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再問,雲歇卻不吱聲了,似乎是折騰一天累壞了,徹底睡過去。
蕭讓詫異於他呼吸節律的不均勻,不過也沒多想,把人送回寢宮安置好,便連夜準備讓雲歇官複原職的事宜了。
死人複生,光想想就能知道這消息一傳出去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雲歇確定聽不見蕭讓腳步聲了,才在黑夜中驀然睜眼,向來犀利的眸子裡滿是茫然震驚,心撲通撲通地亂跳,連手心都緊張地發汗。
頭昏昏沉沉,四肢無力,雲歇在黑燈瞎火裡爬起來,躡手躡腳摸到桌邊,猛灌了口冷掉的茶水,才能感覺到混亂的情緒逐漸歸於沉寂。
雲歇稍稍安心,他討厭失控和未知,今晚實在是太迷幻。
他一開始是真醉,斷片的記憶停留在他坐在“醉生夢我”門口,之後怎麼上的轎子,他不記得了。
大概是轎子太暖和,抑或是搖搖晃晃地有些不舒服,反正他不合時宜地醒了。
蕭讓在他頭頂說什麼他沒聽清,他為什麼在蕭讓懷裡他也沒想,他那被酒勁摧殘得所剩無幾的智商在那一瞬隻考慮了一個問題——蕭讓到底有沒有醉。
顯而易見是沒有。
蕭讓當時替他掖好被子,並未著急走,而是翻身進了床裡側,雲歇一動不敢動,生怕蕭讓發現自己醒了。
雲歇很想問蕭讓為什麼要故意輸給他,可那一瞬他大腦一片空白。
蕭讓的行為動機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他努力保持憎惡蕭讓,是建立在蕭讓不會放過他這個基礎上的。
可一旦這個看似穩固的基石土崩瓦解,他又該怎樣去正視他們現在的關係……?
雲歇第一次想回避這個問題。
雲歇想救人,但也不願勝之不武,他不願意裝睡心安理得地接受蕭讓的饋贈。
他剛憋足了勇氣翻身想問,蕭讓卻倏然從身後貼上了他,然後……
雲歇深吸一口氣,臉上稍稍降下去的溫度又攀升上來,握著茶盞的指尖微微顫抖。
蕭讓他用……那裡撞了下他,然後似乎低笑說了句“好好表現?這樣表現?”
極親昵又下流的語氣,帶著燒心的溫度。
雲歇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歇胸口起伏了幾下,他將剛升騰起的異樣情緒又壓回去,心中無端惱火,摔了下茶盞,賭氣抱被子睡了。
對於想不通的事情,雲歇一般的決定是暫時不去想。
想了也沒用,還會徒增煩惱。
因為那一瞬的猶疑,他錯過了追問蕭讓的最好時機,現在也不可能再跑出去問他。
蕭讓既然用這種方法偷偷輸給他,就算他真問,蕭讓也未必會告訴他。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機會弄清楚。
隻是勝之不武的巨大負罪感和竟然輸給毛都沒長齊的蕭讓的挫敗感,讓雲歇如鯁在喉。
許是酒精的作用,雲歇睡下沒多久,便陷入了個極旖旎的夢境。
夢裡窗外海棠花將儘。
一直抱著蕭讓的他卻被蕭讓反扣在懷裡,蕭讓修長有力的手臂箍緊他,越收越緊,他不由自主地微抬起下巴想要呼吸,想要逃離,蕭讓卻低頭碰了碰他左眼眼尾的那點紅痕,然後他渾身僵軟,嘴裡嗚咽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