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先後下去了大量籌碼,可無論是行長還是溫時，潛意識裡都覺得這點籌碼根本喂不飽天平。
行長微沉著一張臉，換了種方式詢問梅老板：“需要滿足什麼條件,才能知道量變的標準？”
單是小花出手他倒並不畏懼,行長有七成把握說服跟來的玩家投資。然而曆南大額下注後,基本不可能再有玩家跟風冒險，連本行員工都開始斟酌遲疑。
如果已經達到質變,他會果斷放棄先手，反正質變狀態下,大家勝率五五開。
梅老板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盯著紅袍上的刺繡看。
她已經用態度表明，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不會說明質變的數值。
小花在行長下決定前扔了幾個籌碼，臉上帶著奇妙的笑容：“雖然我還不太了解規則，但退一步說,哪怕輸了你也隻是損失先前扔下的籌碼。那點金額對你來說不算什麼，為什麼不及時止損呢？”
行長冷冷道：“我不做輸家。”
一直沒有說話的溫時終於結束沉思狀態抬起頭，恐怕不做輸家是小,他懷疑債務關係下,行長一旦大輸一次,神器會立即易主。
這個結論是否成立，隻要看對方跟不跟注就行。
半分鐘過去,就在梅老板要催促時,籌碼像是雪花一樣地落下,行長選擇跟注。單拚財富積累，十大公會也比不上旺財銀行。
下注的訣竅在於用氣勢壓倒彆人，行長加了一倍的籌碼,成功讓小花皺了下眉頭。
他原話不動還給曆南：“曆會長，還跟嗎？”
曆南沒有行長這種咄咄逼人的鋒芒，安靜站在一邊，好像也沒有繼續跟注的意思。
他已經幫忙解決了最大的難題，負責讓行長帶來的玩家停止下注，聰明人不需要彆人把飯一口口喂到嘴裡。如果裴溫韋連剩下的事情都解決不了，未免有些讓人失望了。
溫時當然清楚接下來需要自己手動控場。
他忽然開口問道：“能單獨給我三分鐘嗎？”
溫時沒有像原先計劃好的那樣，立刻聯係主持人，似乎準備采取一種見效更快的策略。
梅老板為人十分客氣：“隻要最後投入的籌碼足夠多。”
她的目的很直接，把賭局做大的前提下，什麼都好說。
得到明確的回複後，溫時走到另外一邊，有金錢天平遮擋，他正好處在眾人的視覺盲區。其他人隻能隱約觀測到溫時一開始好像是在自說自話，沒過多久牆角似有詭異的黑氣冒出。
怪異的舉動讓行長那邊感覺很被動。
又過了片刻，溫時竟然開始打電話，通話不足三十秒，他快步走回來，把手機遞給了梅老板。
所有人都在望著這裡，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梅老板笑逐顏開：“俗物類的金錢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夠不成籌碼。就目前看，您隻能提供一樣有價值之物。”
一個尊稱讓在場人神情變化。
那邊又說了兩句話後，梅老板輕輕晃著腿道：“看來您也清楚這點，好啊，這對您來說也是一條出路。”
梅老板在說什麼，沒人能聽懂，不過可以從另外一人那裡得到求證。
行長斜眼瞄向溫時後，頗為驚訝地發現，他的表情中同樣帶著抹尚未消退的驚訝。
不多時，電話那頭隻剩下滴滴的忙音，梅老板輕輕一甩梅花枝，一枚籌碼精準落入屬於溫時的托盤中。
所有人都在盯著這一枚籌碼，小花拿出護目鏡，放緩鏡麵中籌碼的下降速度，以便看得更透徹。
這是一枚與眾不同的籌碼，幣值部分糊了天然的馬賽克，和托盤接觸的瞬間，整個天平瞬間發生了一次徹底的傾斜。
梅老板一視同仁地詢問行長：“他請了場外援助，你要請嗎？”
一旁溫時認真插了一嘴：“請的話我可以介紹，中介費隻需一萬積分，保管有用。”
說著直接作舉手狀：“我發誓。”
行長沒有理會他的話，天平發生如此大幅度的傾斜，證明那枚看不清幣值的籌碼很大，大到可能達到質變。
他靜默片刻，眼底閃過幾分計較，再掀起眼皮的時候，果斷撂下兩個字：“棄權。”
言下之意，不再跟了。
先前砸進去了不少，讓他一個繼續去填個無底洞，不切實際。
行長隱隱有預感，最後那枚籌碼非常大，除非把整個銀行的底子掏空，不然未必能剛過。
梅老板在分度盤上站了起來：“今天的先手已經……”
話沒說完，一朵梅花突然自己開了，掉下來砸到了她的腦袋。梅老板誇張地直呼痛，直到看完梅花傳遞的消息，笑容重新回歸：“哇哦，又有兩位意想不到的下注者。”
她當著眾人的麵，往溫時的托盤裡連續扔了兩個籌碼，開心地跺了跺腳：“大生意，大生意！”
