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元知走下車:“是我。”
溫時跳下牆拍拍手上的灰,“我怕在現實世界遭遇玩家截殺,你是老玩家,肯定有完善的應對機製。”
他笑了笑:“不介意當我一回保鏢吧?”
計元知算計慣了,見他這樣毫無防備站在自己麵前,愣了一下,說:“沒事。”
溫時上車後看到保鏢也沒有多問,身子陷在真皮材質的座椅中,電動腰托十分舒適。
計元知:“去哪裡?”
溫時:“皮皮甕主題樂園。”
計元知點頭後,司機重新發動車。
皮皮甕主題樂園才開業不到一周,是穹佰遊戲打造的特色主題遊樂園。
樂園內幾乎完全還原了遊戲中大部分的經典場景,工作人員會穿著最具人氣的主人公皮皮翁人偶服,走來走去活躍氣氛。門票每天早晨就會告罄,計元知托了關係才又拿到了幾張。
四處歡聲笑語一片,花車能看見各式各樣的卡通人物,連地麵都是獨具特色的彩磚。
溫時和計元知走在最前麵,保鏢不遠不近跟著。
體驗了幾個項目後,溫時看向一家主題餐廳:“去吃點東西?”
計元知沒有意見。
溫時隨便點了兩份套餐,很快服務生端來花花綠綠的食物,很有趣味性,但看起來沒什麼食欲。
計元知終於還是忍不住,詢問溫時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線下麵基啊。”溫時掰開筷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
電視機裡循環播放著樂園開幕當天的盛狀,穹佰遊戲的董事長裴鴻信親自出席剪彩,其本人極富傳奇色彩的商海生涯也是宣傳的一部分。
計元知掃了一眼記者提問下,裴鴻信侃侃而談的畫麵,閒聊說著,“十年前全息遊戲剛剛問世,很快給傳統遊戲業造成了致命打擊,穹佰遊戲一度瀕臨破產,沒想到硬是被裴鴻信熬過來了,如今企業蒸蒸日上,也算是個商業奇跡。”
溫時笑容不變:“不僅如此,裴鴻信樂善好施,在天海市的口碑一向很好。”
“那倒是,他的夫人韋……”計元知掰衛生筷的動作一頓。
溫時:“怎麼了?”
“沒什麼,筷子有點問題。”計元知換了一雙,“他夫人韋悅專門成立了樂佑慈善基金,聽說也是善舉不斷,幫助過不少失學兒童。”
吃飯的時候兩人基本沒什麼交流,中途計元知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檢查廁所無人後,他撥通一個號碼:“最快速度,幫我查一下裴鴻信夫婦,特彆是十年前他們集團出問題的時間段。”
回來後,計元知問:“繼續逛一逛?”
溫時沒意見。
樂園一直營業到晚上十點,今晚有煙火晚會,因為天色太晚不安全,兩人提前撤了。
玩家每次出行時長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計元知沒有再回鄰市,當晚入住在一個山莊,溫時跟著蹭到了莊園裡的獨棟彆墅。
副本裡差不多兩個晚上沒睡,今晚他很早上床休息。
另一邊,計元知回去後一直在研究穹佰遊戲的資料。
裴鴻信結婚多年沒有任何花邊新聞,和妻子韋悅十分恩愛,兩人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在十年前意外身故。據說是公司資金鏈斷裂,發不上工資,一名員工挾私報複,綁架小孩後縱火,無奈證據不足,嫌疑犯最後隻因為縱火罪坐了幾年牢,便被釋放。
那個孩子後來一直沒有被找到,當時裴鴻信夫婦為了躲債,帶著孩子住在自建房,周圍沒有監控。唯一的線索是一名醉漢聲稱當晚看到有人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孩子,扔去小巷的垃圾桶邊。
附近很亂,經常有搶劫動刀子的,他沒敢追過去看。
當然醉漢也不確定是不是喝多產生的幻覺,就像他明明記得後來回家了,結果卻是爬到樹上扒著樹枝睡了一夜。
淩晨四點,計元知所在的彆墅來了一個人,對方日常負責收集相關競爭公司的情報,這些年一直為計元知的家族服務。
看到計元知正在瀏覽的資料,來人直接開口道:“這個孩子是領養的,我下午專門去拜訪了一下當年福利院的院長。”
說著拿出一支錄音筆,裡麵是下午見麵時的對話,沙啞的女聲正邊陷入回憶邊說:
“……我印象可深了,那對夫婦想領養福利院裡最漂亮的一個孩子,我們院的孩子都是以“溫”為姓,他們就對那個孩子說,以後你就叫裴溫韋好不好?我姓裴,我夫人姓韋,你姓溫,把我們三個人的姓連起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曾經不止一個人想要領養那個孩子,他都無動於衷,但最終因為這句話,那孩子被這對夫妻打動了……”
計元知聽完錄音,問:“你怎麼看?”
