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除夕團聚人家(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8840 字 3個月前

……

等的時候,我猛地想起舊日在閨中當姑娘時,我家除夕夜總缺不了一道菜,各種餡兒的餃子,有的裡麵包糖、有的包鹽、有的包苦瓜,為了來年有好運道,祖母吩咐廚娘,往餃子裡包些銅錢,八弟這混小子太皮,拿筷子在每隻餃子上戳一下,專門挑有錢的吃,為此,麗華還和他狠狠吵鬨了場。

八弟仗著自己得祖母寵愛,偏不讓麗華吃有銅錢的。

這時呢,父親總會偷偷往餃子裡塞個錢,然後趁人不注意夾在麗華碗裡,麗華一咬,果然就吃出來了,她舉著帶著油的銅錢,給八弟顯擺:“誰沒有呢?瞧著吧,以後我要比你更有運、更富貴。”

沒有以後了。

麗華早都去那邊找祖母和父親了,八弟再想和姐姐吵架,也沒機會了。

想著想著,我眼窩子就熱了。

今晚過年,我不敢設靈位祭拜家人,隻能持著香,朝天上的月亮和星子叩拜,再往地上灑幾杯薄酒,便當孝敬家人了。

亥時過後。

我就去和麵、剁餡兒,正忙活著,雲雀跑進來,笑著說路大人將八爺和姝夫人帶來了。

我一怔,手裡的碗掉到地上,麵撒了一地。

我趕忙將圍裙解下,手忙腳亂地整理發髻、潔手,站在上房台階下等著。

深夜冷風凜冽,吹進人的袖筒和脖頸裡,可我心是熱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正在此時,我聽見外頭傳來陣腳步聲。

那聲音一下下踩在我心頭,緊張之餘,我手心竟頻頻生汗,借著皎潔月光和屋簷下的紅燈籠微光,我看見從外院先後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是穿著飛魚服的大福子,他外頭套著件黑色繡銀雲紋的披風,手執半人來高的繡春刀,笑著將我的親人迎進來。

八弟拉著個十來歲的男孩先進來,他拾掇得極精神,穿著半舊但體麵的錦袍,頭戴儒冠,凍得鼻尖發紅,看見我,眸子裡像裝了星星般喜悅,忙衝我招手。

他轉身,笑著衝黑暗中的人嗔道:“平日來我家裡,總是念叨什麼時候能見,如今就在眼前,倒嚇得躲起來了。”

說罷這話,八弟丟開兒子,一瘸一拐地跨出門檻,把四姐拉出來。

四姐低著頭進來,我看見,她下巴上懸著淚,滴在她身上穿的那身鵝黃色的對襟小襖上,終於,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我,抿住唇,控製住悲痛又歡喜的情緒,顫聲喚我:

“妍華啊。”

這三個字,我等了十三年。

那瞬間,我淚如雨下,小跑著迎上去。

我抓住四姐的雙手,看我的親姐姐,多年的風霜坎坷,未曾減弱她姿容半分,依舊那樣溫柔貌美,隻不過,常年累月的裝著心事,讓她身子甚是單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

“姐。”

我真的心如刀割,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我、我對不住你,回來卻沒去看你。”

“彆哭,你也有難處啊。”

四姐替我將眼淚抹去,摩挲著我的胳膊,目光落在我的大肚子上,哽咽笑道:“頭先牧言偷偷給我說見著你了,你還有了身子。”

四姐將臂彎挎著的大包袱抱在懷裡,解開,撫摸著裡頭的小孩兒衣物,喋喋不休地對我說:“我就想給你做兩身衣裳,可又不知道你的尺寸,怕不合身,便做給孩子罷。可家裡姨娘多,是非多,我怕她們看出什麼,就時常走娘家,去八弟家裡做,斷斷續續做了大半年,才得了這十幾件。”

“你費這神做什麼。”

我抓起件小襖子,嗔了句。

從前在家時,四姐拿針隻是繡花,何曾會做過什麼衣裳。

“好了好了,都快彆哭了。”

八弟用袖子抹去淚,從背後推了把他兒子,笑道:“鯤兒,快給姑媽磕頭。”

話音剛落,那個叫鯤兒的孩子立馬跪下,咚咚咚給我磕了三個響頭,脆生生地喊我姑媽。

我忙往起扶侄兒,細細打量,真是個眉清目秀的好孩子,眉眼間和八弟很像,大抵因為家貧,又或者他父親在家時給他教過,這孩子進來後稍有些害怕,不太敢與我接觸,磕完頭就躲在他父親身後。

“姐,你彆怪他,他素來靦腆。”

八弟摟住他兒子,頗有些得意,笑道:“不過性子倒比老二穩重些,五經已經略讀過一遍,而今跟著陽山書院的古文經大儒白先生研讀《說文》,老先生說了,咱們孩子天分高,將來便是不參加科考,專攻經書,也會有一番成就的。”

“這麼厲害啊。”

我心裡大喜,趕忙從袖中掏出個金鑲玉的麒麟鎖,給孩子戴在脖子上,揉了下這小子的頭,笑道:“初次見麵,姑姑送鯤兒個薄禮。”

那孩子抿著唇接過,後退兩步,給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儒禮,小聲致謝。

我莞爾,四下裡看,問八弟:“弟妹和你家二小子呢?”

轉而又問四姐:“姐姐,你沒帶孩子來麼?”

四姐含淚笑道:“弟妹和你一樣,身子重,我就不讓她出來了,那兩個孩子到底不似鯤兒穩重,我擔心見了你,日後說漏嘴就不好了,便讓他倆陪著舅媽,隻說我和牧言出來給父母上香。”

我點點頭。

到底一家子骨肉親,不論何時何地,都設身處地替我著想。

忽然,我記起大福子說,孫禦史今晚陪四姐出來的,我看向四姐,輕聲問了句:“孫禦…四姐夫呢?”

四姐眼裡閃過抹厭惡,但沒在我跟前表現出來,笑道:“他在外頭的車裡坐著呢,咱不用理他。”

“讓進來吧,如今到底也算是……一家人麼。”

我隱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

當年高家和孫家還未惡交前,姓孫的曾多次來我家裡做客,同父親談詩論詞,我們姐妹見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叔叔,沒想到,我家一敗落,他就迫不及待地踩一腳,狠狠磋磨了幾年四姐。

如今,李昭既然容許他跟著來,想來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不知見了我,昔日的叔叔,會不會跪下給我磕個頭?做低伏小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