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顧同誌能有什麼壞心眼呢(上)(1 / 2)

說是兩人都有惺惺相惜之意, 其實是金發更多些,王鐵隻是略有一點。當金發把這個想法告訴同伴後,王鐵皺著眉頭想了半晌, 才說道:“咱們革委會沒有以前威風了,吸收一些人才倒也行。隻是這個姓顧的有些難弄,再說他在老鄧手下混得風生水起的, 人家不見得願意換山頭。”

金發道:“不管怎樣, 我想試試。論整人和吵架,這家夥才是專業的。”

王鐵也沒怎麼反對:“行, 你去試試,不行拉倒,咱哥們給他臉, 他要敢不要, 以後咱找機會弄死他。”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最後由金發做為代表去招攬顧立春。

顧立春聽到兩人竟然有意邀請他加入革委會, 不由得吃了一驚:“金同誌,你們革委會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我趕緊改還不行嗎?

金發見顧立春被自己驚到了, 不免有點得意,不過, 他既然是來招攬人才的,那自然得放低一些姿態,於是金發就和氣地說道:“小顧同誌, 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我覺得你這人很會扣帽子, 能把黑的說成白,白的說成紅的,能把馬指成驢,關鍵是還很有道理, 讓人沒辦法反駁。我們革委會就需要你這種人才。”

顧立春:“……”要不是金發言辭懇切,話裡帶有真情實感的誇讚,顧立春真以為對方在罵他。

他清清嗓子,澄清道:“金同誌,做為社會主義革命事業的接、班人,一個被組織和領導蓋章認證的又紅又專、樸實無華的農場標兵,我並沒有你說的那些特點,我會編草帽,但不會扣帽子,都是彆人扣我帽子;我也沒有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指鹿為馬,我隻是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講道理。”

金發意識到自己的用詞引起了誤會,急忙解釋道:“哦對,我想起來這幾個詞了,好像都是貶義是吧?嘿嘿,顧同誌你彆介意,我文化不太高。我原本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能說會道、能言善辯,關鍵是肚子裡有東西,有腦子,你扣的,不,你提出的那些點我們都想不到。這一點,我跟老王都很服。我倆覺得以你的口才和能力,你到我們這兒肯定能大展身手。你要是願意,我們倆替你擔保,把你推薦給張副主任。”

顧立春反問道:“我之前跟你們吵得那麼厲害,你們真的不介意?”

金發忙道:“你要是我們的敵人,那肯定是介意的;你一變成我們的同誌,那還有什麼好介意的?這就叫做一笑泯恩仇。再說了,咱們又沒有生死大仇,不就是鬥個嘴吵個架嘛,連手都沒動。這算個什麼嘛,是人民內部矛盾,可以調和的。”

顧立春本來是打算一口拒絕的,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一個主意,便不動聲色道:“你的話太讓我意外了,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顧立春的謹慎和矜持,不但沒惹怒金發,反而讓他愈發尊重。人才嘛,總會有點傲氣,正常。

金發笑嗬嗬地笑道:“沒事,不著急,你慢慢想。”

金發一離開,顧立春就把自己關屋裡思考對策。

加入他們?他腦子又沒抽抽,去加入一個作惡多端、很快要解散和遭到清算的組織。

不過,雖然說是很快要解散,也是三年以後的事。他現在已經在革委會上掛了名,估計以後還得打交道。

不能加入,但又沒說不能打入內部,今天兩人的招攬就是個很好的契機,他得好好利用一下。

顧立春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抽屜,找到五場群眾送過來的記錄,這些日子,大家都在關注金發和王鐵的一舉一動,有人還用小本本記錄下他們的種種行為,大家攢到一起再交給孫厚玉管理。

嗯,現在孫厚玉成了顧立春的助理,是這家夥毛遂自薦的。顧立春見孫厚玉這人小毛病雖多,可也有可取之處,主要是他腦子靈活,鬼主意多,要是用到正地方,能中不少用。

他一頁頁地翻閱,有人發現王鐵愛吃,豬場的員工一開飯他就在大家附近轉悠,眼睛盯著人家的飯盒,可惜大家都煩他,連客氣一下都沒有;有人寫發現金發愛看女人,隻要是個女的,無論年紀多大,他都會多看兩眼。連趙高他媽經過,他都盯著看了一會兒。顧立春總覺得這句話有點怪怪的。其他的都是一些瑣事和對兩人的人身攻擊。

