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邁開腳步時,溫時思路清晰了很多,目前故事線難度不大,但這次副本嚴格卡了生存率,也就是說,一定會有玩家死亡。
一路走過去,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灰燼,一不留神就會隨著呼吸進入身體。沿途隻有幾根筆直的電線杆子和溫時相伴,空氣濕冷,皮膚在接觸這些詭異的灰燼時,生出詭異的灼熱感。
溫時餘光一直留意著周圍,試圖發現其他身影。
然而自始至終隻有他一人孤獨地行走在荒郊,那看似不遠的建築,走了很久卻都沒有到。
就在溫時感覺到一絲乏力時,周圍極度的空曠感被一棟充滿歲月痕跡的建築截斷,他終於到了目的地。
和想象中的廢墟殘垣是兩回事,溫時真正走到這棟建築麵前時,發現這棟傳說中燒毀的地方已經重新翻修,一道彩虹形狀的石牌上,刻著孤*院三個大字。
字體濃黑如墨,中間的字仿佛天然糊了馬賽克,根本看不清楚,但無形中人的目光會一直被它吸引。
溫時足足盯著看了好幾分鐘,才突然回過神。
緊接著他發現理性值掉到了九十八。
遊戲沒有下放其他任務時,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孤*院裡走去。
門口沒有保安,鐵門鏽跡斑斑,進去的過程很容易。
內部環境簡陋到一目了然,首先映入眼底的是正對麵的紅房子,烏雲下,有的地方紅到發紫,呈現出詭異的色澤交替感。
房子左側有滑滑梯,還有一些健身器材,看著很久沒人用了,上麵堆滿了樹葉。
紅房子的門沒有鎖,溫時本來是要腳步不停直接走進去,但當他經過滑梯時。陰影下,憑空冒出來一名中年女人。
女人很瘦,四肢像是燒焦的樹枝,她用渾濁的眼珠緊緊盯著溫時,沙啞著嗓子問:“要領養嗎?”
溫時條件反射皺了下眉,倒不是首先考慮領養的安全性,而是自己曾經答應過阿喪,他們家隻可以有一個孩子。
阿喪雖然平時看著呆萌,但是在關鍵事情上,那是說一不一!
“要領養嗎?”女人又問了一遍。
隔著些距離,溫時都能感覺到一股夾雜炭味的陰風飄了過來。
溫時想了想,微笑著提出第一個問題:“請問這裡是孤兒院嗎?”
女人沒有回答,開始邁步朝他靠近,短短幾步間,她身體內的水分進一步蒸發,手指一段已經能看到暴露出的骨頭。
在女人徹底異變前,溫時改口道:“我要領養。”
女人身上那種沉默的怒火終於消退:“跟我來。”
她帶著溫時走進那棟隻開了半扇門的紅房子,外麵的磚有些脫色,建築內頭頂的燈罩很臟,泛黃的牆壁上有著不完整的小孩手印。
溫時盯著女人背影,眯眼不知想什麼,片刻後一反常態地主動提起這些可疑的地方:“牆上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嗎?”
女人好像很不喜歡說話,沒有回答,目不斜視往前走。
連續經過了好幾個房間,老燈泡的照明範圍有限,沒有幾扇窗戶的走道光影交錯,好不容易又經過一扇窗戶,女人停下腳步。
外麵的烏雲散開了一些,借助幾縷寡淡的陽光,溫時看到了空氣裡的灰塵。
女人在這種光線下,突然回過頭,嗓音乾啞難聽,對於上個副本聽慣了美妙聲音的溫時來說,其實是一種折磨。
“你是真心要來領養嗎?”她眯起雙眼問。
溫時一臉真誠說:“不保真。”
雙方對視了一秒,直到女人嘴角緩緩扯出一個笑容,笑容越來越大,直到整張麵皮都在跟著拉出褶皺。
“很好。”她褒獎了溫時。
溫時麵上不顯,肩頭微鬆了一下。
先前詢問對方這裡是否是孤兒院時,女人壓根不回答,這讓他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作為一個npc,如果終極目的是讓玩家實現領養,那麼更應該點頭才是。
後來看到牆壁上的手印,溫時又試探了一遍,他甚至主動找出小孩惡作劇的借口,女人依舊不作答。明明隨便敷衍著應一聲,就能更好地勸服來領養的人。
溫時得出了結論:女人不喜歡謊言;又或者說,這家孤*裡,【說謊】是一條死亡規則。
這個推斷讓他感覺到一陣森冷的惡意,規則仔細推都能出來,但大部分人在麵對npc的這個問題時,都會下意識選擇說好話。
一陣尖銳的哨聲刺得耳膜發疼,溫時回過神來,身前女人吹響掛在脖子上的哨子:“集合!”
乾啞的嗓子發不出音,使得她刻意揚聲時,聲帶像是要撕裂一般
聲音隨著哨聲飄蕩在前麵的走道中,蟄伏在陰暗中的房間門,有一扇緩緩打開。
溫時站在女人身後,心中還有一個困惑沒有解開,現在明顯已經進入新的情節,第一個短篇為什麼還沒有開始?
·
其實溫時一開始的推論沒有錯,玩家不一定都聚在一個短篇裡,但是他們的故事線最終會交彙。
時間回到昨晚剛剛組隊進副本時。
對比差點被掐死的溫時,裴鴻信進到副本後的開局非常好,他是在一張小床上醒來,周圍還有好幾張一樣的床,上麵鋪疊著統一的白色被褥,此刻大家似乎都在睡覺。
遊戲的提示音第一時間響起:
【由於副本難度等級浮動大,本輪裡實力最弱的兩名玩家將被投放到孤?院,開場難度較低】
【你需要與另一名玩家爭奪領養資格】
難度降低幾個字讓裴鴻信鬆了口氣,他把手舉到麵前,頗感不可思議。
一雙小手柔軟乾淨,完全沒有後來因為學生時代握筆姿勢不對形成的薄繭,他竟然回到了幼時的樣子,看胳膊腿也就七八歲大。
屋子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地方,幼兒園?醫院……
可能性很多,裴鴻信思考是否要下床冒險出去看看,當他一扭過頭,準備找鞋子時,冷不丁和一雙幽幽的眼睛對上!
隔壁床的小孩原來一直睜著眼皮,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一陣呼呼的風聲讓裴鴻信分離出一絲注意力。
矮窗油膩膩的玻璃透不進月光,夜風吹著窗簾漂浮,屋內點著一根蠟燭照亮。
窗簾幾次快要掃到蠟燭上,正當裴鴻信覺得這樣容易引發火災時,他嗅到了濃濃的煙熏味。對麵床小孩咧著嘴笑,頭顱在笑聲中變得焦黑,裴鴻信被子下的身體瞬間繃得僵直,但他沒有閉眼,反而主動掀開被子。
他憋著口氣問:“一起去上廁所嗎?”
小孩詭異地點了下頭。
任何鬼故事裡,夜晚上廁所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邀請一個燒焦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