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份熟悉的手術同意書擺在吉喆麵前時, 吉喆的手心情不自禁開始冒汗, 嘴唇不住地抖了起來, 她怕,真的怕。
“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靳博彥站在她身邊, 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給她放鬆。
吉喆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靳博彥的手背上,她心裡很明白,她爸爸的病情若是多拖一天手術成功的概率會少一分,她不能再猶豫!過了一會兒, 仿佛從靳博彥那裡吸取了足夠力氣後,吉喆拿起一邊的簽字筆將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寫在了最下麵。
隨後, 手術的準備工作快速有序地進行,院長專門下達命令,讓心外科派出最好的醫護人員全力協助靳博彥的工作, 等一切準備完畢後, 吉喆站在手術室門口,目送生命中兩個重要的人消失在門內。
此時吉喆心情複雜, 五年前她爸爸連看都沒看就否定的女婿,此時正救他的命。
手術室內,打完麻醉的吉承澤似乎有所感, 他睜開睡了很久的眼睛, 一點沒意外地與一身手術服戴口罩的靳博彥四眼相對。
“爸。”靳博彥小聲喚了一聲, 自從跟吉喆拿了證後,靳博彥當天就改了口,叫爸叫媽早已習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吉承澤用眼神示意靳博彥將他的氧氣罩拿掉,他有話想說。
靳博彥見時間還沒到,遵循他的意願,將吉承澤耳朵上的掛繩取下。
吉承澤喘著粗氣慢慢適應了外界的空氣後,氣息不穩地對靳博彥說:“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如果我出不了手術室,你要幫我好好照顧喆喆和她媽媽。”
靳博彥靜靜地看著吉承澤,鼻梁上的鏡片閃爍著冷漠的光,“這事我不能答應,您的責任,您負責到底。”
吉承澤有點生氣,喘氣聲變大,氣息更不穩了,但看著靳博彥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吉承澤的怒火漸漸收斂。
“我相信你能照顧好喆喆,至於她媽媽,隻求你給她帶一句話,以後碰到合適的好男人讓她彆顧慮我,我會祝福她。”
靳博彥依然隻是靜默地看著他,雖然沒說話,但眼中的漠然說明一切——他不代勞。
此時麻醉的效應漸漸吞噬吉承澤的意識,掩下對老婆和女兒的極度不舍,他撐著眼皮,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五年前的事,你恨我嗎?”五年前因為他的原因,讓所有的人都不開心,吉承澤沒有一次不後悔自己當時的武斷,現在雖然兩個孩子又在一起了,但吉承澤的心裡卻一直擔心靳博彥對他懷恨在心,他不怕他的恨,但擔心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兩個孩子心有嫌隙。
靳博彥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吉承澤強撐著不讓自己閉眼,盯著靳博彥,勢要得到一個答案,但直到他閉上眼睛,靳博彥才緩緩地吐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等您好了,我告訴您。”
吉承澤沉睡後,靳博彥將氧氣罩給他戴好,轉頭向旁邊的同事使眼色,示意大家可以開始了。
周圍的人一直聽著靳博彥淡淡地跟躺著的嶽父聊天,心裡對兩人的關係一直存著懷疑,在場的人都身經多場手術,也多多少少碰到過手術對象是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而手術過程中,說一點都不受感情的牽絆那是不可能的,但靳博彥卻一直都淡淡的,特彆是整個過程中,靳博彥都保持著旁觀者的冷靜與沉穩,就連病人幾次的病危都麵色如常,這讓大家都在心頭更偏向翁婿兩人的關係大概真的不好。
當然,這個問題大家一直不敢問當事人,於是有好奇的人轉而去問了跟靳博彥關係一向不錯的肖超。
彼時肖超聽了這個問題,不屑地嗤了一聲,“世界這麼大,靳博彥見過的生生死死比我們想象中的多,但除了在他老婆麵前他會有麵部表情,在其他人麵前,那臉跟死人沒有差彆,所以你要問我關於這件事,我隻能說他會因為他老婆的愛而愛,因為他老婆的不愛而真正淡漠。”
如果你發現他會笑會怒會傷心,原因大概隻有兩個,一個是吉喆在他麵前,另一個是他在想吉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