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夕陽紅旅行團(1 / 2)

導遊小姐展露出罕見的同情心,轉身去結清尖叫屋的參觀費用。

一名男玩家忽然說:“夕陽鎮作為著名的養老小鎮,醫療一定做得相當不錯。相信隻要器官損毀得不是太嚴重,可以接上。”

溫時循聲看過去,曆南帶進來的三人裡,他隻對錢來也印象比較深刻。小旻個性活潑,雙方沒什麼交集,另外一個就是剛開口的男玩家,付知許。

平時像個悶油葫蘆的人,一開口當真是石破天驚。付知許並沒有被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開始為受傷的玩家著想。

麵子比不上身體的完整性重要,有被平的人聞言蠢蠢欲動,最後索性直接問售票員:“能幫我們……”

如果自己上去撿的話,等於再進一遍尖叫屋,風險太高,現在隻能看售票員願不願意幫忙。

“住口!”售票員麵色一變。

都已經丟人成這樣了,也沒什麼好顧慮的,這人繼續說道:“侵吞他人的遺失物品是不對的。”

售票員職業假笑都懶得維持了:“想要再度光臨尖叫屋,請繳費;還有,你們幾個窮鬼,有錢去醫院嗎?”

玩家沉默了。

付知許今晚很反常,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幫腔受傷群眾:“先把東西還回來,我們可以和醫院商量一下,行不行另說。”

售票員拿出暫停營業的牌子,開始送客,“死了這條心吧,這裡的醫院價格昂貴,你們負擔不起。”

一群人差不多是被趕出來的。

夜風涼得人想流淚,特彆是一些玩家和影子,感覺某個地方正在鑽風。

蟲人送上人性化的關懷:“你們可以加入蟲……”

“閉嘴吧。”有人打著顫音拒絕。

考慮到他們現在心情不好,蟲人也沒有回嘴。

回去的路上,導遊依舊走在最前麵,曆南常年掛著一副溫柔的笑容,現在看到溫時,笑起來略有些艱難。恐怕以後每次看到這個人,他就會想到那一劍。

列車行駛的過程,遊戲進行了多方麵的封鎖,連帶溫時的【切割姬】光環也被削弱不少。如今他的劍技雖被封,但戰績光環還在,讓人瞧見莫名有種下身一緊的感覺。

歎了口氣,曆南集中精力放在正事上,他先用了防竊聽的屏障道具,隨後說:“付知許先前和我提起,從火車站到回客棧的路上,一共經過三家醫院,全都掛著整形醫院的牌子。”

溫時有些意外付知許連這點細節都能關注到,這份詫異還沒升起來一秒,立刻覺得不對勁。曆南發現問題不先去和虞星洲討論,而是來找自己,他可不會自信到在大佬眼中獨一無二。

溫時麵上微笑著,實則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

黑夜中,曆南的神情仿佛被死寂籠罩,“彆忘了我花費大代價下這個副本的初衷。”

“鑰匙。”溫時開口接話。

說來諷刺,他們看導遊找龜人算命覺得諷刺,事實上,促使曆南下本的原因,正是手底下的人占卜出了【鑰匙】這個關鍵線索。

“離開遊戲的鑰匙肯定更容易在高難度的副本爆出,這個孤本就很符合條件。”曆南話鋒一轉,提到另外一件事,“根據我的調查,你所去的副本都涉及到了醫院元素。”

溫時:“一點點吧。”

這不算是太大的秘密,封棺村時,溫時甚至主動和玩家分享了弗蘭克醫院的線索。

曆南笑了,“你的【醫生】身份可以保留持續,說明這些副本間彼此有聯係。”

溫時輕皺了下眉頭。

“不用意外,我一直和虞星洲做著信息和利益交換,你身上涉及了太多秘密,如果不是達成信息共享,看你和二誡親近,我怎麼會毫無動作?”

曆南繼續說道:“虛擬世界的玩家,一直沒有放棄研究掉落出鑰匙副本間的聯係。”

“我在指南中讀到過,”溫時說,“裡麵都有涉及聖經十誡的規則。”

他們所在的副本倒也涉及一個:不可偷盜。

列車上,有玩家就因為偷一顆糖果,差點人沒了。

“還是有不同的,放在以往,它會成為通關的關鍵,但列車上那個玩家甚至沒有死成。我不止一次懷疑過每當有人集齊鑰匙,爆鑰匙的副本聯係點便存在刷新的可能,直到下一個人毀了或者對這個聯係點做什麼,再產生新的樞紐,不然便會一直沿用下去。”

