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個杠精(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2703 字 4個月前

日子不知不覺過去, 我已經有了近四個月的身孕,肚子也開始顯懷,大了起來。

真的感覺好神奇, 裡麵竟然有個小孩。

我從未有過這種經曆, 以前看見劉玉兒大腹便便,心裡嫉妒, 暗地裡嘲笑她臃腫醜陋, 如今我也有了這種“醜陋”的麻煩,那種歡喜是無法形容的。

我最喜歡的事就是脫了衣裳,隻穿著肚兜, 在銅鏡前左扭右轉,反複地看肚子有沒有變化。

李昭見我如此, 總笑我傻。

我才不管他, 照舊欣賞自己。

我怕日後肚子撐大後, 會長出妊娠紋, 便提早讓太醫幫我配了淡紋膏和不會傷及胎兒的潤膚膏,一早一晚堅持抹。

李昭看見後, 又開始“嫌棄”了,說:宮裡的娘娘們加起來都沒你這般愛漂亮, 如今天漸漸冷了,彆老光著身子走來走去, 還抹這種嗆鼻的勞什子, 仔細著涼發熱了。

我白了眼他, 當著他的麵脫光光,從罐子裡摳了一大坨, 從脖子到腳指頭一處都不放過, 不僅如此, 我還逼著他給我往背上抹,有時候他“惱”了,啪地一聲打我的背,好疼,有時候他很細心地抹,誰知抹著抹著,就抹到前麵去了,說要給他兒子試吃一下糧……

這男人哪,就是口是心非。

嘴上嫌棄嗆鼻,可抱著我睡時,頭埋在我脖頸裡,輕聲呢喃:“你好香啊。”

這段日子,我安生地待在家裡養胎,大福子和雲雀不用陪我冒險奔波,傷也養的差不多了。

自打那晚李昭提拔大福子為羽林右衛指揮使後,肉眼可見,這小子變了很多,話更少了,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老皇帝駕崩還未公開,所以大福子任職的旨意也暫時壓下。

不過李昭早有打算,羽林衛指揮使畢竟是多少人眼紅垂涎的要職,沒點功勞和本事爬不上去,底下人也不服。

李昭想了法子。

這不,前不久左良傅收複了利、青二州,上表給朝廷,說:臣僥幸得勝,全靠天子庇佑,臣不敢貪功,此次屬下“路福通”居功甚偉,他潛伏在魏營之中,盜取叛賊的作戰部署,使得我軍提前洞悉,大敗敵軍……

一時間,這位神秘的‘路福通’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英雄,朝堂之上也議論紛紛,有人上表,一定要好生封賞;

也有人存疑,說要查清這位路大人的功績,聽聞他從前是左良傅的侍從,而以往的軍情奏報裡,從未有過此人的隻字片語,萬一乃左良傅想鞏固自己的地位,刻意捏造的呢?

還有些人站乾岸,看熱鬨,不發表任何意見。私底下卻嘲諷得厲害,說這位路大人從前是在羽林衛混的,乾慣了窺伺人私隱的臟事,這不,歪打正著了,讓他混進魏營,建立了功勳。

……

李昭自然不會表現出,這其實是自己暗中授意左良傅上表的,更不會表現出自己偏袒大福子,任由朝臣爭吵去。

沒幾日,新提拔的江州刺史袁文清上表,指出有功當賞,有過當罰,他願保舉路福通。

袁文清一出聲,朝堂上的風向就變了,一時間,對大福子的歌功頌德堆滿了李昭的案桌。

因為袁文清可不是一般人,若沒有他,三王的鐵騎早都衝進關中,踏平長安,而他又是個極清正的君子,他舉薦的人,多半不會差到哪兒去。

張家這回因曹妃之事吃了大癟,素卿覺得跟著說一嘴,保舉從左府出去的大福子,日後能拉攏左良傅和袁文清,何樂不為呢?所以,張家也上書舉薦。

瞧,大福子什麼都沒做,窩在長安半年多,還殺了個人,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國家的英雄,日後熾手可熱的臣子……

有時候,我真覺得很荒誕,可現實就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昭的掌控當中,他想讓誰上位,哪怕是個傻子,也能進內閣;他想搞誰,就算是皇親國戚,都幸免不了。

有時候,我會胡思亂想。

不是我瞧不起自己,他這樣的人,怎會接納我,對我這般好。

素卿、曹妃在他跟前十幾年,他依舊逢場作戲,該收拾就收拾,絕不手軟,而對我,他仿佛給了幾分真心,沒舍得殺。

我糊塗了,晚上做噩夢驚醒,哽咽著問他:“陛下什麼時候會厭棄妾?”