陡然得到不知名的支援，溫時並未生出任何受寵若驚之感。
出手讓梅老板都直呼闊綽，還能遠程傳遞消息，這兩個下注者並不難猜——
是真靈。
溫時思忖他們下注的原因。
真靈下注是在金錢天平完全傾斜後，他們真正感興趣的隻能是質變後新的賭局本身。
一時間溫時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這麼看來，真靈好像已經猜到金錢天平會給出什麼樣的賭局。
“先手已定。”梅老板眉開眼笑，下一秒托盤重新升高。
她寬大的袖口甩了甩，兩張梅花封條飛出，自動貼在了托盤上方，相當霸道地一次性凍結所有籌碼：“賭局即將開放，賭局內容隻有下過注的朋友才能看見，記得擦亮眼睛哦！”
說罷一行血字如旭日東升，從天平上方浮起，沒有梅花的清香，一筆一劃間都散發著腐爛的氣味。
賭局內容隻有短短一句話，但在場沒有一個人看完後能立刻移開視線。
【有一股無上的意誌準備獵殺恐怖之主，請問它是否能成功？】
梅老板先看向溫時：“先手優先下注，是還是否？”
小花直接來到溫時身後，張了張嘴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恐怖之主那不是傳說中才有的存在？”
行長和他身後的一眾玩家全都在看著這邊，但在當事人臉上，什麼都沒瞧出來。
溫時：“……”
“你可真會演。”行長狠狠嘲諷了一句，第一次連表情控製都做不好。
每次都能裝出一副比所有人驚訝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靠著這幅演技，讓兩大公會幫忙出頭。
溫時有口難言，他是真的驚訝死了好嘛！
賭局是依托先手個人信息生成，無上的意誌指得肯定是遊戲，那恐怖之主又是哪裡來的？
良久，溫時心頭泛起一股難言的涼意，硬要代入一個強大不確定的元素，他的身邊隻有簡清嶸符合條件。從前溫時一直下意識把簡清嶸套進宋炎的模板，當做真靈的分身之一，畢竟恐怖之主隻存在於傳說中，距離他太過遙遠。
現在看來，真正和簡清嶸有關的是恐怖之主。
和溫時許久沒有展開的眉頭不同，行長譏諷的同時，實則鬆了口氣。
比起他為什麼會和恐怖之主扯上乾係，行長更關心現實利益，這種量級的賭局，誰也不能明確給出答案。
成不成為先手好像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話歲如此，他內心裡總帶著淡淡的不安。
現在最澎湃的是評論區：
【阿飄：急死我了，鏡神他們是不是跟著下注了，賭局到底是什麼？】
【109號病人：隻恨能力有限，不能跨空間下注，不然傾家蕩產也要知道賭局內容。】
【233號病人：好奇心讓我的精神病更嚴重了！】
……
溫時看了眼最新的閱者量，早就超過了一萬。除了獵殺怪物帶來的虛擬數字，梅老板和真靈的出現徹底將人氣推向一個**。
當人數從【49999】上升到【50000】時，係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在你的不懈努力下，《黃金之城》已成為大熱篇章。”
“請儘快賺夠兩億，作為故事篇章的主要拯救者，你將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賺夠兩個億不難，溫時已經完成了一半，現在真正的難題正擺在眼前。
“賭局越大，下注時間越長，不用著急，”梅老板的態度一直很好，她把梅花抱得更緊了，“你還有十二個小時的選擇時間。至於這場賭局的結果，幸運的話，在你們離開黃金之城前就會看到答案。”
後半句話讓眾人麵麵相覷，按理兩個頂尖存在的博弈至少要拖段時間，說不定那個時候，他們都已經脫離遊戲，何曾料到會這麼快出結果。
往日以狂歡為主的賭場，此刻安靜得可怕，一種不安逐漸蔓延開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誰也不能保證遊戲和恐怖之主的交鋒會不會牽連到玩家。最壞的結果是暴力交鋒，虛擬世界坍塌，玩家通通作為陪葬品。
“想這麼多乾什麼？不下注就先回去吧。”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小花，她伸了個懶腰，“繼續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溫時沉默稍頃，認同她所說。
