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鞭笞(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0730 字 3個月前

第162章--鞭笞

齊王到底有沒有在睦兒跟前安插細作, 這事還沒查清,可是睦兒將淩霜強行從齊王府正門抬進去,吹吹打打地鬨了一整日, 這可是滿長安都知道的。

這不,齊王氣悶之下舊疾病複發, 羞愧得難以開口,說自己隻是憐憫表妹, 這才探望過一兩回, 怎和喜愛幼女扯上關係?又哭著說自己二十大幾的昂藏男兒,莫名其妙得被弟弟當眾羞辱, 長安之大,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果然,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瑞王仗著聖寵就盛氣淩人。

而羊大學士和四姐夫孫禦史等人自然是站在睦兒這邊,抓住齊王養外室、私德不修來攻擊。

等李昭那一壺女兒紅送到齊王府後,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陛下是偏向小兒子了,齊王不敢吭氣兒了, 朝堂的紛爭也暫偃旗息鼓, 可架不住言官、諫臣如流水般的上奏, 來回就那套說辭,瑞王行事乖張、不悌兄長。

袁文清身為首輔,再者又當了李璋十幾年的師父, 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斥責瑞王的重臣,其次就是李璋的老丈人--兵部尚書海明路,他倒是另找了個由頭,說瑞王強行將奴婢從王府正門抬入, 這是對他女兒莫大的羞辱,王妃被逼得懸梁自儘,得虧下人發現,這才被救下,求陛下務必要給臣等一個說法。

李昭依舊袒護睦兒。

他先是想法設法找那些重臣的茬,嫌內閣不用心,處理政務不及時,錯漏百出,派內官去袁、海等人府上斥責了通,緊接著告訴諸人,瑞王年幼,行事難免會急躁些,再說瑞王割愛贈美給齊王,那是顧念手足之情,至於瑞王後頭將花轎抬入齊王府正門,大抵天色晚了,孩子認錯門兒了。

過後,李昭還真讓人將齊王府的正門拆掉,重改了個地方。

見李昭如此,袁文清等人越發覺得聖上太過偏袒瑞王,如此一來,日後必定滋長瑞王驕慢的心,陛下乃天下人的表率,如此縱容幼子,讓天下人怎樣看皇家?怎樣看陛下?

李昭沒搭理這茬,由著他們諫去,但卻將睦兒禁足府裡,不許他外出。

我生的兒子,我還能不知道他那脾氣性子?

睦兒看見齊王如此賣慘哭訴,又聽說袁文清等人逼著他爹處置他,好麼,這壞小子一怒之下,偷偷越牆出去,蹲守在玄武門附近,等到袁文清和海明路共乘一輛馬車出宮,行到朱雀街時,這小子拎著紅纓長.槍襲擊了上去。他倒是沒傷內閣重臣,但卻把人家的隨從打了、馬殺了、車子拆了,喝罵了句蛇鼠一窩,扭頭就走。

這下可好,原本靜默觀望的一些臣子,譬如戶部尚書姚瑞、大理寺卿周廣森等,事後紛紛上書,說瑞王實在驕悍,竟敢當街折辱首輔和海尚書,歸根到底,蓋因陛下實在太過寵溺幼子,兩歲上便封王,滋長了李睦不可一世的氣焰,此番必須得懲罰李睦,削去其親王之位,羊羽棠乃其師父,教徒不善,實乃罪魁禍首,當奪其大學士之職,逐出翰林院,貶至地方為官。

陛下此番必須給群臣一個說法。

李昭還是試圖將此事壓下去,沒懲治他寶貝兒子,反而讓胡馬去齊王府傳了口諭,斥責齊王妃無故自戕,犯下大罪,但念其為皇室誕育子嗣,乃有功之人,便將功抵過,轉而嗬斥齊王治家不嚴,管教不好妻妾,緊接著讓禦馬監挑了幾匹上等的汗血寶馬,給袁文清送了去,說睦兒打小在軍中長大,氣力大些,無意間刺傷首輔的馬,沒必要將小事化大。

……

這兩三天,睦兒被我和李昭關在府裡,也不許他去學裡了,看守他的人增添了三倍,不許他踏出府一步,原本隻是淩霜這禍水小婢的事,沒想到竟鬨到了這樣難收場的田地。

有時候我真不太懂李昭了,沒錯,他是很偏寵睦兒,可這回卻有些無腦寵了,他若是叱責懲處一下睦兒,不至於鬨成這樣,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刻意縱著睦兒鬨事,將事態弄大,把自己寶貝兒子往水深火熱之中推。

……

今兒天不錯,日頭高照,一分分融去堆積在院中的雪。

晌午的時候,我讓下人將飯菜擺在翠影閣,特特讓廚娘做了李昭和孩子們喜歡的菜式,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花廳內外侍立了十數個宮人太監,捧著茶水和各色點心、菜肴,皆屏聲斂氣,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李昭自然坐在最上首,我坐在他身側,三個孩子則在底下。