他笑笑,翻身將我摟住,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切:“等朕駕崩後吧。”

隨著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人也開始犯懶,熬不了夜,有好幾回,他來的時候,我都睡了。

他也沒惱,還像往日一般,自行泡腳、批奏疏、用夜宵,有時若是精神好些,會去外院,到大福子屋裡歇,徹夜給大福子教如何治理羽林衛、如何為人處事、哪些官員日後得著重調查、哪些人得暗殺、什麼時候暗殺……

大福子也爭氣,更加勤奮讀書、背誦密檔,每日天不亮就在院子裡練武。

說實話,有點吵得我睡不好,我沒好意思說破,於是旁敲側擊:“好兄弟,你不必這般用功的,可憐見的,身上的傷還沒好透。”

謔,這小子忙說:夫人不必心疼小人,小人天資愚鈍,不似我家大人那樣過目不忘,所以得更用功才是,萬不能辜負了主子爺的提拔之恩。

得,既然勸不來,便由著他去吧。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我出門了,約了謝子風去挽月觀。

我和雲雀坐在車裡,大福子趕車,謝子風則騎了馬行在外頭。

我今兒穿了紅緞底繡黑牡丹的襖子,領口和袖口縫了白狐皮,懷裡抱著湯婆子,背後墊了個厚絨毯。

車裡實在是悶,我稍稍推開窗透氣,順便端量了眼謝子風,之前我就給他帶過話,隻是相看而已,月瑟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若是不喜歡,應付幾句即可,彆下了人家姑娘的麵子。

而李昭前幾日也叮囑過月瑟,說子風是個桀驁不馴的,你彆仗著是公主就低看人家,莫要爭吵,傳出去不好聽。

不知月瑟聽沒聽進去,我瞧著子風是蠻敬重我的,把話放心上了,這不,今兒拾掇的極精神,華冠錦袍,長身玉立,穿著玄色大氅,一看就是個出身高門的貴公子。

“姐,外頭冷氣重,你怎麼把窗推開了。”

謝子風把手放在口邊嗬氣,笑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和公主說話,絕不會讓你為難的。”

“倒不是。”

我耳朵發熱,岔開這個話頭:“算著日子,袖兒也快生了,她最近還好麼?”

“您這一路已經問了我六七遍了。”

謝子風搖頭一笑:“都好,前兒太子妃得了塊上好的火狐皮子,緊著讓人給袖兒做了個護手,親自送了來。而今老左和袁大哥都立了大功,福子兄弟…嗬,聽說也有封賞,她可是得上趕著拉攏巴結。”

“留些神吧,我總是不放心。”

其實,我心裡是竊喜的。

素卿如今掏心掏肺地討好袖兒,若是日後知道袖兒和我的關係,怕是真得氣的吐出血。

“那個……”

我清了清喉嚨,手按在心口,問:“袖兒可曾念起過我?”

“好像沒聽她說過。”

謝子風笑道。

“沒良心的東西,真是白養她了。”

我氣的罵了句。

“哈哈,有呢。”

謝子風狡黠一笑:“經常念叨您呢,說這都半年過去了,她都往曹縣寫了好多封信,都不見你回一句半句。她知道如今正逢戰亂,信不一定就能寄去,說若不是懷了孕,肯定要回去探望您呢。”

“這還像個人話。”

我心裡暖暖的。

原本,我是想寫幾封平安信,差人遞給袖兒,讓她放心。可李昭不許,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等時局再穩定些,安排你們倆見個麵。

“說起信,我倒想起一事。”

謝子風眉頭皺,臉上的鄙夷之色甚濃:“梅濂這半年倒是給袖兒寫了兩三封,之前為了當官賣妹妹,現在倒想起妹妹的好兒來了。”

我心裡一咯噔,忙問:“他寫了什麼?”

“無非就是問盈袖過的好不好,再就是懺悔自己做錯了,求袖兒的諒解,煩的很。”

謝子風厭惡地揮了揮手,笑道:“今兒我出門的時候,正巧碰見了梅家人,好家夥,趕了一兩個月的路,專門給袖兒送皮貨和吃食、衣料,長安什麼沒有,要他獻這個殷勤。”

“他還真惦記妹妹。”

我笑了笑,心裡蠻不是滋味。

正說話間,馬車停了,到挽月觀山下了。

我準備下車,剛掀開簾子,就瞧見大福子疾步走向謝子風,他將身上的棉襖脫下,墊在地上的一個小水坑上,給謝子風打了個千兒,笑道:“三爺留神腳下。”

謝子風愣住,沒踩襖子,從另一邊下馬,繞到大福子跟前,彎腰拾起襖子,手拂去上頭的泥水,麵上雖帶著笑,可笑中多少有些不自然:“這倒不必了,我記得你以前是個氣性大的人,不輕易彎腰的。”

這話很明顯,說大福子刻意諂媚。

大福子也沒惱,笑道:“小人想著三爺今兒見公主,靴子若是弄臟了,多不好。”

謝子風是個通透之人,看破沒說破,拍了下大福子的肩膀,笑道:“太子爺是個做實事的,你好好當差,做得好,口碑自然就上去了,日後有大把升官的機會。咱們都是舊相識,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小人、三爺的,如今做官了,喚我子風即可,若有用得上我的,必定幫忙。”

大福子躬身行了個大禮,笑道:“尊卑有彆,小人不敢逾越,有三爺這句話,小人便更放心了。”

這是我今日第二次心裡感到不舒服。

我不知道去那個位置,對大福子是不是好事,短短一個多月,他真的成熟了很多,精明、事故、圓滑了很多。

一入羽林衛,勢必權極一時,手上必定沾滿鮮血,身上的罪孽會伴隨一生,可能會連累家人親友,故而曆任指揮使大都孤家寡人。

大福子,你真的不後悔走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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