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八十一天(2 / 2)

“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就像在你麵前把曾經訓練過那麼多年的、刻在骨髓裡的本能忘得一乾二淨。”安室透側頭直視我的眼睛,那雙眼裡盛滿懷疑和審視,“你做了什麼?”

“好問題。”我和他對視,並不因為他說出這些話而感到恐慌或者難過。倒不如說我挺高興,安室透有著我欣賞的品格,失去警惕之心的人是活不長久的,時刻保持警戒、時刻保持懷疑,我喜愛他的狼性。

“你推理出的不止有這些吧?”我撐著頭饒有興致地問,“異能特務科預備役是我告訴你們的身份,而你知道我來自橫濱——我是異能者這件事,大約你心中是有數的。”

“要猜猜看我的異能力嗎?”我問。

長久的沉默,安室透手中的煙灰積攢起長長的一條,在重力的作用下抖落在地。

火星熄了又亮,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不用了。無論如何,謝謝你。”他單手夾煙,張開手臂擁住我,煙草的氣味籠罩而來,“景光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不管你的目的為何,真的非常謝謝你願意救他。”

“……嘛,欠我一個人情就好了,不用這麼煽情。”我不自在地咳嗽一聲,“煙味,嗆到我了。”

“抱歉抱歉,我記得你討厭煙味來著。”安室透按滅煙頭,眼睛裡盛滿笑意,“欠你一個人情,有事隨時可以找我。”

“我不會客氣的哦。”我歡樂舉手,“做好準備,等著被我壓榨吧。”

“嗨嗨,請不用客氣。”安室透順著我的話往下說,輕鬆地開起玩笑。

真是敏銳啊,隻差一點,如果他真的說出心中的猜想,今天的事件最終隻能以異能力粗暴收場。

我並不願意過多地使用【薛定諤的二五仔】,即使它方便的不得了也不會,無法克製欲-望的人與野獸無異。

沉溺在虛假的感情之中,與陷入幻境不自知的人一樣,最後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

“不早了,我還有任務,快回去睡吧。”安室透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揮揮手對我道彆。

他也蠻辛苦的,公安酒廠咖啡廳三方輪軸轉,每當見到波本哥的時候,社畜的共鳴都讓我格外感動:我不是一個人!他和我一樣慘!

“叮咚!”電梯到站,我哼著歌蹦蹦跳跳地穿過走廊,手裡的房卡隨著步伐的跳躍拋來拋去。

“千夜醬~”幽幽的聲音從門縫背後傳來,我停下腳步,側過頭,“太宰先生,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嗎?”

“回來這麼晚的人沒資格說我。”太宰治拉開房門,雙手扒在門框上緩緩探頭,“事情解決了?”

“嗯,本來也不是很麻煩的事。”我聳聳肩,對他晃了晃手裡的房卡,“我要去睡啦,太宰先生也早點休息吧。”

“晚安……等等。”太宰治突然伸手攔住我,狐疑地把腦袋湊過來嗅嗅蹭蹭,鳶色的眼睛驟然陰沉,“煙味——千夜剛剛見了什麼人?”

哦豁,我慢慢眨了眨眼睛,“和人談判的時候那家夥一直在抽煙,所以沾上味道了吧。”

我說的是實話,蜘蛛同學的房間裡一股煙味決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茶幾上還扔著好幾個煙頭呢。給上司背鍋而已,他可以的。

“說謊。”太宰治看著我的眼睛,“千夜那麼討厭煙味,怎麼會允許手下敗將在你麵前抽煙?能沾上味道,對方離你很近、且是千夜相對較為親近的人……安室透?他為什麼會在夏威夷?”

我:……無論過去多久,太宰治的敏銳和智商一如既往地讓我拜服,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黑了人家酒店的監控攝像頭?

“他在這邊有任務,碰巧看到我過來打招呼而已。”我試圖順毛安撫我的貓貓,“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了。”

太宰治左眼寫著“我才不信”,右眼寫著“我要鬨了”,看的我頭都是大的。

“不管太宰先生想問什麼,明天再問可以嗎?我好困,我想睡了。”我迅速打斷他的讀條,誠懇地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再熬夜我就要猝死了,救救孩子。”

“但是千夜醬,我睡不著了。”太宰治垂著眸輕聲問,“怎麼辦呢,都是千夜的錯。”

無理取鬨也請有個界限,我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領瘋狂搖晃:我哪裡錯了,你說啊!

