時間精力和錢,你老爹我可從來不做這麼賠本的買賣。”
毫無反抗之力就被自家老爹從床上提拎下來的上野秋實臉上蹦出幾個井字符,也顧不得低落的情緒,揮舞著四肢氣急敗壞的喊著:“混蛋老爹,放我下來!”
上野爸爸掏了掏耳朵,全當沒聽到。上野秋實要是掙紮的厲害,他就晃了晃手臂,搖晃讓腳不沾地毫無安全感的上野秋實再不敢亂動,扒拉著自家老爹的手氣得磨牙。
“臭老爹,上野誠實!怪力大猩猩!”
上野爸爸聞聲嗤笑:“大猩猩也比隻知道躲被窩哭的撒嬌鬼強。”
“把你那張蠢臉擦擦,等下你媽看到又要念叨個沒完。”
“吃完飯老爹帶你去遛遛彎,再囉嗦我就把你從樓梯滾下去。”
從房間走到樓梯口,上野爸爸威脅似的把人往樓梯前麵送了送,上野秋實氣的不行,抬起手用袖子粗魯的擦了把臉,嘴裡一邊咬牙切齒的放狠話:“我要跟老媽說你又跑我房間抽煙!”
“告家長這種十歲以下的小學生才乾的事真虧你好意思,22歲的臭小子。”
上野爸爸嫌棄咂舌,拎著人下了二樓。
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的上野媽媽扭頭,就看到自家兒子像隻被捏住後頸肉,胡亂掙紮也沒辦法擺脫身後大手的貓崽子一樣被丈夫從樓梯拎下來,臉上還帶著氣惱的紅暈,頭發也亂糟糟的像是炸毛了一樣,可比之前萎靡不振的樣子看著順眼多了。
她眨了下眼,從沙發上起來,眉眼微彎,笑得十分溫柔。
“下來了?快吃飯吧。”
看到自家老媽的一瞬間上野秋實就安靜了,垂著眼角委屈巴巴的看過去。
“媽媽。”
“老爸他欺負我。”
“他剛才還在我房間……”沒等他說完上野爸爸就一把捂住他的嘴,拎著人走到餐桌,一邊若無其事地和上野媽媽說話:“不是讓你先吃嗎,怎麼沒動?”
上野媽媽走過來,語氣溫和:“我一個人吃飯沒胃口。”
上野爸爸幫她拉開椅子,再走到旁邊的位子拉開椅子,將上野秋實放上去,一邊小聲威脅:“你敢告狀我就跟你媽說你剛才在房間裡哭鼻子。”
上野秋實咬牙瞪他,上野爸爸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將兩人都互動都儘收眼裡的上野媽媽彎了彎眉眼,也沒開口問他們在樓上這麼久是在搞什麼,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麵,溫聲道:“吃飯,菜快涼了。”
在上野家,上野媽媽說的話幾乎沒人反駁。父子倆互相衝對方冷哼一聲,齊刷刷的扭頭,上野秋實還把自己的椅子往旁邊挪了挪,遠離自家臭烘烘的怪力老父親。
其樂融融的吃過晚飯,上野秋實準備回房間繼續emo,上野爸爸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亞裡莎,我帶秋出去遛遛彎,你吃完就把碗筷放池子裡,等我回來收拾。”
上野爸爸一邊揪住吃完飯就想溜的上野秋實,一邊和還在吃飯的上野媽媽說。
上野媽媽眨眨眼,看了下滿臉不情願,正試圖掰開他老爹手,並一臉希冀看著自己,想讓她出聲幫忙的兒子,笑著點頭。
“好。”
“路上注意安全。”
上野秋實的表情一秒變得灰暗,用一雙裹挾著控訴,像兔子眼一樣紅彤彤的眼睛看向自家媽媽。
他一點也不想和臭老爹出去遛彎。
上野媽媽像是沒發現一樣,還抬起手對著他們輕輕揮了下手:“那我等下就不等你們了,早點回來。”
“好,你早點休息。”
他們互相說完話,上野秋實就被自家老爹拎出家門。
家裡的停車位在正門旁邊,上野爸爸用車鑰匙解了鎖,又將人塞進副駕駛,自己則坐到駕駛位上。
汽車發動的引擎聲開始作響,被自家老爹弄的已經完全想不起自己之前在乾嘛的上野秋實麵無表情地坐在副駕駛上,一句話也不想說,眼不見心不煩的撐著臉頰看向窗外。
