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兩滴血, 楚喻趕緊把牙齒鬆開, 擔憂, “陸時, 你疼不疼?”
“不疼。”
陸時闔著眼, 指尖停在楚喻唇上,啞著嗓音問他, “還要嗎?”
他尾音放得輕, 恍惚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楚喻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把人咬疼了的事情,過意不去,連忙道, “夠了,真的, 已經不餓了。”
聽見這句,陸時睜開眼,勾起鼻音, 應了一聲, “嗯。”
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整個人就像是收起利爪曬太陽的貓科動物, 動也不想動, 隻有指尖按在楚喻嘴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半點沒有挪開的意思。
楚喻嘴唇被揉得發癢, 本能地想咬。
但他清楚,自己這兩天吸血好像吸得有點多, 很擔心陸時哪天刷題,刷著刷著就暈過去了。於是他不斷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能咬一定不能咬,克製地很是辛苦。
偏偏陸時像是存心的一樣,直到把他的嘴唇揉得都有點發麻了,才睜開眼,坐起身來,瞥向開著的台燈。
“題寫完了?”
“寫完了!”
陸時起床。
和平時不同,他頭發睡得有點亂,渾身都是懶散勁兒。黑色的寬大T恤套在身上,背影瘦削。
站到書桌前,伸手拉開椅子,陸時坐下去,隨便拿起一支筆,開始批改。
楚喻連呼吸都放輕了。
批改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
陸時宣布結果,“二十道題,對了兩道,正確率百分之十。”
他正想說“不準哭”,就看見楚喻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如釋重負,“果然,我還是很聰明的,竟然對了兩道!”
“竟然?”
“對啊!”
楚喻手撐著下巴,非常容易滿足,眉飛色舞的,“質的飛躍啊!我以前都能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的!”
收回沒說出口的話,陸時順著誇獎,“嗯,確實很聰明。”
楚喻已經很久沒看漫畫書了。
他手伸進桌肚裡,摸到了漫畫書的封麵,遲疑,又咬咬牙,把手收回來。
越是臨近月考,楚喻越焦躁,就總想拿點什麼來轉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就他那點兒破自製力,一旦把漫畫書拿出來,破了戒,他估計到月考當天,都不會想提筆翻書。
章月山聽楚喻連著好幾聲歎氣,筆尖更是都快把草稿紙戳破了,他勸道,“校花,淡定住,實在不行,就趕緊看一眼陸神給你的那幾個筆記本!看到沒,上麵有學神的光環在閃耀!有陸神罩著,你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一說到這個話題,他就嫉妒地捶胸口,“我尼瑪啊,陸神親手整理的筆記!親手!”
楚喻懨懨地沒精神,趴著不起來,“學霸不知學渣的痛!”
被他的表情逗樂,章月山沒再勸,往楚喻身後望了眼,“咦,陸神呢?”
“夢哥籃球癮犯得厲害,陸時又不用複習,就被拉去打球了。”
楚喻發了會兒呆,忽然想起什麼,從書包裡摸出一個小十字架來。
挺小一個十字架,還沒手掌心一半大。
章月山好奇,“這是乾嘛?”
楚喻沒答,又把手伸進書包裡,摸出一個拇指大的聖母瑪利亞擺件。
緊接著,文殊菩薩、彌勒佛、玉皇大帝,還有文曲星和太上老君,紛紛出現在桌麵上。
七個神像,在楚喻麵前依次排開。
楚喻蹙著眉,開始糾結,“我應該拜哪一個?”
章月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楚喻自言自語,“算了,都拜拜好了,我不能偏心!”
說完,他還雙手合十,強調,“排位不分先後,諸位大神在我心中,都法力無邊!”
楚喻把要強調的內容說完,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放在一排神像前,“請享用!”
章月山被這神奇操作震得一愣一愣的。
見楚喻上完供,朝自己狂使眼色,他拿不準那眼神到底什麼意思,“我、我也要嗎?”
楚喻點頭,“當然!你坐我前麵,在神光庇佑的範圍內嘛,而且一個蘋果怎麼夠吃!”
