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和離(1 / 2)

季睿進去婚房的時候,景蓮的蓋頭早都自己揭開了,正緊張地繳著帕子,旁邊的丫鬟還在安慰著她什麼。

她一見季睿進去,馬上迎了上去,旁邊那丫鬟也識趣地退下。

景蓮挽著季睿的胳膊顯得楚楚可憐:“季大人,她們都說外邊出事了,嚴重嗎?我好害怕。”

季睿看了看景蓮抱著自己胳膊的手,嘴角勾出一抹笑。

景蓮從來見他都是冷若冰山的樣子,難得居然看到他笑,一時間被迷得七暈八素,竟然都忘了有所動作。

“你確實應該害怕,”季睿抽出了自己的手,“算計了我的人,若是連點害怕都沒有,也會讓我為難。”

“什……什麼?”景蓮聽他這麼說,心虛地後退了幾步,勉強地笑著,“我……妾身,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

“聽不懂?”季睿坐下來,似乎是一點都不著急,準備好好算賬的樣子,“聽不懂沒關係,我會讓你懂的。”

景蓮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裡雖然害怕,卻還是強自堅持著,她就不信季睿真的會把她怎麼樣。

“來人。”季睿一喚,門口馬上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看起來尖嘴猴腮,說不出的猥瑣,景蓮眼裡閃過一絲厭惡,心裡卻驀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大人,”那男人衝著季睿點頭哈腰,好不恭敬,“不知道您喚小的來,有何吩咐。”

“我新納的妾,”季睿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震得那兩人都是不可思議,“你來驗驗貨。”

“大人!”

“驗……驗貨?不知道大人說的驗貨…是什麼意思?”那男子因為震驚和激動,話都說不利落了,景蓮更是被嚇得連連後退,不敢相信季睿會這麼對待她。

“怎麼?”季睿掃了他一眼,“需要我教你?”

“不不不,完全不需要!”男人的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他打量著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娘,邪惡的目□□得景蓮身體發抖,又忍不住再確定一遍,“可……這不是大人您的人?”

季睿眼裡閃過厭惡,他站起來走向景蓮,景蓮被他逼得退無可退,跌坐在床上,又楚楚可憐地求他:“大人……大人我可是您的人!你怎麼能……怎麼能讓那種肮臟的東西碰我!”

“那麼誰又允許你碰我?”季睿像是想到了什麼畫麵,眼裡厭惡更盛,“那天的事情,我給你一次機會,給我說清楚。”

到底是沒見過這陣勢,景蓮嚇得有些崩潰地大哭:“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是我對大人你一見鐘情,所以在你的酒裡下了藥,趁著你休息……偽造了跟你在一起的場麵,就是……就是為了能夠嫁給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景蓮一邊哭得毫無形象可言,一邊用手緊緊抓著他,就怕他會把自己丟給那個惡心的男人。

“那我們其實什麼都沒做?”

“沒有!沒有!”她忙不迭地搖頭,“大人你一直睡著,我就……我就什麼也沒做。”

季睿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但麵色也並沒有放緩:“你爹追著誣陷我那麼多天,我雖然不想真的坐實了這罪名,但也總得給你點教訓是不是?為了證明你的話是不是真的,還是要驗一驗。”

景蓮一聽他還是要把自己丟給那男人,手抓得更緊了,語氣也迫切起來:“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我不嫁了!我知道錯了!爹!爹!救我!”

“救你?你爹現在隻怕巴不得跟你撇清關係。”

季睿不為所動地甩開了她,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他甚至輕笑出來:“你這也算是求仁得仁,總不能讓你獨守空房是不是?”

他對那邊的男人招招手,正要說什麼,屋外突然傳來妙晴的聲音:“大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季睿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在彆的女人房裡被葉玉叫走這種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看著還在抽抽噎噎的景蓮,他把手慢慢放下了。

“我知道了。”季睿按捺住情緒,如常地回複外邊的人。

然而妙晴並沒有就此離開,她像是不放心似得,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夫人是希望大人您能儘快過去,她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就算知道是假的。季睿心裡也忍不住地升騰起一種喜悅,至少在這一刻,他還是有幻想的餘地的。

她在害怕,她在需要自己。

季睿轉身向外走去,路過那男人時,他停頓了一下,像是知道這是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一般,景蓮甚至連哭都忘了地看過來。