“那、我給太宰先生念一段圓錐曲線進階版?”我摸出手機,目光灼灼,“信我,這份講義比之前那份更催眠,三分鐘內起效,再不睡我直接一個手刀。”

瞎,不自覺地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麵對胡攪蠻纏的黑泥精有時候就要粗暴一些。

“好吧。”太宰治勉勉強強地答應了我的提案,拉開門讓我進來。

今天沒帶數學書,我隻能勉強從期末考後將知識點忘得一乾二淨的腦海中搜刮殘存的些許印象,反正太宰治這個輟學兒童又聽不懂,隻要氛圍有了就好。

“今天先讓我們複習圓錐曲線的基本概念——咦,怎麼沒有椅子?”我左看右看,伸手揪住太宰治的袖子,“太宰先生,房間裡的椅子去哪了?”

“可能是保潔阿姨拿走了。”太宰治躺回床上,往裡麵挪了挪,小幅度地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千夜醬睡這裡嘛,我可以當抱枕哦。”

你這麼瘦,抱起來不會舒服吧……我腹誹一句,不客氣地爬上床將被子卷走一半,熟練地換上幼稚園老師的聲腔:“小朋友躺好了嗎?老師開始講故事啦,今天的故事是圓錐曲線與三角函數的愛恨情仇喔。”

“小朋友躺好了。”太宰治乖乖地把手腳縮進被窩,“老師,我想聽白雪公主。”

“不可以,”我無情駁回太宰小朋友的無禮要求,“你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該學數學。”

“成年人夜晚可不會聽童話故事。”太宰治忽然伸手將我攏進懷裡,我眼前驟然一黑,體型的差異讓我隻能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掙紮不開。

比以往更低沉一些的聲音含在我耳垂邊,“睡不著的時候,成年人會做一些快樂的事情,千夜想知道嗎?”

“不太想,因為我還是個未成年。”我在他胸口刨了幾下,把自己從窒息的懷抱中挖出來,“太宰先生,我知道森先生的教育可能出了某些問題——我必須提醒你一句,監護人是不會隨隨便便對被監護人開黃腔的。對幼女下手的人,是變態。”

你學什麼不好學森鷗外!快給我清醒一點!

“下個月千夜就滿16了吧?不能算是幼女的範疇。”太宰治配合地鬆開手,“開個玩笑,安和老師不是要講故事嗎?開始吧。”

“安和老師不是很想給倒黴孩子講故事。”我抹了把臉,平息瘋狂跳動的心臟,“你把眼睛閉上,我是在給你講睡前故事,不希望你越聽越清醒。”

太宰治的眼睛與他的人一樣,看久了魂魄說不定都會被吞噬乾淨。

玩球,說是要趕緊哄他睡覺然後我好去睡,結果我現在清醒到可以徒步從夏威夷跑回東京。

他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稍微過火的玩笑嗎?但按照太宰治以往的作風,開這種玩笑也不是說不通。

我們今天出門的時候他還和路過的小姐姐邀約過殉情,怎麼看都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萬一是我腦補過多,場麵一定會變得非常尷尬。

不能細想,不能細想啊。

我拍了拍過度運轉直逼死機的大腦,從角落疙瘩翻出我預備給太宰治哄睡的數學資料,機械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聲。

太宰治一改方才的強勢,閉著眼乖乖側躺在床上。那張簡直在我審美上跳舞的臉在月光的洗禮下好看的不可思議,隨著呼吸顫動的眼睫一下下扇在我的心裡。

我快被心裡的小鹿撞死了,朋友,能不能安分一點?

不不不,一定是美色誤導了我的判斷!衝動行事不可取,等我回頭用excel列表分析一下再說!

不要輕易上了他的當,安和千夜,清醒一點!

“……用一個平麵……去截一個圓錐麵……得到的交線就稱為……圓錐、曲線。”數學,一門讓人清空雜念的學科。念著念著我蹭了蹭柔軟的枕頭,沉沉睡去。

身邊人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隻餘嘴裡嘟嘟囔囔的一些胡話,太宰治睜開毫無睡意的眼睛,輕輕將人重新攬進懷裡。

修長的手指刮了刮少女柔軟的臉蛋,太宰治心事重重地仰望著天花板。

“你到底懂不懂呢……”

——他進退維穀。

作者有話要說:  千夜:不要怪我薛定諤的懂,你說的真的好隱晦啊。坦誠一點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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