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淺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與其說是自然醒,倒不如說是被屋外的一陣喘息聲給吵醒的。
他做燒烤生意,本來就是黑白顛倒,晚上做事兒,白天睡覺,加上昨天又累了一天,所以睡得就格外的久一些。
從床上爬起來時,睡地上的周哥兒早已經沒了人影兒,就連地上的鋪蓋卷兒都收拾好了,他踩著拖鞋,腦子有點昏沉,出了裡屋,見著周哥兒正坐在矮小的板凳上,翹著一隻腳,額頭上全是汗珠子,地上有好幾個夾雜著水的血腳印,凳子旁還有一小攤血。
“怎麼回事!”他腦子瞬間清醒過來,連忙過去。
周哥兒不知道他在屋裡,嚇了一跳,翹著的腿一下子給踩在了地上,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你還在家?”往常這個時辰趙淺早不知道摸著去哪裡鬼混了。
趙淺點了點頭,盯著他的腳:“我看看。”
周哥兒收了收自己的腳,往後退,身體的抗拒很明顯:“沒,沒什麼事兒。”
“沒事會流那麼多血?”趙淺不顧他的阻攔,蹲下身把他的腳抬起來,傷著的是腳板心,上頭已經血肉模糊,傷口處還在冒著血,足足有小手指那麼長一塊傷口。
腳板皮糙肉厚,若非是鋒利的東西怎麼會豁出這麼大的口子。
趙淺看完起身去了裡屋,昨晚他在房間看見了有一壺酒,現在正好用來消毒。
周哥兒見他提著酒壺出來,不知道他要乾什麼,當他曉得是要用酒給他消毒的時候,他心裡止不住有些震驚,趙淺愛喝酒,可寶貴著他的酒了,現在竟然要糟蹋用來給自己消毒,他很想拒絕。
趙淺看著他糾結的表情,以為他是怕疼,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難得好聲安慰了一句:“彆亂動,很快就好。”
他把酒淋過傷口,周哥兒眉毛結在一起,看樣子就很痛,但是咬著牙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倒是他低估他了。
消毒以後,他麻利的找了布條給他包紮好,這種事情他乾起來十分麻利,畢竟以前自己打架經常受傷,刀傷淤傷不計其數,久而久之,料理這種事情便很是得心應手了。
傷口處理好後,他便開始盤問周哥兒到底怎麼把腳底給弄出這麼大一條口子的。周哥兒硬著脾氣,不想解釋那麼多,但是迫於他的威逼,還是把事情給簡單說了。
家裡的糧食已經見了底,今早上外頭的雨小了很多,慢慢的放了晴,他就想去打點魚回來吃,家裡原本有兩條漁船,好些的那條昨日已經沉海裡了,隻好用差一些的那條,海麵上的風有些大,他也不敢走遠,就是在靠著岸邊的地方拋網打了一會兒魚,運氣不怎麼好,去了一個上午才打了三條普通的小海魚,眼見著風越來越大,他隻好收網回家,剛上岸就踩到了沙子裡埋著的死貝殼,破了的貝殼很尖利,一下子就刺進了他的腳心裡,他咬著牙把貝殼扯了出來,拖著魚回了家。
“海岸邊那麼多碎東西,又不是在沙灘上,不穿鞋遲早把腳紮廢!”
趙淺聽完,罵了一句,也不知是語氣重了還是什麼,周哥兒低著頭沒說話。
他歎了口氣,屋子裡一股子血腥味,他找來昨天擦地板的帕子把地上的血處理了以後,決定去集市一趟。
昨兒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二兩銀子,應該是原身的錢,問了周哥兒去集市的路後,他見周哥兒坐在板凳上佝著背,讓人莫名覺得可憐兮兮的。
“你在屋裡好好待著,彆到處跑,我去集市一趟,很快就回來。”
周哥兒應了一聲,看著他空手走到了外頭,遲疑了一下,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我打的那三條魚,你拿到集市上去賣了吧。”
趙淺出門就瞧見外頭木盆裡的三條魚了,他擺了擺手:“不了,留著自己吃。”
留著自己吃周哥兒還能吃上一點,要是趙淺拿了魚去換錢,他是影子都彆想見著一點兒了,往常自己打了魚他可是很自覺的就拿去集市換錢了,今天叫他拿去賣竟然都不拿。
在他的疑惑中,趙淺已經走了老遠了。
從上魚村走到集市要兩個多時辰,到村口的時候,他瞧著有幾個漁民背著魚,準備去集市賣,其中正好有一個是昨天他見過的胡三兒,見他們都爬上了牛車,他便也跟著走了過去。
胡三兒招呼道:“趙淺,你也要去集市?”
趙淺應了一聲,牛車挺大的,但是中間主要是放魚貨,四周坐人,腳耷拉出去,可以節省很多位置,四麵的人都是背對著背坐的,胡三兒和趙淺坐在了一麵兒。
“你上鎮去做什麼?”胡三兒見他打著空手,不像是要去賣魚貨,其實趙淺的名聲上魚村的人大都知道,愛喝酒,隔三差五就往集市鑽,人特懶,三天撒網兩天打魚,還好家裡人少,攏共就他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後來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花了五兩銀子的彩禮把周家的二兒子周哥兒給帶回了家。
周哥兒也算是上魚村的一朵奇葩了,一直就不愛說話,哥兒本來就不好嫁,他一天到晚就悶著個腦袋乾活兒,見人也不怎麼招呼,大家都覺得他悶裡悶氣的,到了年紀也沒人上門提親。
周家的人口多,兩個女兒,一個哥兒,上頭還有個大哥,這麼多孩子,周哥兒的性子又不討喜,家裡看他能乾活兒就讓他乾去,想到嫁不出去就算了,留在家裡一直幫著做活兒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