來人知道他問得是縱火案,笑容嘲諷:“保險金。”
計元知沉默了一下:“縱火案發生在被領養的四年後,失蹤的保險理賠一般也要自事故發生後,等上兩年。”
“如果是謀殺案就不用等了,”來人聳了聳肩,“至於失蹤恐怕是個意外,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波折。”
無憑無據他自然不會亂猜,來人繼續說道:“裴鴻信當年的確給那孩子買了高額保險,後來放貸給他的人也不是善茬,他那時候債台高築,人家憑什麼給一個沒有償還能力的人借錢。”
計元知取下眼鏡:“不要總把人往壞處想。”
“除了第一年,這對夫婦發達後可從來沒有試著尋找過這個孩子,年限一到就迫不及待報了死亡。”來人笑眯眯道:“你讓我去調查,證明你已經在往壞處想了。”
對此計元知並不否認,裴溫韋特意選擇去遊樂園,他的名字又恰好包含遊樂園投資人夫婦的姓氏,不會是巧合這麼簡單。
計元知提前幾小時出遊戲,已經對裴溫韋展開過一輪調查,麵試時對方提到的見義勇為獎,他專門派人問過,有個大學生曾獲過很多次這個獎,說什麼不想出名,也不讓被救的人送錦旗,隻是再三詢問警察局關於見義勇為獎金的數目,谘詢要不要上稅等,一看就是個貧苦大學生。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錄音筆正好循環播放到那一句“一家人”,來人意味深長說了句,“血緣關係未必就靠得住,更何況隻是養子。”
計元知沒有起身相送,重新盯著資料,不知道在想什麼。
……
翌日是個陰雨天。
六點半。
溫時被鬨鈴吵醒,昨晚睡得很不錯,眼中的紅血絲差不多消退。他去水池邊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望著鏡子裡滴水的麵龐,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計元知查到哪裡了。”
溫時主動透底,是為了徹底打消計元知的警惕,隻有讓對方覺得徹底了解自己,才會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戒備。一個擁有悲慘過去、隨時可能要複仇的人,是最好掌控的。
這是建立良好關係重要的一步。
虛擬世界對他感興趣的勢力越來越多,溫時需要一個有能力的遊戲合作夥伴,也需要可以對付裴鴻信的助力。
計元知也起得很早,主動過來找他:“回去嗎?”
剩下的時間也不太多了。
溫時:“我回家換套衣服就走。”
車子開到老城區,保鏢先上樓檢查屋內有沒有埋伏,溫時安靜坐在車裡。
這一片區整體的環境可以用臟亂差來形容,逼仄的巷子成了野貓野狗和癮君子的天堂。
外麵正在下雨,計元知餘光瞄到垃圾桶邊瑟瑟發抖的小黑貓,想到醉漢的證詞,不知怎麼就動了惻隱之心。
他很清楚,裴溫韋是故意帶自己去遊樂園,引他查下去,就像對方選擇救簡清嶸,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然而和絕大多數頗有城府之人不同,裴溫韋所有的算計都是交換。他用命去賭簡清嶸的好感,用慘痛的過去博取自己的信任,好似一個兩手空空的人來到世上,在用僅有的東西來交換生存權利。
半晌,計元知輕輕歎了口氣。
保鏢檢查完,溫時才上樓,前後一共隻用了五分鐘。
再次走出來時,他穿著簡單的襯衫配長褲,傘下,整個人的輪廓在雨中仿佛朦朧了。
計元知打發了保鏢,把車開去一處隱蔽的地方,隨後和溫時一前一後撕開通行券,返回虛擬世界。
……
第二誡公會。
柳蘊略有些局促地坐在這裡,她是被公會會長派人請來的,讓她說一下S級副本裡發生的事情。
計元知日常負責的事情很多,沒時間一一細說遊戲經曆。
柳蘊打量著這位虛擬世界第二大組織真正的負責人,對方戴著滑稽又恐怖的笑臉麵具,微微垂著頭,正在翻看和溫時同副本死亡玩家的信息。
和這個人待在同一片空間,久了會有壓抑的感覺,她快速說了一遍事情經過,快講完的時候,就看到門外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計元知剛回虛擬世界不久,公會有一些瑣事等著他處理,聽說柳蘊來了,順路過來一看。
像是知道來人是誰,會長頭也不抬道:“看來你說的沒錯,這個裴溫韋收攏人心的本事不是一般強。”
兩天時間,就讓一堆npc傾心相待。
計元知聞言沉吟道:“倒也不能完全這麼看,過程中他是有付出的。”
會長翻開資料的手一滯:“才二十歲出頭就有這種心計,不得不防吧?”
計元知搖頭,提出了不一樣的見解:“心計深沉,也許是經曆過的苦難太多,隻要不害人就行。”
會長看著手上一連串和裴溫韋同副本的死亡玩家名單,揶揄道:“所以他人還不錯?”
計元知扶了下鏡框,隨意地‘嗯’了一下。
“……”
會長沉默了片刻,忽然問:“聽說你和裴溫韋回了趟現實世界?”
計元知點頭。
“去了多久?”
“十幾個小時左右。”
“……”瑪德,十幾個小時,你就扭轉了看法?
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柳蘊驚訝道:“你們回現實世界了?”
“裴溫韋擔心現實世界有人對他不利,想讓我陪同一下。”
柳蘊被溫時救過,本來就有好印象,如今聽到後忍不住皺眉:“他太容易相信彆人了。”
計元知想到因為一個名字就被彆人哄去做養子的小孩,深以為然:“可不是嘛。”
會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