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齊王(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1373 字 3個月前

第141章--齊王

三個月後

又到重陽佳節, 秋高氣爽,正是喝菊花酒、插茱萸、食肥蟹的好日子。

不知不覺,距離廢後已經過去許久, 而今我懷孕也有九個多月了。臨盆之期將近, 我的肚子也開始下垂, 而我人瘦,就越發顯得腹部奇大無比,瞧起來著實有些駭人。

之前我還擔心素卿或是鄭貴妃會謀害我和孩子的平安, 但過了這麼久,也沒見她們有任何異動, 尤其是鄭貴妃。

聽胡馬說了一嘴, 貴妃越發謹慎小心,平日裡也懶得出宮門, 從前還私下幫李昭處理一下瑣碎政務,而今以身體抱恙為由,再不敢發表任何政見。

而我最懼怕的那個男人張達齊,他安葬完父親後,就攜帶家小遠赴象州去了,聽李昭說過一嘴,這男人路上水土不服,生了場重病,差點就死在任上。而去象州後也有些心灰意懶, 對政事不甚上心, 每日或是酗酒買醉,或是與同僚結伴出遊。

因熱孝在身, 他並未敢娶繼室納妾, 但貌似與當地酒樓的一個年輕的彈唱妓.女糾扯不清, 為此,他的兩個兒子沒少同他置氣。他也沒理會,說等出了孝期想續弦,誰也不知道他要娶誰,可眾人猜測,多半就是那個妓.女了。

這和我之前認識的張達齊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做給長安看,還是這回受了大刺激,真的消沉失意。

原本我是想請老陳幫我盯著這男人,可前幾日遠去洛陽的燕嬌來信,說她在北方一切都好,經營商屯的李少和陳硯鬆手把手帶她,給她教了不少為商之道,她在洛陽開酒樓和麗人行分鋪的時候,更是得到公主夫婦的幫助,一切都順利。

就是陳家發生了幾件不幸的事,頭一件是陳南淮,他剛滿一歲小女兒不幸夭折,而侍妾懷孕半載,也不幸小產;

再一個就是老陳,他的紅顏知己李良玉重病過世了。

老陳接連受了孫兒夭折和摯愛去逝的打擊,很是悲痛,而今把自己關在小院子裡,誰都不願見,也不想理會任何事。

既如此,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差人送了份厚禮去洛陽,一則安撫老陳,二則略表我的哀思。

……

今兒是九月初九重陽節,李昭在宮中舉辦家宴,不僅宣了宮中嬪妃、皇子公主,更是命人請了避暑山莊的何太妃、家中頤養天年的肅王等宗親、外國使臣,以及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去赴宴。

九月流火,盛夏眨眼間就過去。

我特意精心捯飭了番,梳了最喜歡的烏蠻髻,化了精致的酒暈妝、遠山眉,穿上寬大的衫子,午時前帶睦兒入了宮。

睦兒而今也有一歲半了,真是一日一個樣兒,不僅個頭長了,小模樣也越發俊俏,近來居然還會背詩了,喜得李昭愛不釋手,抱著睦兒直親,說睦兒是他所有兒子中最聰穎的一個,日後必成大器。

我府中私底下就有人開始議論,想來將來陛下必定會立睦兒為太子。

我一聽見這種話,立馬讓秦嬤嬤等人排查了遍,將素日裡多嘴多舌的全都挑揀出來,杖責五十,趕去妃陵服侍去了的嚴淑妃。並且下了命令,誰若是再敢胡唚非議儲君,立馬打死,絕不留情。

經過我這番整治,府裡頓時清淨了不少。

是,在旁人眼裡,李昭的確偏寵我們母子,更有人覺得張氏式微,且素卿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必定會連累李璋,這個大皇子多半會和他三弟一樣,被李昭厭棄。

可實際並不是這樣,李昭反而更加厚待教養李璋。

這不,上個月破例封李璋為齊王,命大內去給齊王選府邸,前幾日已經開始動工營造了,李昭說了,璋兒如今還小,且先在宮裡住著,等過兩年再搬去王府。

……

想想就煩躁。

我撫了下髻邊簪著的茱萸花,慢悠悠地行在假山之上的回廊裡,臨盆之期將近,杜老讓我多多走動,說到時候會好生產。

此時,皇宮之景儘收眼底,宮中各處都擺上了菊花,畫像氣簇簇席卷而來,讓人心情愉悅。

我扭頭往後看,乳母此時抱著睦兒,正高興地指著飛簷、琉璃瓦給他看。

“娘親。”

睦兒兩隻小胳膊伸向我,奶聲奶氣地問:“要去哪裡呀?”

我身子實在是重,抱不了他,便用指頭輕刮了下他的小臉蛋,柔聲笑道:“咱們今兒要去見爹爹,記得娘親給你教過的詩嗎?”