擔心自己說得太複雜,曆南舉了個例子:“之前通關的人裡,通關者不但集齊了鑰匙,還讓新元素替代了舊元素,譬如用【醫院】替代【十誡】,之後所有爆鑰匙的副本都會涉及到醫院。”

溫時聽得心驚,他對鑰匙這些壓根沒太深刻的概念,但直覺曆南說得在無限接近真相。

高難度本易爆鑰匙,3S副本已經是最高難度,全新一輪所有含鑰匙的副本,怕都以弗蘭克醫院為中心發散。

“回到之前的話題,新人觸發了3S級副本,這幾乎是個不可能事件。所以在你橫空出世後,我調查發現了重疊元素:醫院。”曆南語氣忽然帶著些揶揄:“但你下的副本有限,這個猜測太缺乏依據了,好在進一步證實也不難,孤本的出現就是個機會。”

溫時表情不太好看了。

曆南:“所以就算那天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來請你,說不定還會額外支付一大筆積分。”

真要存在聯係,有裴溫韋的身份在,探索醫院要方便的多。

溫時捂住胸口,難怪那天曆南見到他,一點大佬的架子都不擺,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失去理智登車時,也是曆南第一個親自出手搭救。

有些問題他還是想簡單了。

“錯億啊,錯億!”

但凡矜持一點,這時候早就積分到手,激活家園新功能了。

曆南想過這番交談後,可能麵對的幾種狀況,但沒想到對方竟然因為積分在這裡痛徹心扉。

“出發前我讓付知許多留意醫院元素的東西……”

“積分啊,我滴積分……”

曆南失笑,“先前一個【國王牌盒】置換來幾萬積分的道具,你這趟不虧。”

溫時聳了聳肩,收起目中對積分的惋惜,恢複到了往日的冷靜。

他發現無論是曆南還是虞星洲,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從不一個人霸占著一張大餅。曆南的手下占卜出副本很危險時,他沒有從公會抽調最精銳的人,組成隊伍下本,而是來找虞星洲,做到精益求精。

如果之後鑰匙被虞星洲獲得,按照約定,他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大筆積分賠償,橫豎都不算太虧。

風險分擔的方式無疑是正確的,否則被扔去k9999做獵殺任務的就是曆南了,虞星洲的時間技能當時被降級為隻能凝固一秒的時間,曆南的群控技能不如他,降級狀態下想要獵殺兩名影子後全身而退,並不容易。

溫時也是一樣,他不斷放出和醫院有關的線索,就是為了挑選未來可以一起下3S副本的人。

精英玩家聽到風聲,為了解更多,會主動來找他搭檔,必要時候還能保護一下自己的安危,而溫時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去觀察他們的性格和技能,篩選出更為可靠的3S副本搭子。

“如果涉及到整形醫院,就能解釋長相問題了。”溫時沒有順著曆南的話聊下去,先提到副本相關的事情。

撿瓜子仁時,他在和導遊小姐對視的刹那意識到一件事情,“同樣是進化,差彆有點大了。”

蟲子基本看不出人樣,那些半獸人身體勉強維持著人身,但導遊小姐單從外表看和正常人幾乎沒有區彆。

“故事背景裡成功人士的定義和現實中不同,”曆南笑了笑,“從尖叫屋看,成功人士指得是身懷絕技的人,也就是玩家,作為標準的人類,我們大約是這個世界的稀缺物種。”

這位導遊小姐嘴裡沒一句實話,接團除了賺錢,必然存在其他原因,這個原因才是她能保持常人麵容的關鍵。

兩人的聊天戛然而止。

曆南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過是在提醒溫時合作才能雙贏,而誰又是最適合同他下3S副本的人。

這片區域晚上很少有人出來活動,曆南撤去道具後,除了腳步聲,隻剩受傷玩家粗重的喘息。

客棧門口的紙燈籠成了小巷唯一的光源,腐朽的木門彌漫在一片紅光中,大門夜晚完全敞開,蚊子老板精神抖擻坐在門口。

遠處刮來一陣血腥味,他享受地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幾口:“真香啊。”

血的味道,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眯起的眼睛睜開,蚊子老板順著血飄來的地方一扭頭,正好瞧見迎麵走來一群人褲|襠上的血跡,細針般的嘴巴動了動,發現它剛剛用力吸的是彆人□□的血味。

“嘔——”

他差點沒把自己肚子裡的血惡心到吐出來。

和導遊一樣,麵對傷痕累累的客人,蚊子老板沒有嘲諷,認真建議:“本店今晚免費給你們供應熱水,快去洗洗。”