顧立春結合這些紙條,再加上自己的觀察,大致了解王鐵和金發兩人的性格和為人:文化不高,腦子不太好,但心還挺大,對文化人有一種莫名的仇視,又蠢又貪又狠,這場運動放大了他們心中的惡意,畸形的環境讓他們如魚得水。顧立春推測,這兩人應該又自卑又自負,喜歡到處蹦躂來找存在感。要管理這種人,隻給好處不行,對方會以為你怕了他,會得寸進尺;光靠壓也不行,因為他不是兩人的直屬上司,想徹底壓服也不容易。

現在他要做的是恩威並施,讓兩人對自己又怕又喜歡。顧立春自己心裡有了一些主意,又把孫厚玉叫過來商量一下,孫厚玉一聽就明白了,他豎起大拇指對顧立春說道:“顧哥,你說得對。對於黑鍋和鵝蛋這種人,首先得狠,得鎮住他們,先鎮住,以後再慢慢籠絡。這是兩條惡狗,有了他們,其他惡狗就不敢上門,關鍵時刻還能放出去咬人。”

顧立春失笑,孫厚玉有點狗頭軍師的範兒了。

顧立春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對付他們不?最好簡單一點的,操作起來不要太複雜的。”

孫厚玉眼睛一轉,很快就想到一個主意,“顧哥,從早起到是晚上睡覺,都有人監督他倆,可我覺得若是讓一個人發瘋這還不夠,再加一條,覺都不讓他睡踏實,我申請搬到他倆的宿舍,夜裡監督他們。”

這次輪到顧立春對孫厚玉豎大拇指:“這個辦法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助理,以後有前途很。”

孫厚玉受到誇獎,是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地笑笑:“顧哥過獎,嘿嘿。”

不過,顧立春又補充一條:“你一個搬過去不安全,他們兩人你一個,氣勢上沒有優勢,這樣,叫上吳胖趙高小康,大家一起搬過去。”

兩人接著商量細節,顧立春受到孫厚玉的啟發,又補充一條。商量完畢,由孫厚玉把要做的事傳達給其他幾人。

大家聽罷這個計劃,先是瞠目結舌,接著又躍躍欲試,都願意加入。

第二天下午,顧立春便立刻找到金發,金發還以為顧立春想通了,心裡一陣歡喜,趕緊站起來迎接,誰知顧立春卻冷著臉,嚴肅地說道:“金同誌,有群眾舉報你,說你總盯著女同誌看,你這是要犯流氓罪?”

金發嚇了一跳,連忙辯解:“顧同誌,這些人冤枉我。”

顧立春道:“紙條上寫上得很明白,前天中午1點34分,你在豬場門口盯著一個女同誌看了20秒;昨天中午12點10分,你在食堂9號窗口排隊時,盯著一個女同誌的後腦勺看了10分鐘;今天……”

金發險些抓狂:“前麵一個就罷了,食堂那個,我正在排隊啊,前麵站著一個女的,我不看她後腦勺,我看哪?你說我該看哪?”

顧立春繼續道:“昨天晚上10點半,你跟王鐵同誌開臥談會,說你要趕緊找個媳婦,最好能找個好看的,你說這是不是流氓罪?”

金發紅著臉爭辯道:“我隻是想想不行嗎?哪個男人不想找個好看的媳婦?”

顧立春厲聲道:“想想也不可以!你這是犯了思想罪和意欲流氓罪。你還說想找好看的,我們可是革命同誌,我們應該看重一個人的心靈和品質,怎麼能像腐朽的資產階級那樣隻顧外表呢?金發同誌,你現在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你的思想非常的危險,處在即將滑落的邊緣。我必須拯救你。”

金發氣極敗壞地咆哮道:“你們五場的群眾太可怕了,我感覺,從起床到睡覺,一直有人在盯著我,我快要受不了你們了!”

顧立春接著說道:“金發同誌,為了保持你的革命性和純潔性,我們準備加派人手,夜晚也要守護你。從今天晚上開始,你的宿舍裡再多住幾個人。”

金發目瞪口呆:“……”

顧立春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孫厚玉、趙高、吳胖和小康還有他自己,都住進了王鐵和金發所在的宿舍。

王鐵一看來了這麼多人,氣得霍然站起來,指著顧立春問道:“你們這是想乾嘛?”

顧立春笑道:“五場的住宿條件緊張,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以前這是他們的宿舍,因為你們來了他們才騰出來給你們住的,現在搬過來很正常啊。我說王同誌,你們革委會的成員做為革命的帶頭人,不應該跟革命群眾打成一片嗎?你可不能忘了本,一轉身就把階級兄弟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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