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燕嬌(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485 字 3個月前

第78章--趙燕嬌

在進了大門後, 我揮揮手,瀟灑地讓阿良把門給關上。

在兩邊門閉上的瞬間,我立馬轉身, 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趴在門縫往外看。

李昭並未立馬離去,他此時仍站在台階下, 兩手背後, 死盯著門看,胸脯略微起伏,薄唇緊緊抿住, 似乎在平複憤怒。

他給跟前的暗衛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 暗衛就將滿臉是傷的李少帶來了。

李少根本不敢抬頭, 當即就要跪下磕頭。

李昭虛扶起, 讓他湊近些。

離得稍有些遠, 我聽不到兩人在說些什麼。隻能看見李昭目帶凶光,冷冷地問了幾個問題。

而李少一開始還瑟瑟縮縮地答, 後麵不知道說起什麼了,眉飛色舞地描述, 還掰著指頭,數一二三……再到後麵, 他將錦盒打開, 從裡頭拿出那幅字, 麵露憤恨之色,仿佛在說朱九齡什麼壞話。

果然, 李昭越聽, 臉色越差。

讓暗衛將宮燈舉高些, 反反複複地看他寫的字,最後一怒之下,竟準備撕了卷軸,誰知硬生生把火氣按捺了下去,閉眼,深呼吸了幾下,把卷軸扔給李少,勾勾手,讓李少附耳過來,不曉得在交代什麼。

交代完後,他扭頭,冷眼朝門這邊瞪過來,重重地甩了下袖子,乘轎子走了……

我心裡直打鼓,李昭這廝到底有什麼打算,他應該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不會刻意為難我,也不會因為朱九齡嘲笑他字寫的不好,就刻意報複吧。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嚇得哎呦叫了聲,回頭一看,身後站著個明豔絕色的美人,是盈袖。

“你怎麼來了?”

我捂著胸口,大喘氣。

“當然來看你呀。”

盈袖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的雙腳上,詫異地問:“怎麼光腳,鞋呢?”

“那個……”

我心虛,笑著撒謊:“回來時碰見個泥水坑,踩臟了,就、就給扔掉了。”

“真的?”

盈袖有些不信。

“對呀。”

我眼睛四處亂瞟,手緊緊地攥住麵紗,試探著問:“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你怎麼找來的?顏顏呢?你有沒有抱過來。”

盈袖聽見我這話,眼淚就下來了,彎下腰,把自己腳上穿的繡鞋脫下,強迫我穿上,然後挽住我的胳膊,帶著我往裡走。

我從未來過李少的這個外宅,趁著夜色打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院子裡擺放著奇珍異卉,上房門口掛著兩個鳥籠子,欄杆上搭著洗過的衣裳……

“你還說呢。”

盈袖頭枕在我肩頭,哽咽道:“前兩日我剛從兗州回來,就聽見什麼五皇子李睦回宮了,我尋思著不對呀,睦兒不是養在你跟前麼,怎地冷不丁被抱走了?”

盈袖啐了口,接著道:“我連夜去你住的那個小院尋你,沒想到剛走到巷子口,就被兩個凶巴巴的羽林暗衛攔住了,拿刀嚇我,讓我滾遠些。”

“然後呢?”

我從後麵攬住袖兒,摩挲著她的背,安撫她。

盈袖道:“我心裡越發害怕,就開始瞎想,是不是留子去母,陛下偷偷把你給殺了,我什麼也不顧,就要往裡衝,和那些沒王法的暗衛撕打起來,最後胡馬公公跑出來,請我回去。”

我噗嗤一笑:“你肯定沒有吧。”

“當然了!”

盈袖氣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什麼話都不給我交代,就想把我打發走?我也不管了,索性往地上盤腿一坐,靜等著,反正我丈夫和表哥表弟都是朝廷重臣,我看誰敢惹我。”

“後來呢?”

我心裡一暖,鼻頭發酸,不論什麼時候,我的袖兒都是向著我,關心我的。

“後來我越想越怕,想著你是不是被分屍,或者被灌了毒酒,睦兒那麼小就沒了娘,我也沒了嫂子,於是,我就開始哭。”

說到這兒,盈袖真的哭了,委屈得像孩子似的。

我環著她,並未進屋,而是坐到台階上,用滿是酒味的麵紗給這傻丫頭擦臉,故意逗她:“萬一……萬一陛下真把嫂子弄死了,你怎麼辦?”

“我……”

盈袖怔住,淚珠子掛在濃密的睫毛上,在雷雨前的夏夜裡,美得動人。

“我就豁出去,把他做下的壞事嚷到全天下都知道,讓大家都看看,他怎麼欺負女人的。”

我忍住悲痛,輕擰了下袖兒的嘴,為寬孩子的心,故意道:“放心吧,他舍不得讓我死,是我不要他,從那兒離開的。後來呢,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盈袖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後麵陛下派人把我表哥叫來了,表哥發了好大的火,罵我潑婦行徑,要拉我走,我偏不,就跟他吵了起來,後麵天快亮了,陛下乘著馬車從小巷深處出來,我喊他,他壓根不搭理我。好呀,既然說我是潑婦,那我就撒潑,我衝過去,攔住車駕,讓皇帝給我個說法。”

“他給你說了?”

