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互贈禮物(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9954 字 3個月前

第180章--互贈禮物

其實不止皇家, 便是尋常官戶豪門,哪家沒有點齟齬事?要緊的是掌家那位願不願意和你計較。

周歲宴上,有人歡喜有人悲, 有人被封為郡王,有人則被降為國公。

其實我是能感覺到李昭父子間微妙變化的。

晌午宴會過後, 李昭並未宣李璋質問有關張達齊的事,李璋也沒有主動去陳情告罪, 父怒氣衝衝地返回勤政殿, 子灰溜溜地攜妻女離開。

李璋出宮後並未回府,也未去尋嶽丈和師父求救, 他讓哭哭啼啼的海氏家去,隨後帶著女兒小明珠滿長安逛。

父女倆先是去瓦市看了會兒雜耍和猴戲, 緊接著去酒樓尋了個包間, 滿滿當當要了一桌子菜,吃得不亦樂乎。

傍晚的時候, 李璋牽著小明珠去了趟佛寺, 他虔誠地跪在觀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在高僧那裡求了顆佛珠, 用紅繩穿了掛在女兒脖子上, 希望菩薩能保佑孩子平安長大,給她消災解難。

入夜的時候,李璋背著姑娘回府了。

正門的“臨川王府”匾額已被撤下, 換上了“鎮國公府”,羽林衛在府裡進出搜查,仆僮婢女少了大半,一些上賜的珍稀古玩也被收回去了。

海氏回娘家尋了父兄商量對策, 侍妾金氏是在袁府長大的,也忙不迭去找首輔,誰知被駙馬擋在了門外。

袁敏行低下頭,沒敢直麵金氏,隻說父親貪涼吃了口冰酪,這會兒上吐下瀉,人都病暈過去了,怕是見不了客,姑娘回去罷,想來鎮國公今兒不太高興,你多勸勸他。

袁首輔和李璋師生多年,情分頗深,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他這回的急症,不用問也知道,定是駙馬偷偷落了藥。

駙馬覺得,在如此風聲鶴唳的時候,袁家還是彆沾惹李璋,更要緊的是,希望父親彆像上回那樣站出來替李璋出頭,孩兒不孝忤逆父親,但此事必須做。

瞧,拉攏袁敏行還是有用的。

據說李璋聽金氏說見不到首輔,淒涼地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拒絕見嶽丈海家父子,也沒見府裡的幕僚和私交甚好的官員,選了幾個得力體貼的管事,打著燈籠去了府庫,將存下的金銀、珠寶、古玩、名家字畫還有昂貴的蜀錦、雲錦等物挑揀出些好的,全都裝車,滿滿裝了二十車,囑咐信賴的乳娘和管事,帶著明珠小姐去平涼。

明珠雖是個沒名分的孩子,可是被李璋嬌寵著長大的,每晚都要父親哄著才肯睡。

這晚,李璋用錦被裹住女兒,哼著童謠,搖了小半個時辰才把孩子弄睡著,他望著女兒哭了會兒,最後還是把女兒抱到了馬車上,讓管事連夜出城,說他過段時間也會去平涼。

明珠走後,李璋摒退侍從,不讓任何人靠近,獨自坐在涼亭裡喝悶酒,神色淒苦,一言不發。

……

*

剛到五月,蚊蟲就活泛起來。

入夜後,黑雲逐漸布滿蒼穹,天空劃過鮮紅閃電,下起了大雨。

今兒散席後,我同貴妃說了會子話,原是想回府休息養胎,但念著李昭今兒不高興,便讓宮人將兩個小皮猴帶回家,我得在勤政殿陪著他。

心裡裝著事,我躺床上左右翻滾地睡不著,最後披了件紗衣,環抱住雙臂,赤著腳朝門那邊走去,誰知指尖剛觸到門上的祥雲雕花,就透過紗窗瞧見外頭正發生著大事。

雨如瓢潑一般灑下,早已將勤政殿外的漢白玉石階衝洗乾淨。

此時外頭烏泱泱跪了一地人,最前邊是個年近五十的魁梧男人,國字臉,目光冷毅凶狠,正乃羽林衛總指揮使、北鎮撫司鎮撫使--沈無汪,他身上的飛魚服早已濕透,雨水沿著帽子沿兒往下滴,雙手伏地,惶恐地跪在階前。