先和梅老板打了聲招呼，溫時指了指電梯的方向：“那我走了？”
梅老板沒有一點阻攔的意思，碰了下花枝，溫時手中霎時間出現一個柔軟的梅花苞，花苞可以被收納進背包裡。
“十二個小時內，必須下注，懂？”梅老板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略長，帶著淡淡的警告。
溫時點頭。
他轉身剛走了兩步，被地上的怪物屍塊絆了一下，四周還有數不清的怪物腦袋攔路。
梅老板的輕哼聲從背後傳來，作為一切的罪魁禍首，溫時有些心虛地加快腳步，繞過一眾怪物屍體，準備進入電梯。
“賭完了？”一道幽幽的聲音飄了過來。
電梯門外，靠著個嬌小的身影，阿雨正似笑非笑望向這邊，笑意有些滲人。
麵對麵瞧出了對方的一絲不虞，溫時心道壞了，頭皮發麻地喊了聲“媽”。
“這個時候知道喊人了……”阿雨用指尖挑起自己腰上的一隻搖鈴：“被嘲笑沒資本的時候為什麼不喊？”
小花才來不久，她可以肯定下電梯的時候周圍沒人，之後也沒再聽見電梯門開過，但聽這人的意思，已經來了很長一段時間。
清楚阿雨是不滿自己這種生分的做法，溫時有些拘謹地屈了屈手指，每個人的保命底牌都是有限的，他不喜歡拿身邊的人做籌碼。
頭頂的小三角耳都跟著聳拉了下來，阿雨心軟了一下，到底主動把這一頁翻篇，順手按下了電源鍵。
等電梯的功夫，溫時讓鬼童排隊在一邊站好，詢問阿雨道：“您能幫我把他們送到一個地方嗎？”
白天需他要靠鬼童刷保鏢任務，飽含戾氣的小鬼們也壓根不願意離開，要把心中的男媽媽作成標本。現在情況發生轉變，鬼童親眼目睹整整一層樓的怪物被秒，生怕溫時一個不開心，反手把他們變成標本。
阿雨頷首：“送去哪裡？”
溫時把地址發給她，摸了摸身側鬼童的腦袋，這一次不帶任何恐嚇意味：“那裡會有合適的媽媽帶著你們做遊戲，我才捐了一筆錢，很快會有更好的環境，比躲在遊樂園殺人有意思多了。”
鬼童懵懂地點頭，反正隻要不用撲克牌劃他們脖子，什麼都好說。
電梯門開了。
幾人先後走進去，溫時按下關門鍵的時候，幾乎和行長處於對視狀態。
行長不用下注，先手權在溫時手裡，等他決定好投哪一方，行長會被自動歸類到另外一方。
溫時嗤笑一聲：“現在看你要順眼多了。”
比起那一臉虛偽的笑容，這種陰沉沉的神情要更適合對方。
電梯門緩緩閉合，梅老板、金錢天平還有不懷好意的行長等玩家，全部被隔絕到了門外的空間。
靠在轎廂內壁，溫時肩頭微微垂下，腦海中一直緊繃的弦終於鬆動了一下。
小花催著溫時快走自然有原因：“你在籌碼上勝過了行長，梅老板專門預留下的十二個小時應該就是一種先手優勢。”
老玩家對遊戲機製把握得很到位：“利用這段時間，肯定能觸發什麼任務，從而對賭局產生相對正確的預測。”
電梯上到一層後，阿雨帶著鬼童離開，賭場內部沒有受到地底震動的乾擾，休息區依舊人滿為患。
溫時等人走去梅金賭場門口說話。
打探彆人的秘密不是一件好事，但現在這種情況，有一些問題避無可避。小花站定後首先問：“梅老板剛剛是在和誰通話？”
“城主。”
小花有著不加掩飾的詫異：“你說服了城主下注？”
溫時搖頭，詳細解釋道：“我是去牆角和惡魔祈願，詢問它有沒有解決的方案。這個惡魔收費很便宜，我原意是想要主動提出付出一縷靈魂。”
當然進獻靈魂隻是嘴上說說，目的是要讓惡魔和梅老板立刻形成互相對峙的局麵。
梅老板麵上和善，卻絕不是個吃虧的性子，屬於她的分毫都不相讓。梅老板親口提出要讓自己用性命和靈魂做額外籌碼，就不會讓彆人拿走一絲，惡魔看著是個野路子，實際能耐也很高。
一旦這兩方鬥起來，事態就可能會迎來新的變化。
小花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真難為你能想出這種辦法，然後呢？”
溫時：“惡魔沒吃餌，讓我給他摸摸頭，然後給出了解決方案，聯係城主。”
他試著通過發來保鏢邀約的電話回撥過去，電話那頭是黑衣人接通，不知道是不是惡魔做了什麼，他才說了兩句，電話便被輕易轉到了城主那邊。
後續是城主主動要求和梅老板說話。
小花：“城主為什麼幫你？”
貓貓搖頭。
感覺整件事都很魔幻，小花又問：“恐怖之主和遊戲是怎麼回事？”
貓貓搖頭。
小花恨鐵不成鋼地搖他肩膀：“清醒一點，告訴姐姐，你知道什麼？”
貓貓三次搖頭。
“……”
溫時側過臉看曆南，“城主為什麼幫我？恐怖之主在和遊戲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