“記得。”

睦兒幾乎沒想,脫口就背:“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哎呀,小木頭真棒。”

我衝他豎起大拇指,瞧見他唇角又流出涎水,忙用帕子幫他擦。

誰知這小子胳膊忽然伸向前邊,驚奇扭頭,對我道:“哥哥。”

我一怔,忙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

此時從花園子的假山洞裡走出兩個男子,為首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清秀文弱,正是齊王李璋,他身後跟著個年輕小太監,手裡提著個鳥架,架子上蹲著隻通身雪白的紅嘴鸚鵡。

李璋明顯花心思捯飭了番,身穿墨蘭色錦袍,襟口彆著朵茱萸花,他麵上冷冷的,眉宇間顯然凝著不開心,但唇角卻強咧出抹笑,他斜眼瞅向身後的小太監,問:“都教會了麼,彆到時候在陛下跟前出醜。”

“放心罷王爺,您瞧好咯。”

那小太監眉飛色舞地衝著鸚鵡吹了聲口哨。

果然,白羽鸚鵡學人說話:“聖躬安、聖躬安。”

瞧見此,我搖頭淺笑,原來李璋弄來這麼個有趣玩意兒,去討他父親歡心。

忽然,那白羽鸚鵡撲棱著翅膀,罵道:“小畜生、小畜生。”

我一愣,差點笑出聲,回頭一瞧,雲雀和秦嬤嬤等人也在忍笑。

我也沒在意,準備離開。

誰知就在此時,我看見李璋猛地停住腳步,這少年臉色變得極差,緩緩地扭過身,瞪著那小太監和鸚鵡。

小太監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忙把鸚鵡架子放置在地上,左右開弓打自己耳光,帶著哭聲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頭幾日奴教它說話,哪知它死活不張口,奴氣急了,罵了它幾句小畜生,沒想到它竟給學了去。”

“混賬東西!”

李璋憤恨地踹向那小太監的心窩子,怒道:“臟了口的東西也敢擩給孤,若是這畜生在陛下跟前辱罵,豈不是連累了孤?王八羔子,竟然想害孤!”

說話間,李璋左右看了翻,見沒人,倒是沒打那小太監的臉,隻是用腳踹,隻見李璋惡狠狠地瞪向白羽鸚鵡,大步走過去,彎下腰,手指溫柔地撫摸著鸚鵡的圓鼓鼓的頭頂,忽然一手抓住鸚鵡的身子,另一手抓住鸚鵡的頭,竟活生生將那鳥兒的頭給擰了下來。

我下意識去捂睦兒的眼,發現雲雀早都用手虛按住睦兒的臉,不讓孩子看。

我接著往前底下看去,此時,李璋把那鸚鵡的頭扔在小太監麵前,他兩指從袖中夾出條帕子,斯條慢理地擦血手,淡漠道:“給孤把鳥頭吃了。”

那小太監手顫巍巍地伸向那鸚鵡的頭,誰知鸚鵡忽然動了下,小太監身子瞬間抖如篩糠,連聲求饒:“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吃!”

李璋低聲喝命。

我實在看不下去,原本想出聲解救下那小太監。

可轉而一想,若是李璋發現我瞧見他行凶,惱羞成怒了可怎麼好?這小子之前沒少在他父親跟前哭訴害怕我容不下他,若是轉頭去告我黑狀,我可吃不消。

罷了罷了,今兒進宮高高興興赴宴,還是不惹事的好。

想到此,我忙轉身,剛要暗示嬤嬤們先退到回廊儘頭的角門外,誰知底下忽然傳來那小太監驚訝的呼喊聲:“元妃娘娘,奴、奴叩拜娘娘安。”

這下好了,想躲都躲不了了。

我慢悠悠地轉身,垂眸往底下看,發現李璋這會兒亦仰頭看我。

這少年看我的時候特彆平靜,可眼裡卻明顯含著股怨毒,他忽然笑了,躬身朝我見了一禮,揮舞著手中那條帶血的帕子,朗聲問安:“原來是元娘娘和五弟啊,兒臣失禮了。”

我莞爾,手隔空虛扶了把,目光刻意避開那鸚鵡的屍體,笑道:“睦兒頑劣,溺了一褲子,本宮正忙著帶他去換衣,不想碰到了王爺,想來王爺還忙,本宮便不打擾了。”

“呦,五弟這小家夥都一歲半了,還尿褲子啊。”

李璋搖頭無奈一笑,側身,胳膊朝前伸去,微微躬身:“既如此,元娘娘便趕緊帶他換洗罷,待會兒父皇還要帶後妃群臣登高、喝菊花酒呢,娘娘莫要誤了吉時。”

“好。”我微笑著點頭,大步朝前走,低聲問秦嬤嬤:“方才睦兒沒看見那臟東西罷。”

“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