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二叔一跺腳,“得,跟你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老娘們說不清,有你後悔的。”隨即進了三叔公的家,嚷嚷道:“三叔公,還沒睡了吧!”
“進來吧!”三叔公說道。
房間裡一盞煤油燈,格局和邱二叔家差不多,一屁股坐在炕上,生悶氣。
三叔公拿起煙袋鍋子,就著煤油燈點了起來,放在嘴裡嘬吧了兩下,看著邱二叔那唉聲歎氣的樣,氣不打一處來,拿著煙袋鍋子照他腦袋上狠狠的敲了兩下。
“三叔公,你乾嘛打我。”邱二叔揉揉被打的地方委屈道。
“打你,踹你我都嫌輕了。”三叔公盤腿坐在炕上,瞟了他一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我記得咱家源娃子參加自衛反擊戰是副連長對吧!”
“嗯!都十多年了,如果不是受傷癱瘓以他的軍功……。”邱二叔啪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哎!我當時怎麼就這麼笨啊!”看那人年紀比邱子小多了,起碼十歲不止,十年前就是連長了,要說家裡沒點兒背景打死他的都不相信。軍人升職靠的就是軍功。就算後來轉業,這麼多年下來積累的人脈也比他們強,還能來看看老戰友,肯定為人重情義。
瞧瞧這官場文化,村一級的官都知道進入體製內,不管軍界還是政界,沒有關係是不行的。
“嗯!照我看,你還是笨兒點兒好。”三叔公上下瞄了他一眼。“你心裡打的小九九,彆當我不知道,可這事講究個你情我願。勉強不來。”
“嘿嘿……老話講,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三叔公是咱全村的寶貝疙瘩。”邱二叔打趣道。
“你小子,找打。”三叔公抄起煙袋又打過去。被邱二叔一側身躲了過去。隨即話鋒一轉,“這不窮瘋了,俺的要求也不高。真的,隻要修一條出山的公路就好,那麼是石子路兒拖拉機能開進來都行,每回出一趟山步行背著背簍得走三、四天。再好的東西也不新鮮了。”邱二叔激動地不停地搓著手,“那三叔公,接下來咋整啊!咱在做點兒什麼?”
“你可千萬彆,過猶不及。”三叔公說道。“就此打住,提也彆提,以源娃子性格會幫咱說話的。”
“行,聽您的。”邱二叔高興地說道,“那今天我就在您這兒睡了啊!”
“你媳婦兒咋辦?”三叔公說道。
邱二叔說道:“她肯定找地兒自己睡去了。不用惦記她。”然後他又衝著窗戶高喊道:“大瓜他娘、大瓜他娘……”
果然,隔壁院子裡傳來邱二嬸的叫嚷聲,“叫啥呀!叫魂呢!還不趕緊睡,眼瞅著天氣轉好,馬上就開始春耕了。趕緊睡吧!彆叫了,我在春喜家睡了。”進接著就聽見她的嘟囔聲,“真是的,好不容易睡著了。煩人,都老夫老妻的俺還能丟了不成。”
邱二叔努努嘴。一副你看的表情,他把炕桌搬到一邊,從炕櫃裡拿出一條被子,捂上就睡了,三叔公吹熄了煤油燈,也睡了。
人散儘。邱蓮和穆惠蓉把李慶傑留下的藥瓶拿了出來,喂服了止疼藥,然後母女倆先用包穀酒度數高,把褥瘡的地方消消毒,然後塗在褥瘡患處。
“這藥清香宜人,真好聞,爹,感覺咋樣?”邱蓮好奇地問道,穆惠蓉拍拍他肩膀,“還疼嗎?”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對就是舒服。一點兒也不捂吧的慌。”邱子仔細感覺婉婉道來。“還真奇了。”
“是嗎!我爹這回拜著真神了,說不定能好!”邱蓮高興地抓著邱子的手說道。
“能好!一定能好。”穆惠蓉捂著他們父女倆的手喃喃自語道。
三人並排躺在炕上,這是他們睡得最希望早些醒來的一覺,以往都是噩夢連連,這次是美夢成真。
夜深人靜,深林人不知 明月來相照。月亮斜掛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擠滿了銀河,眨巴著眼睛 。月亮是那麼明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樹木、房屋、黃土路都像鍍上了一層水銀似的。 賀軍堯盤腿坐在炕上,打坐。
聽著李慶傑的呼嚕震天響,微微搖搖頭,‘沒心沒肺的家夥,睡眠質量就是好。’遙聞村中犬吠,還微聞有鼠作作索索,盆器傾側,大瓜在夢中咳嗽。不過這裡真的窮啊!找機會讓葉老四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項目,掙得錢也該回饋一下自己人才對。
山村的黎明,在雞籠裡睜開了眼睛。隨著“喔、喔、喔”一聲雄雞報曉,擁抱了一夜,親吻了一夜的天和地,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手,在天地的唇邊,便展現出了一個新的世界。在一種金黃般的喧嘩中,孵出一個不再潮濕的黎明。
小溪帶走夜的鼾聲,露珠打濕美的黎明,山村從甜夢中醒來。晨風給她揉著眼睛。山村的早晨美麗寧靜。整個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彌漫著淡淡的清新的霧氣,溫柔地噴灑在塵世萬物上,彆有一番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賀軍堯睜開眼睛,天蒙蒙亮,伸伸腰,推推還在蒙頭大睡的李慶傑 ,“起來啦!天快亮了。”
“哦!”李慶傑揉揉眼睛,迷瞪著,“這麼快就亮了,還是床睡的舒服,真是墮落了,想當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