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霧都開膛手 E9.(1 / 2)

“……這就是我得到的幾個線索。”

安娜最後為自己的話語作了總結,略快的心跳也在這段敘述中慢慢平複下來。

她眼角的餘光注意著對麵舊沙發椅上的兩個年輕男人。

其中一個麵容冷酷,眼窩深陷,身材十分高大,神情淡漠地垂著眼,不知道是在假寐,還是在想什麼,正是昨天去書店買書的那位康恩探長。

而另一個有一頭黯淡的金色長發,五官雌雄莫辨,身量高挑,很瘦,穿著打著補丁的深藍色長裙,正在用那雙讓她忌憚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看著她,同時把一雙光.裸的腳悄悄從裙底下伸出去,塞到康恩的腰腹。

康恩嫌棄地蹙了蹙眉,但卻沒推開他。

這樣毫不掩飾的姿態關係,讓安娜知道自己昨晚的失敗並不是毫無道理——康恩身邊有另一個關係匪淺且實力很強的合作玩家,但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想到這兒,她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寧準:“我想知道……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寧準慢條斯理地笑了下,沒有立刻回答。

旁邊,黎漸川撩起眼皮看了安娜一眼。

她的臉色很蒼白,但用妝容遮蓋得比較好。

眼底下也有些青黑,顯示出昨晚她休息得並不好,眼球邊緣的紅血絲殘留著一點驚悸的意味。她大概三十歲左右,保養得當,衣著得體,帶著一股文藝憂鬱的氣質。

從外表看,她就和倫敦街頭那些年輕夫人毫無差彆,完美地融入進了這個時代,看不出一絲玩家的影子。

但她有一頭比較獨特的灰色中長發。

昨天,黎漸川進入書店時就將店內所有人的特征全部記住了。

所以在他發現那本黑皮書的書頁中有這樣一根頭發的時候,他立刻就想到了那個坐在書店角落翻看書籍的灰發女人——她不會是買書的客人,因為書店老板的目光總會不經意地飄向那個方向,帶著熟悉和一點熱烈。

灰發女人一直在認真專注地看書。

但她在看書時會隨手整理一下書架,和一些客人隨意亂放的書籍。

這是主人家的表現。

可真正的主人家,不會在發現一本書印著一枚詭異的嬰兒血手印後,還大喇喇地將書放在書架上。除非是彆有圖謀,或者是玩家在設圈套。

黎漸川有了這點猜測,在試探著說出那句“我昨晚殺了一個女人”時,就特意關注了書店老板和灰發女人的表情。

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區彆是,書店老板是欣喜審視,而灰發女人是得意殺機。

黎漸川對殺機的敏銳幾乎是本能,所以他立刻確定,前者知道些什麼,而後者是玩家。

至於禮服店的裁縫學徒……

黎漸川在剛進遊戲時,就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整間公寓,這其中就包括他的衣櫃。無論是普通便裝,還是一些正式場合的西裝禮服,針腳都很精密,從剪裁的細節看,明顯是一位手工不凡的老裁縫的作品。

並且還有一件是剛做好沒多久的新衣服。

他沒有理由近期去找一名裁縫學徒訂做衣服。

在那名小裁縫開口和他搭訕時,他就猜測,這名小裁縫,或者小裁縫背後的某個人,是玩家。而他試探的那一句話,就是一個圈套。

一個莽撞且香噴噴的新人,誰不想砍上一刀?

在第一晚的時候,Cat就向其他玩家證明了,新人的血有多麼好拿。

“其實昨晚的事,並不複雜。”

這時,寧準忽然開口。

他清冷的聲音低啞散漫:“我們試探出了書店和禮服店都有玩家,並且留下了誘餌。晚上怨靈女孩出現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有人咬上了鉤。康恩留在公寓,而我趁機離開,在街上尋找。”

“除了那些自信到自負的瘋子,任何玩家都要親眼看著獵物死亡,才會相信自己狩獵成功。尤其是在這種老玩家不老的低端局。”

寧準唇角微彎。

“但他們不知道,這樣的不自信,恰恰就是他們狩獵失敗的原因。”

“能夠觀察到白教堂街四號二樓窗戶的位置,隻有三個。幸運之神一直眷顧著我,我在第一個地點就找到了他,然後殺掉了他。”

他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帶著雨絲般的涼意。

“還有這本書……”

寧準的視線落在桌麵上放著的黑皮書上。

“第一晚,街上有一輛舊馬車駛過,拐進了暴食街隔壁的貪婪街,車裡有很輕的風鈴聲和女人精油的香味。通過那晚那名新人玩家的叫聲距離,我判斷他就死在貪婪街。所以巡街結束時,我向紅酒店的老板打聽了一下喜歡掛風鈴的馬車。”

“貪婪街二十一號,洛克夫妻的玫瑰書店。”

聽到這裡,安娜忍不住道:“你怎麼確定是那輛馬車的人殺了那名玩家?我回到自己家的書店,有什麼不對嗎?”

“但你又回來了。”寧準的眼神冷銳。

“所有經過我身邊的人和物我都記得。巡街結束,回到白教堂街,我又看到了那輛舊馬車,停在那座荒宅的隔壁院子裡。我路過院牆邊,馬車裡傳出的精油香味幾乎有點嗆鼻——馬車的主人在遮掩什麼?”

“潘多拉的晚餐結束後,沒有時間做任何布置。要殺人,極有可能就是親自動手。”

他神情溫柔地微微一笑:“用同是女性的身份讓人放鬆警惕,把人抓上馬車,由孔武有力的車夫按著,親自動手殺掉……這很正常,不是嗎?所以我猜,洛克夫妻中的那個妻子,就是Cat。”

“而你家書店有這樣一本明顯有線索的書,你不太可能沒有發現。你拿它做誘餌,卻也不太可能就此放棄它。”

“你會拿回它。”

“但你已經親自動手過一次了。事情做多了,總會引起注意。所以你不敢再以身犯險第二次。”

“當然,如果你蠢到親自來偷回這本書,做第一個接觸毒液的人。那我想,我也不需要這樣一個愚蠢的夥伴。”

安娜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知道寧準還隱瞞了一些很關鍵的東西,但她已經沒有詢問的必要了。在她看來自己十分高明的借刀殺人,黃雀在後,原來這樣破綻百出。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帶給她的不止再是驚懼。

麵對這番話,黎漸川卻並不驚訝。

他一直都在默契地配合著寧準的計劃,且猜出了一部分。雖然他們之間就昨晚的計劃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除了他那張紙條。

“你太急了。”

寧準點評了下安娜的行動。

然後他伸手拿起安娜交待線索時放在桌上的一封請柬,翻看了下:“我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這些話,隻是為了向你表達我的誠意,Cat小姐。所以我再問一次,你的兩條線索——你丈夫洛克曾是德蘭鎮的教父,和這封德蘭鎮賽馬活動的請柬,是你的誠意嗎?”

那雙幽沉的桃花眼抬起來,含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注視著她。

就像是死神的凝望。

安娜毫不懷疑,一旦她搖頭,就會立刻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您可以叫我安娜。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