也沒心情去問自家老爹是打算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
隻不過很快,上野秋實就後悔自己剛才沒問清楚。
等車逐漸駛出市區,開上高速公路後,上野爸爸叼著煙,一邊吊兒郎當的提醒:“臭小子,坐穩了。”
上野秋實腦袋上剛冒出問號,身體就不受控製的後仰,撞在椅背上,人都給撞懵了。
剛才還平緩行駛的轎車上了高速車道後就跟撒了歡的野馬一樣一路狂奔,巨大的引擎聲轟炸著耳朵和頭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在位子上根本無法動彈的上野秋實緊緊扣住車門和上方的扶手,身體隨著車身劇烈抖動,視線內高速退後的兩側風景和道路更是讓人眼暈的不行。
身旁坐在駕駛座上的上野爸爸眼底逐漸爬滿興奮,但也沒忘記自家兒子,貼心地又提醒一句:“蠢兒子,坐好了,彆被甩下去了。”
上野秋實眼皮狂跳,‘等’字都還沒說完,上野爸爸就猛地一腳踩下油門。
“白癡老爸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傳出車窗,黑色的轎車在夜晚的高速路上猶如一道掛著紅光的黑色閃電,伴隨著嗡鳴極速前行。
半個小時後,在國道一處靠近大海的斷崖上,上野秋實蹲在國道旁邊的圍欄外吐的撕心裂肺,上野爸爸嫌棄的嘖了聲,叼著煙走向斷崖邊沿。
斷崖下方是時不時擊撞在岩石上蕩開無數浪花的海水,嘩嘩聲在斷崖附近蕩開,從海麵吹過來的海風中總是帶有一股特殊的濕鹹的味道,一望無際寬敞又遼闊的大海,隱約能看見燈塔上方為夜晚出海的漁民和遊船指引方向的指向燈,遠方星星點點,是城市隱隱閃爍的燈光,又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海麵上,在夜晚的海麵上閃爍著點點星光。
上野爸爸盤腿坐在斷崖邊上,取下嘴裡的香煙緩緩吐了口煙霧出來。
整個世界在這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的隻剩風聲,水聲,還有後方不遠處的嘔吐聲。
差點把心肝脾肺都一並吐出來的上野秋實從後備箱裡拿了瓶水漱口,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將瓶子對準自家老爹的後腦勺扔出去。
上野爸爸聽見聲音偏了下頭,反手接住從耳邊飛過來的半瓶水,還順便教育一句:“彆亂扔垃圾。”
他把瓶子放在身旁,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秋,過來。”
上野秋實深吸一口氣,才壓下想從後麵把人推下懸崖大義滅親的恐怖想法,臭著一張臉走到老爹身邊,沒好氣的開口:“乾嘛?”
上野爸爸麵朝前方的大海努了努嘴:“你老爹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飆車,再跑這裡坐坐,對著大海罵罵臟話,你要不要也試試?我就當什麼也沒聽到。”
上野秋實:……
他嘴角輕扯,刻薄毒舌的臟話在嘴巴裡滾了一圈,還是憋住了。
這是親爹,要忍住。
上野秋實再次深呼吸,強壓下額上冒出來的青筋,往旁邊挪了幾步,和自家老爹隔了至少三個人左右的距離才坐下。
上野爸爸瞥了他一眼,咂咂嘴,小聲吐槽:“我就說不能讓你媽帶你回老家,就知道跟你外公學,一天到晚悶不出半個屁,也不怕什麼時候把自己憋壞。”
聽力很好的上野秋實橫了他一眼。
上野爸爸叼著煙哼笑:“有什麼不爽就說出來,你什麼都不說,我可不知道你想乾嘛。”
“又不是小姑娘,天天讓人猜你的心思,真不知道你那些小同學是怎麼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