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甫走路歪歪斜斜,被下屬扶上了馬車,幾位同僚臨行之前,還不忘囑咐周尚書千萬要保重身體。
一連幾日的搜尋都一無所獲,周老夫人頭上捂著棉布巾,躺在床榻上哼哼唧唧,旁邊的小桌上還擺著一口未動的稀粥。
周心貞的母親陳氏更是奄奄一息,嘴裡無力地念叨周心貞的名字。
周敬已經連著請了數日的假,他坐在守在家裡心力交瘁,幾日時間,頭發就白了大半。
已經寫了書信通知,在幾百裡外的兒子周應,妹妹周心貞出事,母親憂思過度一病不起,想必周應回來,也能寬慰一下陳氏。
有兒子在身邊,陳氏說不定也能慢慢緩過來……
看著兒子媳婦這個模樣,周老夫人隱隱有些後悔,可是轉念又想,若是自己不這麼做,拖累的可是一大家子人。
“老夫人,蘇姨娘和二姑娘病情加重了!”周老夫人身邊的仆婦匆匆進來稟報。
周老夫人皺眉,難道是這母女二人也是因為擔心周心貞?不大可能啊!
“什麼?”周老夫人虛弱地問。
“原來隻是身上起了疹子,聽院子裡的丫鬟說,蘇姨娘和二姑娘全身上下的疹子,都彙成了膿瘡,如今已經病得起不來床了!”
仆婦說著還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這病居然過人?”周老夫人起身,驚疑問道。
仆婦點點頭說道:“這兩日,她們身邊服侍的丫鬟都長了瘡,但是不如蘇姨娘和二姑娘嚴重。”
“怎麼不早說?”周老夫人怒氣衝衝,摔了頭上的布巾。
“家裡一直忙著找大姑娘,沒人留意。有人今日見到丫鬟臉上都長了瘡,才瞞不住了!”
仆婦看到蘇姨娘院裡過來稟報的丫鬟,嚇得她倒退了好幾步。
......
“帶我去看看!”周老夫人扶著身邊的仆婦,就要去蘇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您不能去!”身邊的丫鬟、仆婦勸道。
周老夫人不親眼看看,哪裡會相信,於是讓人取來紗巾,將口鼻遮得嚴嚴實實。
她還不放心,又讓仆婦取來了帷帽,將身子從上到下都遮住了,這才邁步前往蘇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來了,都避到一邊去!”扶著老夫人的仆婦,在院子門口就大喊道。
院子裡的人都貼著牆站著,低頭垂手,仿佛和身後的牆融為一體。
屋子裡服侍的丫鬟出來迎接,周老夫人隱約看到屋裡出來一人,連忙止住腳步。
仆婦定睛一看,丫鬟的臉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紅疙瘩,彙在了一起,露出的胳膊和手血跡斑斑。
仆婦嚇得連忙捂住了口鼻,心中後悔不已,早知道自己也學老夫人,將全身上下都遮起來。
“你給我滾到一邊去!”仆婦怒斥丫鬟。
丫鬟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遠遠地走開。
看到這樣的情況,周老夫人已經確定,蘇姨娘和周心悅肯定比丫鬟的情況還要嚴重。
仆婦用袖子揮了揮剛剛丫鬟站過的地方,像是要把那裡汙濁的空氣驅散開。
站在門口,周老夫人緩緩掀開帷帽,小心地朝裡麵看去。
隻看一眼,周老夫人就要作嘔了。
周心悅趴在床邊,露出的半張臉像一個爛蘋果,手上的爛瘡還在流著膿水。
床上躺著的蘇姨娘麵色青灰,額頭的膿包上,還有幾隻蒼蠅在飛來飛去。
離那麼老遠,周老夫人似乎都能聞到腐爛的味道,那種味道她喚醒了她久遠的記憶。
她被賣掉那年,村子裡就死了不少人,他們那個村子整日都彌漫著這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