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一百六十九章一出好戲(1 / 2)

半小時後, 趙高騎著自行車回來,一見顧立春就壓低聲音說道:“顧哥,我已經把消息散播出去了, 大家都準備過來看熱鬨, 人肯定少不了, 主要是五場的,四場的也有, 三場太遠,估計過不來。”

顧立春點頭:“這樣就行了, 時間太倉促, 辛苦你了。小孫呢?”

“小孫去找呂進步和劉漢如了,萬一他倆來不了怎麼辦?”

顧立春神秘一笑:“來不了也沒關係, 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他倆耳朵裡的。”

兩人正在商量對策, 孫厚玉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

“顧哥, 呂進步已經上鉤了,可是他眼下被工作拌住, 估計要晚來一會兒。至於劉漢如, 我不確定他會不會來。”

趙高一臉遺憾, 總覺得這麼精彩的演出,兩人不在場太可惜了。

他就說道:“那這樣, 咱倆找一個高地, 弄兩杆紅旗,呂進步來了, 我們就舉一麵紅旗, 劉漢如來了就舉兩麵旗子,顧哥你到時隨機應變,臨場發揮。”

孫厚玉十分讚這個辦法, 拍手叫好。

趙高跟著顧立春演了幾回戲就上癮了,這次也是心癢難耐,就問有沒有他的台詞和戲份。

顧立春笑著說:“這次沒有你的,下回再說。這次是我自導自演,謝宣是個大反派。”

三個人說著便去尋找適合的演出場地,找來找去,最後選定樹林中間的一塊草地,草地周圍是高低錯落的灌木和一叢叢開得燦爛的迎春花,便於觀眾藏身,他多替人著想。

場地找好,孫厚玉還體貼地給顧立春的水壺裡續滿水上,好給他潤喉嚨。

兩人退場後,顧立春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翹著二郎腿悠閒地喝水並等待著謝宣的到來。

孫厚玉和趙高出去後開始分頭行動,此時,陳禹和孟念群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雖然有工作任務在身,但是都想儘辦法溜過來看戲。

又過了半個小時,約定的時間到了。謝宣姍姍來遲。

灌木叢中的各路觀眾也已經陸續到齊,對於偷聽這種事,他們向來經驗豐富,走路悄無聲息,能做到不驚動不打擾當事人,很有專業素養。

謝宣一看顧立春先到,不由得暗自得意,這家夥主動找他談判,還來得這麼早,看樣子是支撐不住了,這是示弱的表現。

謝宣感覺自己在心理上占據了優勢,態度就更加盛氣淩人:“顧誌,我覺得你這種行為有些幼稚,什麼談判不談判的,你好像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不過,我既然答應要來,就說話算話,我來的目的主要是開導開導你,提高一下你的覺悟,免得你以後走邪路。”

謝宣一句話就輕易地激起了觀眾的怒氣,這人什麼玩意啊,人家小顧怎麼就沒資格跟他談判了?他以為他是誰啊。大夥暗暗握著拳頭,繼續聽下去。

謝宣說完這番話,顧立春那清朗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謝誌,我根正苗紅,心紅眼亮,對任階級鬥爭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你不用擔我誤入歧途。

真正該擔心的應該是你自己啊。謝誌,咱倆的事那是人民內部的良性競爭,我甚至讓給你都可以。可是你真不該跟畢主任勾連在一起,你是土生土長的農場人,對於畢主任的危害比我更清楚,他當初製造出了多少冤案,迫害了多少人?咱們農場好容易才在廣大乾部群眾的齊心努力下,形成了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眼看著就要被你破壞。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會痛嗎?”

謝宣失口否認:“顧立春,你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姓畢的有聯係?”

顧立春道:“謝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跟畢主任聯係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出差的事也是你透漏出去的,我一到省城,他就開始監視我。後來,他又把姓王的事告訴你,讓你冤枉我誣陷我,我連姓王的是誰不知道,你們這是欲加之罪,患無辭啊。”

眾人聽得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流言竟都是真的。這姓畢的果然是陰魂不散,更可惡的是謝宣,這人竟然吃裡扒外。

大家對於謝宣的不滿和憤怒又添加了一層,還帶了一絲鄙夷。

謝宣見顧立春不停地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心裡起急,嗓門也隨之提高。

“顧立春,你休想誣賴我。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透漏你出差消息的人是我?畢主任在農場那麼多年,認識的人不可能隻有我一個人吧?”

顧立春微微一笑:“謝誌,我這人從來不說瞎話,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我說是你,就證明我充分掌握了證據。我提醒你一句,你那晚打電話時,難道沒注意旁邊有人嗎?”

