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洛陽來信(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2785 字 4個月前

“是啊。”

李昭重重地歎了口氣,兩指揉著眼角:“曹氏雖罪大惡極,可到底曾伺候了朕一場,胡馬,你以元妃的名義給曹氏挪墳罷,好好修葺一番。”

我沒言語,亦跟著李昭對這個孝子憐憫感慨,同時摩挲著睦兒的背。

李昭當眾讓人念這封信,其實是想告訴李璋,老三明事理,知道自己母親有罪,你這個當哥哥的就彆陰陽怪氣的抱怨,更彆往元妃身上攀扯。

誰知就在此時,我瞧見李璋忽然起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含淚望向李昭,哭著哀求:“爹爹,母親雖罪大惡極,可到底是兒臣和蘿茵生母。冷宮苦寒,自打重陽節後,兒臣便聽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快年下了,兒臣想去瞧一眼她。”

聽見這話,我心裡一喜。

好麼,你爹百般暗示你,你卻作大死。

我偷偷朝李昭看去,果然瞧見李昭臉色大變,他直接抓起跟前的瓷碗,朝李璋的頭擲去,喝道:“猖狂的逆子!”

我知道李昭是真生氣了,少不得要罵出些宮人們聽不得的話。

想到此,我將睦兒放下,忙起身行到乳母和嬤嬤們跟前,囑咐她們將雙生子抱回府去,同時吩咐胡馬等人下去,並將門帶上。

這般調度好後,我轉身朝後看去,此時李昭雙手背後,站在他長子麵前,而李璋則跪在地上,頭杵下,眼淚珠子顆顆落下,砸到厚絨毯上,他沒敢擦,身子顫抖,再不敢發一言。

而此時,我瞧見我那兒子食指放嘴裡嘬,傻乎乎地看著他爹發火,忽然搖搖晃晃跑過去。

我心裡緊張極了,真的擔心這壞小子又發狠打人。

誰知睦兒跑過去後,踮起腳尖抱住李璋的脖子,哇地親了一口,小胖手摩挲著李璋的臉,奶聲奶氣地哄:“哥哥彆哭,乖乖。”

說罷這話,睦兒丟開李璋,直麵他爹,嘟著嘴氣道:“爹爹壞,罵人,討厭討厭!”

我登時鬆了口氣,將那口緊張的唾沫咽下。

“你瞧見了沒!”

李昭重重地甩了下袖子,手指向睦兒,瞪著李璋:“他才兩歲,尚且知道兄友弟恭,你這麼大的人怎麼一點道理都不懂。”

我忙跑過去,一把將睦兒抱起,衝李昭努了努下巴,示意我帶著兒子先退到偏殿。

行到偏殿後,我將小門關住,重重地親了口兒子,莞爾淺笑,壓低了聲音問:“你喜歡大哥哥嗎?”

睦兒撥浪鼓似的搖頭。

我一愣,將這小子的食指從嘴裡拉出來,幫他揩去嘴邊的口水,問:“那你為什麼要親大哥哥?”

睦兒歪著頭,對我甜甜一笑:“爹爹教過木頭,喜歡要親親,不喜歡也要親親。”

我再次呆住,隨之搖頭一笑,打量著我懷裡的壞小子,瞧這眉眼鼻子嘴,無一不像他爹,今兒我算是服了,這小子真的徹徹底底是他爹的種。

我踮起腳尖,透過門縫往外瞧。

此時李昭陰沉著臉,揚手,用袖子狠狠地抽了下李璋的臉,毫不留情地喝罵:“從小到大,你的師父、吃穿用度皆是最上等的,先帝和朕寵著你,悉心教導你,李煒和李鈺讓著你,便是上次你頂撞元妃,朕念著你身上心裡不痛快,嗬斥了元妃,害得她驚懼之下早產,差點喪命。你到底哪裡還不滿足,嗯?”

說這話的時候,李昭擰身走到方桌跟前,從長方錦盒中找出李璋送來的那幅畫,展開,憤怒地掃了眼,用力擲到兒子跟前,喝罵:“你師父袁文清就讓你畫這種鬼東西?他掏心掏肺教導你,給你講道理,讓你在六郎七郎百日宴上畫“讓梨推棗”的典故,以示兄友弟恭,你畫了什麼?朕不想理會,你越發不依不饒了。”

李璋頭如蒜倒,連連認錯:“爹,兒臣錯了,兒臣痰迷了心竅。”

“你不是痰迷了心竅,你就是心窄,容不下元妃!”

李昭剜了眼兒子,氣得雙手叉腰,喝道:“當初張致庸祖孫三代是如何逼朕的,你難道沒看見?你恨得在朕跟前哭罵,難道忘了?”

李昭氣得手撫額,質問:“朕現在問問你,你到底姓李還是姓張!”

“兒臣當然是姓李了!”

李璋愕然,仰頭望向他父皇,淚如雨下:“兒臣心裡眼裡隻有您,隻是偶爾會羨慕弟弟有娘,”

“你那娘做了什麼汙糟事,你居然還念著她!”

李昭恨鐵不成鋼地推搡了把兒子的頭,接著逼問:“你說,當年你在坤寧宮看到了什麼,再給朕說一遍。”

“爹!”

李璋瞧著快要崩潰了,抓住他父皇的下裳,涕泗橫流,眼裡痛恨和驚慌之色甚濃,連連搖頭,求道:“兒臣、兒臣……”

“說!”

