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白與紅(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3639 字 3個月前

“真的?”

李少眉一挑,喜笑顏開,哪料觸動了傷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真的!”

我笑著搖頭,迎上去,與李少並排,朝我們的馬車、轎子行去。

“其實你方才那想法不錯。”

李少用掌根揉著下巴,笑道:“朱九齡的確比尋常畫師技藝高超,在你腳上畫的這兩朵花,瞧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裡頭。咱們真可以臨摹下來,對了,你麗人行不是做胭脂水粉生意嘛,我看,以後咱們裝東西的盒子、招牌、瓶瓶罐罐,上頭都可以用這兩朵花,也算獨具一格,那些個貴人知道這是朱九齡專門畫的,肯定紛紛來買,這個好,無形中還能把咱們東西身價往高抬了好幾階。”

“果然是長安首富,腦子就是活絡。”

我衝他抱拳,笑道:“小妹佩服佩服。”

李少斜眼覷向我,豎起大拇指:“妹子也厲害啊,管他求了畫,還反過來倒掙了一百兩,厲害厲害。”

我倆相視一笑,輕鬆愉悅地朝後巷走。

誰知正在此時,瞧見前方立著幾個人。

仔細看去,在教坊司的後門台階上,站著個年約十八.九歲的俏麗大姑娘,眉眼如畫,肌膚勝雪,正是趙燕嬌。

在趙燕嬌身後則站著宋媽媽和三個凶神惡煞、手持棍棒的護衛,而在她麵前的台階下,立著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

那公子相貌英俊,眉目含情,深深地看著趙燕嬌,麵上帶著無奈和悲痛,手緊緊攥住折扇,仿佛在極力按捺憤恨。

趙燕嬌淚眼盈盈,手懸在空中,想抓那公子的胳膊,又不敢,最後,從懷裡掏出包首飾,塞給那公子,屈膝行了一禮,望著那公子一直哭,似乎在求什麼。

哪知此時,宋媽媽忽然揮了揮手,立馬上來兩個護衛,生生將趙燕嬌拖了回去。

那個年輕公子大怒,可又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趙燕嬌被拉走,最後,他在空蕩蕩的教坊司後門站了會兒,垂頭喪氣地走了。

……

“那個男人是誰?”

我壓低了聲音,好奇地問李少。

李少歎道:“長興侯家的五公子苗家瑜,原與趙小姐定了親,不出意外,去年底就該成親了。”

驀地,我想起了四姐。

當年她也是定了親,因未婚夫守孝,所以推遲成婚,沒想到最後家敗,被孫禦史給……

“難得啊,五公子還惦念著趙姑娘。”

我鼻頭發酸,心裡憋悶的難受,急切地問李少:“那苗家也是勳爵之家,應該能把趙姑娘贖出來吧,大概得多少銀子?”

“這個數。”

李少伸出三根指頭,四下瞅了眼,湊過來,低聲道:“銀子其實倒真不是問題,關鍵是,現在這個情勢,誰敢贖罪臣之女?誰敢得罪刑部梅大人和羽林衛路大人?”

李少冷笑了聲:“一開始,趙姑娘要賣身,苗家還有趙家親友著實暗中幫了一把,一夜一夜地往進砸銀子,保了她半個來月的清白,後麵就……”

“就保不住了。”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

“是啊。”

李少無奈道:“人情冷暖,不過如此。昨晚我還聽宋媽媽說,趙燕嬌積攢了些金銀首飾,拿給五公子,求五公子把她贖出去,她這樣的遭遇,不敢為妻為妾,願意當丫頭報答苗家。她若是落在了旁人手裡,斷不能活了。五公子哭著答應了。可事實是,五公子也無可奈何,苗家不會容許他娶一個煙花女子,更不會縱著他毀了家族前程,這不,前些日子,五公子定了親……”

“趙姑娘知道麼?”

我忙問。

李少笑著搖了搖頭。

“唉,可憐哪。”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苗家此舉正常,世人都趨利避害,五公子到這時候還能探望趙姑娘,你不能說他薄情,可也算不上深情。

……

從教坊司離開後,我和李少回了酒樓。

先請了個技藝高超的畫師,將我腳上的兩朵花臨摹了下來。

其實靜下心想想,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兩朵紅白妖媚之花,不就是我和麗華麼。

一整個下午,我都和李少在商討麗人行經營的事,從原料到定價,再從買作坊到雇夥計製作……我們討論了美體護膚膏子,其實按照原料和工序繁雜,也可以分三四等,當然,定價肯定也會有個高低。

事情太多太雜,一時間還真商討不出個什麼結果,我覺得,我急需要個管事,來幫我經營麗人行這攤子事。

雲雀雖忠心且細心,可臉皮薄,性子軟,不適合拋頭露麵的談生意,而我這邊火鍋店開業在即,真是忙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自己剁開,一頭放一個。