沈無汪身邊跪著的是個高個兒女人,容貌雖娟秀,但因常年風吹雨打,不養護,皮膚稍黑,兩頰生了斑,但不妨礙她渾身散發著不輸男人的硬氣,正是撫鸞司黃梅。

他二人身後則跪了數個男女衛軍軍官,皆屏聲斂氣,不敢發一言。

此時,李昭雙手背後,站在屋簷下。

他眉頭深鎖,原地擰了好幾個來回,一把揮開要給他穿披風的胡馬,用帕子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散碎雨珠,朝底下喝道:

“都是做什麼吃的,張達齊回來了七八年,竟無人能察覺!怎麼,你們竟指著朕放下朝政,親自去查?”

眾人身子伏得更低了,皆慌亂道:“臣有罪、臣有罪。”

“哼!”

李昭將帕子摜在地上,徑直走到沈無汪跟前,他俊臉陰沉著,冷聲道:“當年張達齊遇難,是你去象州查的,你沒察覺出他金蟬脫殼?”

“臣無能,求陛下降罪。”

沈無汪腰又躬了幾分,此時,他的雙掌貼地,幾乎泡在雨水裡。

“當年臣去象州,也曾懷疑過張達齊詐逃,但當時問過潛伏在象州的密探,並多加走訪,眾人確確實實看見他被泥石流衝走了。”

李昭臉色越發差了:“那澄心觀的密道怎麼回事!你身為總指揮使,竟察覺不到有人在動工修地道密室?竟發覺不了有個夜香郎出現在齊王府和澄心觀附近?”

沈無汪以頭砸地:“臣、臣倏忽了,臣也沒想到他居然委屈自己,偽裝成個……”

“行了!”

李昭看了下黃梅,狠狠地剜了眼沈無汪,叱道:“枉你坐堂北鎮撫司,居然連個女人都不如。差事辦不好,素日裡淨鑽營著怎樣打壓女人和同僚,這麼大年紀都活到狗肚子去了。”

沈無汪眼珠轉動,看了眼身側的黃梅,頭如蒜倒地磕頭:“臣有罪,求陛下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李昭閉眼,手掌覆在額頭上,仰頭由著風將冷雨往他身上吹,想了會兒,冷聲道:“去,給朕去查那個倒夜香的,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明早朕就要看到他這些年在長安一切!還有,給朕搜查鎮國公府,主要查有沒有什麼密道,誰人和這個倒夜香的接觸過!”

“是、是,臣遵旨。”

沈無汪忙應承。

“你還跪在這兒做什麼!”

李昭怒喝了聲。

“是、是,臣告退。”

沈無汪立即站起來,躬身後退,帶著下屬消失在雨中。

待沈無汪走後,李昭又靜立了會兒,後摒退左右,讓黃梅到跟前來。

他與黃梅挨得很近,低頭在黃梅耳邊輕語,黃梅容色凝重,時不時地點頭,最後抱拳給李昭行了一禮,帶著她的女衛軍也走了。

我知道,李昭的事交代完了,很快便要進側殿。

我疾步行到紅泥小火爐那邊,將殿裡伺候的嬤嬤、婢女們都打發走,親自給李昭泡了他喜歡的六安瓜片。

熱水沸騰,茶香從杯中嫋嫋娜娜地飄散出來。

厚重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冷風瞬間吹進來,寒意將燭焰逼得左搖右擺。

又一個炸雷響起,我看見李昭反手將門摔住,他麵無表情的朝我走來,此時他身上穿的龍袍微潮,雨水從頭發裡流下,走過來後站在方桌前,兩眼緊盯著小銅壺,端起杯身滾燙的茶盞,手微微發抖。

我沒說話,直接緊緊地從側麵環抱住他,雨水的冷意從他衣裳上散發出來,傳到我身上。

他閉起眼,身子輕輕顫動,似乎在極力壓抑憤怒,慢慢地,他的情緒平和了下來,長出了口氣,將已經溫了的茶一飲而儘,轉身,低頭看我,問:“聽說你讓朕的心腹太監跪到撫鸞司正堂門口?”

“嗯。”

我點點頭。

“他可是帶著朕賜死小張氏的旨意去的。”

李昭眉梢一挑:“你……敢抗旨?”

我有些心虛了,低下頭,牙緊咬住下唇,像做錯事了的孩子似的,手指攪動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