李昭一把拽走自己的衣裳,喝命。

“兒臣、兒臣……”

李璋一屁股癱坐在腿上,閉眼,痛苦道:“兒子看見那個太監手伸進娘的裙子裡,娘,廢後她哄兒臣,說、說是那惡人在幫她整理裙衫。”

李昭聽見這話,得意一笑,轉而溫柔地輕撫著兒子的頭發,語氣和緩了些:“那時你年幼,很多事便是撞見了也不懂。如今也大了,也曉得男女事了,這可是你親眼所見,難道是朕冤枉了她?這樣的淫.婦怎配當你母親,又怎配你日夜念叨,你記著,你是李氏子孫,身體裡流的是尊貴的皇家之血。”

說到這兒,李昭手撫了下鬢邊的斑白,垂眸冷眼看著兒子,道:“光一個袁大相公還不行,朕打算再給你添兩個師父,給事中翦一良位卑權重,能直言上諫,過些日子讓他也去教你。”

“父皇!”

李璋身子如同被雷擊中了般,竟忘了哭,一把抹去眼淚,急道:“翦一良當初直言兒臣怯懦小量,如同婦子,實在是欺人太甚,兒臣與此人勢同水火,您、您怎能讓他教兒臣,兒臣素來敬仰袁大相公,大相公對兒臣耐心指點,兒臣有這一位老師足矣。”

“連這點指責都受不住,以後還能成什麼氣候!”

李昭虎著臉,忽然冷笑數聲,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漠道:“行,你既不願,那便算了。”

李璋登時怔住,忙往父親跟前爬,連聲道:“兒臣願意的,是兒臣方才糊塗,辜負了父親的良苦用心。”

“行了,你退下罷。”

李昭揮揮手,頗有些嫌惡地瞪了眼兒子,轉身朝偏殿這邊行來。

沒走幾步,他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淡淡說了句:“以後在學業上多用心,無事少往宮外跑。”

……

我將小門輕輕合上,隨後大步朝梳妝台那邊走去。

我把睦兒放到地上,由著他玩兒,坐到圓凳上,從桌麵上拿出盒脂粉,對鏡補妝。

心裡暗道,李昭瞧著還是重視曾經的嫡長子,也能想來,我和睦兒才來他跟前三年,而李璋可是在他膝下長了十四年,他不放棄這個兒子也是情理當中的,沒事兒,瞧這小子是個口服心不服的,心裡的疙瘩不是說父親的教養和憐寵就能解開的。

天長日久,我就等著看你慢慢作死。

正在我亂想間,聽見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

扭頭瞧去,李昭氣衝衝地進來了,他臉色很差,嘴裡咒罵不已:“什麼東西,一天到晚淨會惹朕生氣。”

他罵罵咧咧時,低頭朝睦兒看去,此時睦兒正跪坐在地上拆一個大錦盒,盒子裡是月瑟做給暘暘和朏朏的小衣服,睦兒把數件雪緞衣裳扯得到處都是,甚至將一條小褻褲套在頭上。

“你又是做什麼!”

李昭氣煩地蹲下,從睦兒手中搶走衣裳,皺眉道:“這是你皇姑送給弟弟的衣裳,放下,彆扯壞了。”

“不要!”

睦兒死死地抓住小褲子,小臉擰巴:“這是小木頭的。”

“這是你弟弟的!”

李昭劍眉倒豎,虎著臉嗬斥:“這麼小的衣裳你能穿上?你記著,而今家裡不是你一個男孩了,當哥哥的要大度,不許和弟弟搶。”

“不要不要!”

睦兒一把從李昭手裡搶走衣裳,氣得小臉兒都紅了:“罵!這就是木頭的!”

瞧見此,我搖頭笑笑,起身行到這對父子跟前,盤腿坐到絨毯上,手輕推了把李昭的肩膀,笑道:“行了,彆把火氣撒在兒子身上。”

說到這兒,我從後麵環抱住他,掌根給他揉心口,柔聲道:“為這點子生氣,不值得,左右那兩個小的回去了,待會兒我就給你好好泄泄火。”

“怎麼泄?”

李昭斜眼覷我,壞笑。

“就這樣那樣唄。”

我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頭歪在他的側臉,笑著看睦兒。

睦兒這倔小子來勁了,索性將自己的衣裳脫掉,死命將他弟弟的小衣裳往上套,奈何實在太小,穿不上去,急得小臉通紅。

李昭瞧見此,也是被逗樂了,故意板起臉,問:“你自己瞧瞧,到底是你的衣裳還是弟弟的?”

睦兒顯然很不高興,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最後索性腦袋杵地,鑽進衣裳堆裡,小屁股高高崛起,難過地哭道:“是弟弟的。”

“你瞧他這個厚臉皮,居然還害臊了。”

我忍俊不禁,輕擰了下李昭的胳膊,笑道:“讓嬤嬤把他抱出去吧。”

李昭會意,咳嗽了聲,手掌啪地打了下兒子的小屁股,笑罵:“以後要學會跟弟弟分享,要真正做到兄友弟恭,彼此和睦,這才是爹爹的好兒子,行了,待會兒讓胡馬帶你去玩兒,爹爹要和你娘,咳咳,打架。”

睦兒一聽這話,立馬坐了起來,急得衝過來,抱住他爹爹的脖子,嘟著嘴:“你們不許打架,小木頭不要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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