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安如意(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8790 字 3個月前

5-- 平安如意

事實證明,我的確沒看走眼,梅濂確實城府很深。

我一路隨著他,走進深山老林,進到了他們的山寨。

所謂山寨,在我看來,不過是用茅草搭建的幾處陋舍,裡頭多是等男人打家劫舍回來的婦人和孩子。

那天,我見到了盈袖和白氏。

當年的白氏還未癱,能生出梅濂這樣出眾相貌的女人,自然是有幾分顏色的。白氏雖說貌美,不過大字不識一個,舉止輕浮,聒噪尖刻,和山寨裡一個大老粗眉來眼去,很不乾淨。

我的來曆,白氏和悍匪們略一打聽就知道了。

她對我是不是高門顯貴出身並不感興趣,更在意兒子的決定。

在她眼裡,我是被兩個惡人拿鐵鏈鎖了,千裡流放的女奴,我更是被押銀軍官睡過的賤人。

所以,打從一開始,白氏就認為我是迷惑男人心竅的狐狸精,人儘可夫的軍.妓。

是啊,哪怕我同梅濂成婚,成了她的兒媳,一旦和她拌嘴,惹她不順心,軍.妓賤婦人這些字眼總能聽見。

相比白氏,年僅六歲的盈袖更招人喜歡些。

大抵常年與悍匪潑婦攪和在一起,盈袖其實很不像樣子,小小年紀就會說臟話。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盈袖,她穿得破破爛爛,臉和襖子上都是泥,正蹲在地上,拿木棍挖土玩兒。也是,白氏忙著和相好的廝混,怎麼顧得上照看姑娘。

盈袖看見我們一行人回來了,扔掉泥巴,興高采烈地張開雙臂,朝她哥哥衝過來。

到底是親手養大的,梅濂真真是疼盈袖,抱著姑娘,用手擦她臉上的泥,寵溺地親了又親,聞見股尿騷味,他不住地埋怨母親:我不過出去幾日,您怎麼就不管丫頭,丫頭瞧著又尿褲子了,沒敢找您換,這大冷天的,把丫頭凍壞了怎麼好。

當年的我,癡癡地站在雪地裡,看著梅濂給袖兒擦臉、換衣、梳頭發……

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袖兒。

我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家裡姊妹兄弟眾多,高堂更多教導我們要知書懂禮,記憶中,父親沒有抱過我一次,哥哥雖是嫡親的,對我的好也是體現在吃食和小玩意兒上,哪裡像梅濂對袖兒般親昵。

洗乾淨後的盈袖,讓我大吃一驚。

這個丫頭,也太好看了吧。

尋常的小女孩,用可憐、靈動、嬌弱或者漂亮這樣的字眼形容,可這個丫頭,可堪得上個“美”字。眼睛黑多過白,睫毛又密又長,像兩隻小蒲扇似的,一笑,兩靨登時生出兩個小酒窩,一哭,讓人的心都跟著碎了。

這丫頭,長大可了不得。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袖兒長大後,先後有那麼多男人為她折腰,壞出水的陳南淮、心狠手辣的左良傅、風流瀟灑的謝子風……

當然,我一手教養出的姑娘就是最優秀的。

她是我這輩子的驕傲,最親的人。

大抵天生的緣分,袖兒窩在她哥哥懷裡,好奇地打量我,時不時地對我做鬼臉。

到了傍晚,幾個悍匪頭子清點銀子,一共清出兩千三百餘二兩,婦人們生火做飯,我默默地在火堆跟前將鞋子烤乾,幫著撿柴、燒水,期間,盈袖這小傻子站在一邊,“盯”著我做事。

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大家閨秀的嬌羞、體統。

我這個人有個極大的優點,就是情緒平穩,能很快適應新的環境。

自憐自艾有什麼用?

家敗了,哭能挽回?

人死了,頹廢能活過來?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盈袖怯生生地走到我跟前,拉了拉我的衣角,展開手,給我遞了塊臟糖。

我一下沒繃住,哭了。

我吃著並不太甜的糖,蹲下,指頭刮了下她那凍得通紅的臉蛋兒,問她:“你叫什麼呀?”

“丫頭。”

盈袖甜甜地說。

“你今年幾歲了?”

我又問。

“六歲。”

盈袖歪著頭,眨眨眼。

“你哥哥叫什麼呀?”

我笑著問。

“大郎。”

盈袖很乖巧地回我。

忽然,我眼前壓下來個黑影,抬頭一看,是梅濂。

他十分戒備地瞪了我一眼,一把將妹妹抱走,讓我站到一邊去,彆沾惹廚房。同時,手用力打妹子的屁股,壓低了聲音教訓:“哥哥怎麼教你的?不許同陌生人說話,萬一他們把你拐走怎麼辦?要 把你賣給黑瞎子當童養媳怎麼辦?”

聽見這番話,我臉紅耳熱。

明白,他不久前才見過我投毒,怕我也給他們投。

理解,換做我,對一個不知來曆底細的陌生人,也會很防備。

入夜後,飯也好了。

他們分了我一碗飯,一塊破被。

我端著碗,坐在火堆旁的大石頭上,狼吞虎咽地吃著熱乎飯。

一夜暴富,這些苦出身的悍匪們哪裡見過如此多的銀錢。

有人說趕緊買地,也過過鄉紳老爺的富裕日子;

有人說去縣裡找幾個姐兒玩玩,憋在山裡一個冬天,把人都要憋死了;

有人說終於能娶媳婦兒了,再買幾個丫頭,把日子紅紅火火過下來。

大家吃著、聊著,儘是對將來美好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