血液對他來說有不可抗力,蚊子老板希望這群人趕緊弄乾淨,否則這空氣中的血腥味都很臟,萬一他再情不自禁地吸幾口。想到那個畫麵,蚊子老板忍不住一陣惡寒。

托一群蠢貨的福,溫時享受到了一個熱水澡。

少年時期的短發也有好處,洗完澡他懶得擦,隨便甩了兩下頭,使用變身技能。

擔心開關門的聲音太大,引起彆人注意,溫時決定走窗,利用貓的敏捷性,悄悄從窗戶溜了出去。

他沒有去街道亂跑,而是翻進了客棧另外一個窗戶。

月黑,風高,貓貓探頭。

腦袋剛伸出來,一根鋼管直接抵住咽喉,溫時眨了眨眼,“晚上好。”

少年也剛洗完澡,皮膚因為氤氳的水汽泛著些暖紅,水滴順著額前碎發往下流,這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人味。

“你是真的不怕死。”

“不是不怕,是知道你不會動手,”溫時的貓耳朵動了動,“因為你還沒想好,殺了我之後,要怎麼保住另一個人的命。”

少年麵色不變,眼中聚集著寒意,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溫時:“能進屋談嗎?”

回應他的是冰涼的鋼管又往前送了些。

溫時隻能努力扒在窗戶邊緣,幸好這種客棧落腳的地方很多,就是說話有些費勁。

“你不在乎生死,哪怕注定要死亡,你也會想著拉我同歸於儘。”

影子想要殺掉原身,是一種本能。

溫時:“但如果我死在你手上,那姑娘一定也會死。”

平行世界的自己還有簡清嶸,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抹殺這兩人複仇,少年必然沒想好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溫時笑眯眯問:“做個交易嗎?”

少年收回鋼管,轉身走到桌邊喝水,順便贈送了一個字:“滾。”

本來他之前是沒想好,但很快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已經留好遺言了,假如我死了,不管死在誰的手上,會有人帶話給我奶奶,讓那姑娘做陪葬。”

少年聞言死死捏住杯柄,偏過頭,眼神恐怖:“你在威脅我?”

“是。”溫時坦誠地點點頭,“隻要你幫個忙,我保證沒人去找她的麻煩。”

窗外涼風正濃,少年臉色恢複了往日裡的冰冷蒼白。

“覺得我很無恥?可我從來不是個好人。”月光下,那雙鴛鴦眼飽含笑意,“我答應過老爹日行一善,所以樂此不疲地幫助彆人,我同樣答應過那個人活著,自然會用儘一切手段活著。”

少年直覺哪裡不對勁。

他們擁有著同樣的記憶,少年很清楚原身不會主動害人,拿平行世界自己的影子來作要挾,絕對不是溫時的作風。

但對方所做的一切又沒有其他解釋,原身很重視和養父的約定,為了活命不擇手段似乎也說得過去。

“她的生死,我無所謂。”少年俯下身,看似對視間傳達威脅,實在觀測溫時的微表情,“我最討厭被人支配,我也受夠了她對我的乾涉。”

溫時忽然指了指門口,貓的聽力十分敏銳,他聽到了門外有人。

少年過去開門,原來是幫他盯著尖叫屋售票員的姑娘回來了。

少年同樣意識到副本裡長相酷似人類的npc才是最危險的,從乘務員到導遊,再到售票員,一行人好像在進行某種黑色產業鏈。先前從尖叫屋離開後,他讓姑娘守在暗處觀察一下情況。

姑娘平時存在感就不強,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有衝擊力,彆說導遊小姐,同行玩家或者影子都沒有發現少了個人。

少年轉過身時,溫時已經不見了。

姑娘走進屋,先說了跟著售票員發現的事情:“你們走後不久,她去了一條叫望井路的街道,好像是一條文化旅遊的商業街,我沒再跟。”

那條路夜晚陰森森的,她聞到了死氣,平時肯定沒少死人,遇到臟東西交手會打草驚蛇。

姑娘說完和平常一樣做著叮囑:“乖孫,你放心睡,我給你守夜。”

看樣子似乎是沒有聽到剛剛的對話。

“輪流吧,我不喜歡欠人的。”少年沒什麼表情,“我頭發沒晾乾,你先睡,下半夜換我。”

姑娘本想說不用,但看少年眉宇間的不耐煩,乖乖上床入睡。

時間在分秒中流逝,大約過去半小時,少年看她攥緊被角的手微微鬆了些,知道是睡著了。列車上時,少年就發現對方有個習慣,睡覺總要緊緊抓著些什麼,睡著了才鬆開。

少年同樣使用了變身體,從窗戶溜達出去。

床上,姑娘睜開眼,開始抹淚花:“一個心太軟,一個又沒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