謝宣愣了一下,內心稍稍有些慌亂,隨即又強作鎮定道:“你又想詐我,那幾天我根本沒打過電話。”

顧立春鎮定地說道:“隨你怎麼狡辯吧,你自己做過的事你心裡明白。”

謝宣激動地嚷道:“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能誣陷我。”

顧立春往下壓壓手,語氣溫和平靜:“謝誌,不要激動。這件事,咱們先放一放。我今天的本意不是找你吵架對質,我是想和平解決這件事。

我跟你交個底,我思前想後,覺得咱們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你是總場下來的,當過史書記的秘書,學習的機會比我多,再加上你又是農場人,從小耳濡目染,懂得比我多,群眾基礎也比我深厚。我呢,進農場隻有一年多,承蒙領導和群眾不棄,才當上農牧科科長。再往上,我怕自己會力不從心,我個人前途先放到一邊,我怕自己經驗不足,耽誤了農場的發展。所以,這次我打算退出競爭。”

謝宣一臉震驚和問號:“……”

他心裡更加警惕,事必反常必有妖。經驗告訴他,顧立春肯定還有後招。

顧立春看著謝宣的臉色,長長地歎息一聲,無可奈地說:“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這是我的真實想法。我現在很焦慮,舉報信的事讓我焦頭爛額,我最近幾天都不敢回家,怕家裡人問起來,怕刺激到我媽,我媽正懷著身孕呢。你卻在信裡一會兒說我找到了親媽,一會兒又說我害了人。我媽這個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她擔心我要真找到了親媽不讓她怎麼辦?要是我真害了人,我進去了怎麼辦?你看看,你一封舉報信,攪得我們全家不得安寧。”

灌木叢裡的聽眾們一聽這話,拳頭都忍不住硬了。他們對田三紅是滿心的情。是啊,人家正懷著身孕呢,這姓謝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一會等偷聽完了,一定得想辦法整整姓謝的。大家心照不宣,一切儘在不言中。

謝宣急忙大聲辯解道:“你怎麼肯定那封信就是我寫的?你在農場得罪多少人你心裡沒數嗎?”

顧立春苦笑一聲:“謝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裡隻有你和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就算承認了,我又能拿你怎樣?罷了,我今天來找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我退出競爭,你當上了副場長,我希望你能采用我的那些建議。比如說讓生產隊員養豬,辦豬飼料廠,組建咱們自己的獸醫隊伍等等。還有利用閒地隙地種植青飼料,這是利民利場利國的好事。

至於你提出的那個擴建500間豬舍的事,目前五場真的不適合,我們人少錢少,年前規劃好的職工宿舍樓才建了第一批,還有好多年輕職工等著分房結婚呢。一旦擴建豬舍,職工樓就不得不停下。”

顧立春這個說法一提出,眾人心頭開始翻滾起來,若不是偷聽限製,他們早就忍不住湊在一起熱烈討論。

前麵幾件事隻是關於顧立春自己的,他們是情是憤怒,但並沒有太深的切身體會,可是後麵的事卻是與他們的自身利益密切相關。

生產隊養豬的事要是批了,他們的生活水平將大幅提高;還有分房的事,那更是一輩子的大事,畢竟在場的不少人孩子都大了,以後成家結婚自然要分房,他們有的已經交了錢,正眼巴巴地等著分房呢。這下好了,謝宣要是不執行顧立春所說的建議,一切全泡湯。

謝宣聽到顧立春的請求,總覺得哪裡不對。他機智地反問道:“你乾嘛對我說這些?就算我當上副場長,場裡還有朱書記和鄧場呢?我一個人又做不了主。”

顧立春笑著說道:“我們五場的領導班子,在你來之前,團結友愛、齊心協力。隻要是對農場和職工有利的事情,哪怕偶有不意見,也最終會通過。比如種植苜蓿和建設職工,這兩件事就是如此。

可是你一來,那就未必了,至於原因,我就不多說了。懂的人自然都懂。”

是的,在場的聽眾都懂。謝宣可是代表史書記那一撥人的。兩派的鬥爭由來已經久,要不然,五場的乾部乾得好好的,也不會突然空降一個姓謝的。

大家雖然不能用言語交流,可都在用眼神交流,一個個目露焦灼、擔憂。也有人早就按捺不住,準備親自下場。旁邊的人攔住了他,讓他稍安勿躁,聽到最後再下場。

顧立春進一步追問道:“謝誌,你能不能給我吃個定心丸?如果我主動退出,你能不能采用我的建議?答應我暫時不要擴大豬場,繼續給職工建房?”

謝宣冷笑一聲:“顧立春,你的設想根本走不通,又麻煩又瑣碎不說,還有路線方麵的問題,我是不可能意的,你死心吧。”

顧立春氣憤道:“如果你不答應這些,那我的退出還有什麼意義?”

謝宣語帶嘲諷:“我說、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就算你不退出又怎樣?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顧立春抬頭看了一下不遠處的土坡上,隻見一麵紅旗豎了起來。這是呂進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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