雖然忙,可真的很充實。

我感覺,這才是有價值的日子,比起過去圍著梅濂轉、在家等著李昭臨幸,要快樂自在得多。

傍晚又試吃了一輪火鍋,和管事大廚溝通商討了番,我才回家。

回去後已經累得半死,隻想睡死在床上。

約莫躺了小半個時辰,我掙紮著起來,讓雲雀燒了鍋熱水,美美地泡了個澡,還像過去那樣,從頭發到臉、脖子、胸、腰還有腿,我都認認真真地養護。

當美人,是有代價的。

可我非常享受這種代價。

等收拾好後,我換了輕軟的寢衣,坐在院裡的桂花樹下,一邊喝著燕窩羹,一邊用鳳仙花汁子染著指甲,等長發乾透。

夏夜清風徐來,讓人渾身舒爽。

我看著指甲上的紅,腦中亂紛紛的,想兒子時心酸,想趙姑娘時無奈,想李昭時怨恨,想朱九齡時生氣,想李少時會心一笑……

正在此時,二門傳來陣敲門聲,阿良清亮的聲音傳來:“夫人,路大人來看您了。”

我一怔。

大福子自打做官後,為了避嫌,從未私底下看望過我,這半夜來,多半和李昭有關。

我原本不想見,可又不想拂了大福子麵子,於是讓雲雀幫我找了件紗衣,穿上後,吩咐雲雀,可以請路大人進來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外頭走進來個穿著飛魚服的高大俊朗男人,正是大福子,他一手提著個食盒,另一手拿著把半人來高的繡春刀,刀把上係著我送他的平安結。

“你來了呀。”

我並未起身,用下巴努了努對麵的小藤椅,示意大福子坐,扭頭,讓雲雀調一杯冰鎮酸梅湯來。

我張開十指,往乾吹指甲,笑道:“最近忙什麼呢,都不見你。”

“瞎忙呢。”

大福子將繡春刀立在樹邊,從食盒裡取出魚羹和牛乳糕等點心,輕輕地拂開鳳仙花瓣和明礬等物,將吃食一一擺好,柔聲笑道:

“還熱乎著呢,夫人快吃點。”

我掃了眼:“我怕胖,晚上不吃這些,多謝你的好意啦。”

大福子眼裡顯然閃過抹失望之色,笑道:“那小人收起來,下次給您帶點旁的。”

“忽然餓了呢。”

我忙拿起勺子,吃了兩口魚羹。

“是陛下讓你來的吧。”

“是。”

大福子搖頭笑笑,從頭到尾,一直沒敢看我。

他從懷裡取出封厚厚的信,雙手拿著,遞給我。

“指甲還沒乾透,你放著吧。”

我示意他放桌上。

“陛下猜的沒錯,您不願看。”

大福子自行拆信,迅速看了我一眼,頭又低了幾分,笑道:“陛下說了,若您不看,就讓小人念給您聽。”

我翻了個白眼,笑道:“行吧,那你念吧。”

大福子展開信,清了清嗓子,念道:“麗夫人,你好,你真的好。”

他有些不自然,斜眼看向我,接著念:“你是不是很享受被男人捧臭腳的滋味?”

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腳,撇撇嘴:“我的腳明明是香的。”

大福子喉結滾動,明顯咽了口唾沫,接著念:“這就是你所謂的合適男人?朕還當誰呢,你也真是葷素不忌,糞坑裡的東西都要,也不嫌臭的慌。”

大福子憋著笑,尷尬地咳了聲,翻了一頁,接著念:“咱們好歹好了場,朕勸你,重新找吧,朱九齡比你大十一歲,肯定會死在你前頭,彆今兒入洞房,明兒就進墓房。”

“哦。”

我拈起枚花瓣,擦拭指甲,不為所動。

“夫人……您今日好像真有點過分。怎麼能、能給旁的男人看腳呢,還……”

大福子眼神閃躲,磕磕巴巴地斥我。

“不是白看呀,收了一百兩呢。”

我笑了笑。

“你…”

大福子臉漲紅了,死盯著我,最後默默地歎了口氣,展開信,接著念。

“你這樣行徑,不適合多看兒子,以後每月兩次探望,改成每月十五的一次探望,望麗夫人好好反省一下。

最後,朕告訴你一件事,朕要封妃了,新人今日就進宮,是兩個貌美如花的世家女,朕今夜就宣召她們兩個一塊侍寢,來個比翼雙飛,有句詩怎麼說來著,**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念完信,大福子擔憂地看向我,歎了口氣:“其實陛下……”

“挺好的呀。”

我用小銼刀修整著指甲,淡淡一笑:“皇帝嘛,三宮六院正常,恭喜陛下喜得佳人。不過一次兩位,挺耗費體力的,那就請陛下事前喝點參湯,彆中途萎靡了,給人家姑娘留下終身難以磨滅的陰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