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耿弇自帶少年英才光環太盛,使得第五麾下不少人嫉恨他,暗稱之為“小兒曹”。
但當麵是絕不敢叫的,畢竟耿弇個人武藝出眾,除了馬援,其餘人都能撂倒。
所以聽聞耿弇請第五倫征兵時,賊曹掾趙尨忍不住反駁他:“耿參軍,若是兵那麼好征,何必募呢?”
秦漢武德充沛,秘訣之一,便是征兵製。
你要問第五倫,征兵香不香,那當然是香的,但對政府要求太高:征兵必須和嚴格的戶籍製度掛鉤,再與軍功爵、名田宅等製度結合,才能讓無條件為朝廷服役的義務兵們有積極性作戰。
王朝鼎盛期一過,相關配套的製度一鬆懈,征兵製就會發生很多問題。諸如漢家兩百年,軍功爵、名田宅早就廢了,戶籍製度也隨著豪強兼並、流民頻繁而越來越流於形式。
所以漢武帝時就開始大搞募兵,甚至招募羌胡騎從,利用大量刑徒及惡少年從軍遠征匈奴西域,但戰績一言難儘,正如耿弇所言:“不如良家子好用。”
畢竟募到的多是無業遊民,看上去是身體強壯,手腳靈活,但卻吃不起苦,遠沒有老實巴交的農夫好訓練。彆看他們一天到晚鮮衣怒馬,腰掛短劍,在街上私鬥時可猛了,但是一上戰場,遇到挫折望風而潰。
到了新朝,征兵製更是積弊嚴重,編戶齊民連繁重的勞役都乾不完,更沒時間搞訓練。郡國兵因財政困難,都試時常暫停,實際上已經成了替人服役的募兵、雇傭兵。
遇到打仗,就得臨時抓壯丁,但那些對外戰爭本就不得人心,也沒有獎勵機製配套,打仗圖什麼?征兵們思鄉,逃亡頻繁,隻能當成囚犯押送,這便是更始將軍、太師東征的王師主力,馮衍口中隻有兩成勝率隊天兵。
朽壞的製度想重建太難,麵對這種新形勢,一味堅持征兵已不合時宜,第五倫入主魏成郡後,便暫停了抓壯丁,轉而從流民中募兵——和漢武時的城市募兵不同,流民源頭亦是農夫,遇災失去土地後被迫流浪求活,他們的要求很簡單:活下來。
趙尨說道:“不必高額的募錢,一頓飽飯就能拉到幾百人,這也就是亂世才有的好事啊。”
所以第五倫立刻拋棄了郡兵那群老兵油子,開始以流民為基礎打造新軍。一來是權宜之計,人總不能被尿憋死。二來,他和手下的老班底們,比較熟悉跟社會底層打交道。
第三嘛,青壯流民將當兵作為工作,也省得他們流入盜賊為禍,以後拉到外麵打仗,也不至於太過眷戀鄉土。
最後,這些流民進了第五倫的鍋裡,就彆想跑出去,這輩子基本就當兵了,打上十年仗,再青澀的新兵也會變成百戰老卒。
但耿弇卻不習慣,朔調(上穀)因為屢被胡患,民間人口雖少,但武裝程度卻很高,都試未廢,每個青壯都會點刀兵,甚至還能騎射,與隴西等六郡頗為相似,為了保衛家園積極性也高。所以才能維持征兵製,坐擁兩千突騎。
雖然拿朔調的郡情來套在魏成頭上,顯得這孩子確實有點年輕,但兵源太過單一確實不行。
大家好,我們公眾.號每天都會發現金、點幣紅包,隻要關注就可以領取。年末最後一次福利,請大家抓住機會。公眾號[書友大本營]
要將一窮二白的流民兵錘煉成百戰之師,需要很多年努力,在此期間若遇大規模戰爭,募兵不足時,征兵便是唯一選擇。
於是第五倫也不慍怒,竟答應了耿弇的要求,隻讓人在控製五個縣,各征一百編戶齊民的青壯。
時值農閒,而第五大尹忍了大半年不瞎折騰,不加賦,給百姓休養生息的機會,算取得了他們初步信任,是時候開始做事了。
“彆急著否定,且先看他能練成什麼樣。”
第五倫是聽耿純說起過耿弇事跡的:“伯昭不但武藝驍勇,亦學過兵法,他十六歲那邊,去最邊遠的縣遊曆,恰逢匈奴左部犯邊,將他和一眾人等困在了廣寧縣中,連縣宰都戰死了。”
“伯昭便自任假宰,帶著百多騎乘夜衝出去攻擊了匈奴人,燒其氈帳,將數百騎逼退,一夜鏖戰,他連斬十數人,自己卻無一傷,至此一舉成名,讓郡人稱奇。”
這讓第五倫頗為期待,白馬少年郎確實有“軍事貴族”的氣質,這樣的人才,哪怕隻是來魏郡玩玩,也由他玩去。就算他真練起來五百人,打完仗又帶不走,還不是幫第五倫打工。
天氣越發炎熱,到了六月初時,馮衍帶著一身濕襟的汗水從上黨返回鄴城,一照麵,就支支吾吾地與第五倫說,事情有點不太順利。
第五倫皺眉道:“是那鮑永不認敬通這個朋友了?”
“還是上黨大尹不樂與我結盟?不讓我的舊部過路?”
“非也。”
馮衍最喜歡欲揚先抑的套路,鮑永一心複漢的事,他藏下先不說,因為還得試探第五倫傾向,隻歎息道:“經過我一番苦勸,上黨一切順利,大尹和鮑功曹都傾慕第五公,願意借道,隻是供應的米糧,得算魏成郡借的。”
這沒問題,畢竟一兩千石不是小數目,他一定還——這次是不摻糠、草的那種。
馮衍小心地說道:“是豬突豨勇行軍的路線,出了岔子。”
揚完再抑,有完沒完?那路線是你幫忙劃定的,那還不是你的問題麼?莫非是更始將軍以為馮衍“死了”,人死湯涼?
但馮衍細細道來後,還真和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