“你退下吧,去找個老婆子過來。”

景蓮咬著唇,看著這個男人冷酷無情的背影,雖然找個老婆子來驗明正身也令她倍感屈辱,可是總比被那惡心的男人破身好。

男子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但也不敢多說什麼,馬上點頭稱是。

妙晴在外邊等到了季睿出來,也不敢放心下來。她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盯著這邊的情況,剛剛一聽屋裡的哭喊聲,感覺到形勢不妙才出此下策。

這會兒就算季睿出來了,她也有些不能安心。

季睿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對旁邊的丫鬟吩咐:“伺候你們主子休息吧,我今天不過來了。”

“是。”

妙晴也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看來夫人也是料到了季睿會為難那位小郡主了。

季睿來到馨園的時候,葉玉躺在床上,似乎是已經睡了,但是季睿知道她怎麼會睡得著。

他在床邊坐下背對著葉玉,隔了一會兒才問:“你那天是去見林楓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季睿又問:“接下來,我和林楓,你希望誰死?”然而問完他又自嘲般地笑了,“你大概希望我們都死了才最好吧?”

“他呢?”葉玉終於出聲了,她睜著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些發亮,“那個人,死了沒?”

季睿知道她說的是皇帝。

“皇宮大概很快就會成為林楓的地盤,他應該不會留那個人活口的。”

“是嗎?”葉玉聽了這句話,就像是長久以來支撐著自己的信念被抽走,驀然鬆了口氣,“那就好。”

心中的恨意也終於歸於平淡,葉玉從第二天開始便徹底病倒了,就像是之前看到的她的精神隻是強弩之末一樣,她這才顯露出真正的病態,一日裡幾乎大半的時間都是睡著的,但是她無論什麼時候醒來,都能看見季睿坐在她的床前。

“現在不是你的關鍵時期嗎?這樣守著我,沒關係嗎?”

“葉玉,”季睿對她笑著,眼裡說不清是絕望還是釋然,“我們一起死吧!”

葉玉張了張嘴,她想說你可真是知道怎麼才能讓我想活下去,可最終也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有一次她迷迷糊糊中醒來,難得沒有看到季睿在跟前,卻聽到他在外邊跟人說著什麼話。

“大人,現在形勢已經對我們很不利了,林楓控製著皇上,我們不少人都投靠他了。現在為今之計,隻有利用夫人牽製他。”

“你閉嘴!”

葉玉聽得不甚清楚,腦子又沒完全清醒,剛動了動,那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沒一會兒,季睿走了進來。

“醒了?”他摸了摸葉玉的頭,“昨晚有些發熱,現在好了些。”

看來段雲知的藥還是有用的,他雖然不喜段雲知看葉玉的眼神,這會兒好不容易看到人好轉,也不得不差人去把段雲知叫來了。

他看著葉玉這樣安然赴死般的臉,就算是再三說服自己至少可以一起死,心卻還是被恐慌壓得窒息。

他知道,他終究還是在心裡期望著,這個人能活下去。

葉玉看到段雲知的時候還愣了下:“段大夫怎麼還沒離開?”

就算是沒聽到之前那番話,她也能猜到季睿現在處境的艱難,所以有些意外段雲知居然還留在了這裡。

段雲知沒有說話,他摸著葉玉那浮若遊絲的脈,微微瞌眸。

“夫人,還有什麼遺憾嗎?”

話一落音,季睿就一把把他拽得離開了床邊。

“我讓你來看病,你在這裡說什麼呢?”

段雲知看著這個人,眼睛因為連續的熬夜布滿了血絲,他若是把這心思分一點去現在的朝堂,林楓大概都不會那麼順利。

“我當然是看病,她身體上的病已經無藥可醫,既然如此,還不如了結她的心病。”

“既然無藥可醫,我還留你做什麼?”

葉玉沒有錯過季睿那一瞬間的殺機,忙叫了一聲:“季睿!”