氣氛不太對,平日裡吃飯的時候喧喧鬨鬨,今兒沒一個說話。

我用香茶漱了口,掃了眼跟前的爺四個。

李昭穿著玄色繡龍紋的燕居常服,頭上戴著玉冠,雖說麵上淡淡的,可眉頭擰著煩躁,吃了三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從胡馬手裡接過溫熱的手巾,悶不做聲地擦著手。

睦兒這些日子瘦了些,頭上綁著大紅抹額,麵頰有些許擦傷,滿臉的煞氣,一聲不吭地埋頭扒飯,不曉得想起了什麼,時不時冷笑。

我深呼吸了口氣,麵帶微笑,親自舀了碗鴨湯給李昭遞過去,柔聲笑道:“這是後廚新做的菜式,青梅燉老鴨,香濃裡還有冰梅的酸甜味兒,很是生津可口,你這兩日睡得不好,喝點罷。”

“朕吃飽了。”

李昭笑著將碗推過來:“你多吃些。”

我嗯了聲,動筷夾了些油爆鱔絲,給睦兒送過去。

誰知這臭小子連頭都沒抬,冷聲道:“彆給我,我不愛吃。”

我轉而將菜往六郎和七郎碗裡遞過去,哪料這倆小的手同時蓋在碗上,身子往後撤,也不要。

罷了罷了,他們不吃,我吃。

我舀了些湯,小口飲,心想著待會兒一定要跟睦兒好好講講道理,誰料就在此時,六郎湊到他弟弟七郎跟前,小心翼翼地環視了圈四周,壓低了聲音問:

“我怎麼感覺爹爹不太高興啊。”

六郎斜眼又看向睦兒,疑惑道:“哥為何看起來很生氣?”

七郎朏朏吃了塊糖醋魚,嘿然道:“你還不知道?哥這次闖大禍了,朝中官員屢屢上書爹,要廢了哥的王位。”

六郎氣道:“為什麼呀?哥哪兒得罪他們了。”

七郎聳聳肩:“還不是因為大哥哥麼,他往咱哥跟前放了個美人細作,就那個淩霜,哥被蒙在鼓裡,前幾日跟娘親鬨,還要學大哥養外室呢……”

就在此時,睦兒啪地一聲將碗按在桌上,怒瞪向六郎七郎,喝道:“吃你們的飯,這麼多菜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六郎七郎身子同時一咯噔,立馬噤聲。

“行了行了,都少說幾句,食不言寢不語。”

我試圖岔開這個話頭。

哪料七郎這小鬼頭夾了一大筷子鱔絲,塞嘴裡大嚼特嚼,故意斜眼覷向他哥,對我賊兮兮地笑道:“娘,我聽你的話,好好用飯,孩兒將身邊伺候的丫頭全都攆走,隻留小太監……”

“有完沒完了!”

睦兒大怒,直接抓了一把青梅燉鴨子,用力擲到七郎頭上,提起拳頭就往過走,喝道:“幾日不揍你,皮癢癢了是吧,闔府就屬你小子多嘴,一天到晚叭叭叭個不停!”

七郎嚇得丟開碗,直往我懷裡鑽:“哥,我可是你這頭的,若不是我,你還不知道淩霜那賤婢叛你呢。”

“彆說了。”

我忙捂住七郎的嘴,就在此時,睦兒衝過來了,不由分說地抓住七郎的後領子,用力把他弟弟往起拽。

“做什麼你!”

我護住小幺兒,揚手連打了睦兒的胳膊好幾下,咬牙恨道:“你動一下七郎試試。”

睦兒氣得眼睛都紅了,拳頭砸桌子,衝我吼:“他如此羞辱我,您還要偏袒他?娘您怎麼這樣,明裡暗裡兩把手,為何不早早告訴我淩霜的事!為何要瞞著我私下處置她?!”

“閉嘴!”

李昭直接將手裡的茶盞摔到地上,瓷片子登時碎了一地,飛的到處都是。

廳裡廳外的宮人見陛下龍顏大怒,瞬間跪倒在地,屏住呼吸,一點聲兒都不敢發出。

李昭端坐在上首,眉頭擰成了個疙瘩,瞪著睦兒喝罵:“怎麼和你娘說話的?不孝的東西!外頭受氣了,居然把火氣撒到家裡人身上,沒出息!”

睦兒氣恨得胸脯一起一伏,他現在個頭快追上他爹了,比李璋還高出幾指,站起來時身影壓下來,如小山一般,這小子此時如同隻炸了毛的鬥雞,毫不畏懼地直麵李昭。

“怎麼,你還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