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
司馬尚何有先前之言?
終究……趙軍如今艱難,有著半月前的那道文書,糧草輜重都要受限於邯鄲,果然邯鄲不為助力,南北兩路趙軍崩潰,則趙國危矣。
作為大軍統帥與副帥,既沒有脫困之策,又要放棄閃爍在眼前的一絲希望,對二十萬將士如何說法?自己心下何安?
“回中軍幕府吧。”
不知過了多久,李牧再次長歎一聲,勒住馬韁,奔向遠處。
司馬尚為之跟隨。
幕府聚將,李牧接下那道王書,雖是從韓倉手中接過那道王書,但眼眸深處,卻無韓倉的一點影子,李牧自始自終都沒有半句話。
韓倉見狀,也隻是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本將軍離開之後,司馬尚執掌軍務!”
“這把鎮嶽劍是先王賜予我的,如今就賜予你把。”
李牧將隨身之劍取下,單手徐徐的撫摸著,數十年來,鎮嶽劍一直跟隨著自己,劍下不知隕落多少匈奴人,如今卻是要換主人了。
數息之後,將長劍遞給司馬尚,又看向身後左右的諸多軍將,點點頭,大踏步的走出幕府。
嘩啦一聲,數十位軍將都擁出了幕府,人人淚光,人人無言。
李牧沒有一句話,再次對將軍們深深一禮,翻身上了那匹雄駿的鐵血戰馬,一舉馬鞭,便要帶著生死相隨的兩百飛騎風馳電掣般去了。
“大將軍稍等!”
忽而,司馬尚持劍快步上前,攔阻李牧馬匹之前。
李牧勒住戰馬看著司馬尚,臉色如同千古未動的古井,沒有半點波動。
“諸位將軍!我等隨大將軍一同入宮,向趙王請戰!”
隨著司馬尚的吼聲,一位位軍將們哄然一聲爆發,願隨大將軍請戰的呼喊在雪原山穀蕩出陣陣回音聲浪。
“國有國法!趙王召大將軍會商戰事,何有擁兵前往之理!你等要反叛麼!”
刹那間,將欲要跟隨李牧返回邯鄲的韓倉嚇了一條,連忙強製鎮定的嗬斥道。
“臟貨小人!”
“爛人!”
“……”
數十位前軍將軍為之憤怒,各自怒吼著,抽出隨身之間,上前將韓倉圍困住,欲要將其斬殺。
感此危急,韓倉頓時嚇得兩腿發軟,躲在隨身兵士之後。
“殺死韓倉事小,牽連大將軍事大!大將軍既已奉命,自家部將卻殺了王使,大將軍對趙王如何說法?”
“陷大將軍於不忠不義,我等有何好處!司馬尚以為,聽憑大將軍決斷,大將軍不去王城,我等擁戴!大將軍去王城,我等也擁戴!”
司馬尚見狀,神色焦急不已,連忙手持鎮嶽劍,欲要攔阻一二,果然殺了韓倉,邯鄲之內,就真沒有半點希望了。
終究,紛雜之言歸於一處,一道道目光看向乘坐戰馬上的大將軍李牧。
“諸位。”
“我等久困井陘口,王書之下,糧草輜重受限,南北兩路援軍無望,退不能退,進無可進。若無舉國抗秦之勢,則我軍必敗,敗得比長平大戰還要窩囊!”
“李牧畢生征戰,不曾辜負一兵一卒,而今卻要被困死在這裡?絕非李牧所願,將軍百戰,歸途隻有一個,如今趙王有軍策文書商議。”
“那是我等趙軍唯一生路,唯其如此,李牧死不旋踵!”
李牧高聲喝道。
雖寒冷淩冽,仍舊掩蓋不住那滿腔熱血的慨然。
“大將軍,讓我等同去吧。”
司馬尚為之哀求。
“大將軍,我等同去!”
“……”
其餘軍將亦是如此。
“哈哈哈,誰都不要同往。”
“將士們,戰死沙場才是從軍之道,誰也不要將鮮血落在齷蹉之地,本將走後,你等都牢牢堅守在這裡,扛住秦將王翦,扛住秦軍。”
“縱然全軍覆沒,也要讓秦國明白,趙國之亡,罪非趙軍!”
“趙國之亡,罪非趙軍!”
李牧仰天長嘯。
“趙國之亡,罪非趙軍!”
“……”
軍將再一次為之怒吼,狂暴的怒吼之音傳蕩整個井陘口軍營,片刻之間,連綿不斷的軍營上下,為之吼聲傳遞不絕。
一位位巡邏的趙國兵士仰天長嘯!
一位位紅衣輕甲的趙國兵士從營帳內走出!
一位位隨行的民夫有感,跪地附和!
俯覽整個井陘右側,滿地的紅色洪流陡然如同迸出更盛鮮血一般的赤焰。
“哈哈哈,趙民剛列,昊天欲要亡之,李牧何顏立於人世哉!”
伴隨著口中又一聲大笑,對著司馬尚看了一眼,一語輕歎不察,雙腿輕夾,身下戰馬長嘶一聲,身後鐵騎跟隨,奔向邯鄲方向。
這是秦國的春日將到的時日,也是趙國最後一個快要過去的冬日,李牧離開了井陘口幕府,前往國都邯鄲,至此……沒有任何消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