章月山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那麼多個神,一個蘋果肯定不夠分。於是,他把自己早上沒吃完的奶油泡芙上供了。
李華正在寫英語作文,擱下筆,“我我我!馬上!”
說著,他在包裡掏半天,找出一個榛子巧克力,雙手放到楚喻課桌上,“神光庇佑!”
方子期恰好拿卷子過來,找章月山和李華討論題目。見這場麵,一拍腦門兒,“妙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衝回自己的座位,拿了一個香蕉過來,虔誠地放到楚喻課桌上,雙手合十,閉眼祈禱。“諸位大神,請一定保佑我這次能再前進五個、不,四個名次就夠了!”
管逸陽故意從幾人旁邊走過,瞟了眼楚喻桌麵上擺著的東西,吊梢著眼角,譏諷,“求神拜佛?嗬,這是對自己的辣雞水平心知肚明?不過,就算這些神佛法力再高強,估計也不能保佑你考試蒙的全對、衝進年級前二百二吧。”
楚喻唇角一翹,正想懟回去,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的陸時走過來,站在管逸陽身後,“讓讓,擋路了。”
經過楚喻的課桌時,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薄荷糖,放到桌麵上,“上供。”
楚喻眼裡都是笑,“謝謝陸同學!”
夢哥抱著一個籃球,滿頭是汗地跟在陸時後麵,見楚喻桌麵上零零碎碎擺著不少東西,他翻來找去,最後找出一包餐巾紙,“希望各位大神不要嫌棄!”
李華眼尖,“餐巾紙包裝上全是可愛的粉色草莓,夢哥你又被女生盯上了?”
夢哥抬腳踹李華的椅子,“就你眼尖!”
他抓抓自己的後腦勺,“這紙是有個挺可愛的女孩子,守在球場邊遞給陸神的。陸神說了句‘謝謝’,看都沒多看一眼就走了。我不是怕那個女生下不來麵子嗎,就接了。嘖,紙上竟然還噴了香水,這味道熏得我連打了三個噴嚏!”
李華和章月山一陣大笑。
楚喻回頭看陸時。
陸時頭發稍稍濕透,放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把一張活頁紙遞給楚喻,“這十道題做了。”
兩個星期下來,楚喻已經很習慣了,他接到手裡,“好,做完了給你檢查。”
午休結束,預備鈴打響,教室裡還是鬨哄哄的。
章月山開始挨著讓填國慶留校意向表。
楚喻倒數第二個填,陸時最後。
見陸時在“留校”選項前打勾,章月山坐回座位,小聲問楚喻,“十一你和陸神都留校啊?”
楚喻正在做陸時出的題,聞言頭也沒抬,“對,不是十月八號回校,直接考試嗎,陸時說,乾脆在學校不回去了。”
而且,楚喻其實也不太想回家。
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總想著等考出一點成績了,再站到他媽麵前,讓她知道,他不應該那麼輕易地就被放棄。
捏著筆的手指下意識地用力,繃得有一點疼。
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這麼想做成一件事,想證明一次自己。
深呼吸,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楚喻沉下心,繼續做題。一邊做題,一邊想——這真的是他十七年來,學習最認真的時刻了。
國慶七天假期,班裡幾乎一半的人都留了校。
教室、圖書館、自習室,全是人,讓楚喻有種根本就沒放假的錯覺。
期間,賀致浩給他打電話,讓他出來玩兒。楚喻心想,我他媽題都做不完,哪兒有心思玩兒?
拒絕後,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楚喻活動了一下僵直的手指,繼續做題。
十月七號下午,考場安排就貼在公告欄了。當頭第一個,就是陸時的名字,第一考室,第一個。
而高二A班的考場分布也十分神奇。
他們班大半的人,都十分均勻地分布在前兩個考場和最後兩個考場,顯而易見的,成績差距巨大。
章月山在一號考場掛了個車尾,李華和方子期都在二號考場。而楚喻,鑒於他上學期連英語都是瞎寫的,理所當然的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
第二天一大早,楚喻就起來了。
他整個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做夢就算了,五點過被夢驚醒後,就睜著眼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