季睿一聽到她的聲音,就馬上收起了所有的狠戾,像是被馴服的野狼,乖乖坐到了床邊。

“葉玉,你彆聽他瞎說,等我們治好了病,你有什麼心願,我都滿足你。”

“季睿,”葉玉覺得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種魔障,也沒去激怒他,隻是放緩了語氣,“我想跟段大夫單獨聊一聊。”

季睿的目光哀傷,就像是要被拋棄一般帶著可憐,他本想說你不必避著我,可看著葉玉堅持的樣子,終究是讓了步。

“好。”

他在葉玉額間落下一吻,離開時看著段雲知的眼神裡還帶著警告。

隻可惜段雲知並沒放在眼裡。

葉玉等他離開了房間才開口:“段大夫,既然你問了我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這裡確實有一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

“夫人但說無妨。”

“我這段時間閒來也翻看了一些醫書,阿寧的斷香毒,並非無藥可醫,是嗎?”

段雲知歎了口氣,他知道葉玉要說什麼:“你既然有疑問,直接來問我就是,何必還要自己去翻。”

葉玉咬唇沒有回答,她不想虧欠這個人,卻又不得不依賴他。

“那段大夫覺得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凡是葉玉關心的人,自己當然會在她問起之前就安排好,“你放心,解藥我早就已經讓他服下了,隻是他自己並不知道,要不要說,你自己決定就好。”

“謝……謝謝。”

段雲知因為這聲謝謝,臉上閃過無力。

“葉玉,”他第一次叫出這個人的名字,“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自己,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想過的生活,你就不能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嗎?”

葉玉沒有回應,她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想什麼自己想要的,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

“段大夫,你走吧。這裡如今也是是非之地,你沒必要再摻合進來。”

她其實更想說的是,我這樣糟糕的人生,你沒必要再卷進來。

段雲知也聽懂了她的話,原來她早已經看懂了。

“你是我的病人,在這個關係結束之前,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葉玉本想說那就結束吧,可還沒等她開口,段雲知已經走出了屋外。

她心裡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那人,罷了,反正自己也時日無多了。

季睿進來時,葉玉又慢慢陷入沉睡,朦朧之中,她嘟囔了一句:“我確實還有個心願。”

季睿想問是什麼,又忍住了。能留住葉玉的恨已經沒有了,若是她還有未了的心願,也許也是好的。

葉玉再醒來時,已經不是在之前的房間了。

“妙晴!”她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想了想,她又叫道,“季睿?”

“你還惦記著他嗎?”林楓從外邊走了進來。

葉玉從看到他便知道,這場戰爭,是林楓贏了。自己算什麼?戰利品嗎?她有些厭倦地閉上了眼睛。

“玉兒,”林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他不會再欺負到你了,從今往後,誰也不會欺負到你了。”

看著葉玉無動於衷的樣子,他也沒有失去耐性,閒聊般問起:“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這裡是葉府,我很早就買下來了,就等著有一天你能回來。”

聽到葉府,葉玉才終於睜開了眼睛,如今這麼仔細一看,眼前房間的布局確實有幾分熟悉。

見她眼裡不再是冰冷,林楓臉上的笑意也多上了幾分:“你還有印象是不是?這裡的布局,我都是按之前的來的。”

葉玉的眼神在經過最初的波動後,又再次恢複到了平靜,即使她心裡其實並不平靜。

無論經曆了多少事情,葉府始終是她最後的淨土。

之後不管林楓在旁邊說什麼,葉玉始終沒有開口回應他。然而林楓始終是堅持著每日同她講各種事情,即使隻是獨角戲也樂此不疲。

不知道是不是他天天念叨的原因,或者是知道自己回到了葉府,那些被封存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地鮮明起來。

葉玉在一次趁著他去了宮裡的時候,讓妙晴帶著自己來到了葉家的祠堂。

就像她所預料的那樣,那裡有本該不能出現的葉晨的排位。

看著葉晨那兩個字,葉玉的眼睛有些濕潤,這半生的苦與怨,似乎真的都該放下了。

“妙晴。”她上完一柱香後,跪在那裡喚道。

妙晴忙上前:“怎麼了夫人?”

葉玉苦笑:“還叫什麼夫人?”說完想了想又難得打趣,“不過叫小姐似乎也不合適。”

她拉過妙晴的手:“你跟著我受了不少苦,我本來實在沒臉拜托你了,可是反正也欠了你這麼多了,我就再虧欠一點了。妙晴啊,等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替我繼續照顧阿寧?”

妙晴跪在她麵前,死咬著唇沒有哭出來,她知道,葉玉雖然說的是拜托她照顧季寧,實際上是在為自己以後的日子考慮。她說不出話,隻能狠狠點了點頭。

葉玉回過頭,看著上邊的靈位,再次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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