我垂眸,看著腳上穿的繡鞋,冷笑著問。

“嗯。”

盈袖趴在我腿上,哭道:“他指點我來這兒,讓我和雲雀幫你拾掇屋子,好好勸一下你,說你自打生了孩子後,脾氣越發擰巴,就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燃,一點都不似以前那樣通情達理了。”

我輕輕地撫著袖兒的發髻,笑著問:“那你打算怎麼勸我?”

“勸什麼。”

盈袖重重地冷哼了聲:“誰要是把我的女兒抱走,我就和他拚命。哦,孩子給他生了,他連個名分都不給,還嫌你不懂事,他也真好意思。”

我捏住丫頭的下巴搖:“哎呦,到底是誥命夫人,好厲害呀,連陛下都敢指摘了。”

“是他太欺負人了嘛。”

盈袖氣得小臉發紅,忽然擔憂地看我,問:“嫂子,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不會一直跟陛下賭氣吧,氣歸氣,他到底是天子……”

“再說吧。”

我笑笑,沒再言語,仰頭看黑雲密布的天,忽然,悶雷陣陣,一滴雨落在了我臉上,像淚。

我們倆到底會不會和好?

其實這個選擇權,這次在我手上。

……

盈袖來了,不放心我,堅持要陪我住一段時間。好麼,這小祖宗盯著我沐浴、吃了兩碗燕窩,又逼著我喝了碗安神湯,這才放我去睡。

雷雨下了整整一夜,吵得人無法安眠,我心裡掛念著兒子,這麼響的雷,肯定會把他嚇到的。

萬幸袖兒就睡在我跟前,聞著她身上淡淡白槐香氣,我也能稍稍安心,也許是真累了,後半夜,竟沉沉睡去。

天沒亮,我就起來了。

這裡和家中不同,隨時有嬤嬤早起燒熱水,我也顧不上生火,直接用冷水洗漱了番,穿了件黑緞底繡梅花的抹胸,和一條大紅繡黑蓮的紗衣,仔仔細細地化了妝、梳了頭,並未戴什麼昂貴首飾,隻在發髻上簪了朵宮紗堆成的杜鵑花,叫醒了護衛阿良,匆匆套車出了門。

既然開始談胭脂生意,那我就得趁熱打鐵。

我和阿良兩個在街邊隨意吃了個包子餛飩,就急忙往鋪子去了。

按照昨晚和李少商量的,我找了隻極大的食盒,上層放了些普通的口脂和鵝蛋粉;

第二層,我放了鋪子裡最好的妝粉和調粉的杏膏,還有顏色不一的胭脂、口脂等。

而第三層,我則放了潤膚護膚的膏子。

等把這些東西籌備好後,我又讓阿良去買了極品燕窩盞和清明節後的六安瓜片,待嚴嚴實實包準備好後,差不多就到日中了。

正巧,李少也過來了。

我們也沒用飯,套了車,一前一後往教坊司行去。

其實教坊司和酒樓一樣,白日裡不開,多盤點和準備歌舞、菜品……到了申時前後,才會營業。

因李少的麵子,我們隻讓人去給宋媽媽傳了個話,就大搖大擺進去了。

果然,前堂的圓形舞台上,有十來個年輕貌美舞姬在排舞,一旁站著幾個龜奴,手裡拿著鞭子,盯著姑娘們練習……

後院安靜無比,各個繡門小院緊閉,頭牌紅姑娘們正在歇息,湖上孤零零地停著畫舫和幾葉小舟,依稀間,仿佛有幾隻鴛鴦遊過……

日頭正烈,蟬死命地嚎叫,離得老遠,我就看見宋媽媽立在涼亭裡,正衝我們招手。

在往過走的時候,我問李少,昨晚長安公子同他說什麼了。

李少曖昧一笑,說:公子吩咐了,讓小人好好給您教做生意,還說,若是您的繡花鞋再丟了,小人的這顆項上人頭也能丟了。

我連翻了幾個白眼,啐了口:有那個閒工夫管繡花鞋,還不如把自己的臭字練好……

剛走近涼亭,宋媽媽就笑著迎了出來。

她今兒倒是打扮的得體大方,穿了墨綠的褙子,化了淡妝,頭戴一支金鳳釵,蠻不似妓院鴇母,倒像個官戶太太。

“麗夫人,咱們又見麵了。”

宋媽媽屈膝給我見禮,側身,請我和李少進去,滿臉堆著笑:“妾身備了點果子薄酒,還請夫人和李爺莫要嫌棄。”

我忙虛扶起宋媽媽,揮手,讓阿良把禮物拿上來,笑道:“小妹昨兒來的匆忙,沒給媽媽備下禮,今兒拿了點燕窩給您,滋陰養顏最好了。”

宋媽媽連說太客氣啦,將我帶入座,端起酒壺,給我和李少各倒了杯,曖昧地斜眼覷向李少,笑道:“寶瑟姑娘今早從江州回來了,你不去看看她?”

“看什麼,我得陪我妹子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