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老夫人(1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11502 字 4個月前

第195章--老夫人

李昭這輩子鮮少落淚……他這一哭,我也跟著難受起來。

我從袖中掏出帕子,輕輕地給他擦去眼淚,指尖移動,略過他高挺的鼻梁,往上,撫著他額上淡淡的紋,再?往邊上一點?,摩挲著他鬢邊的絲絲白發,隻三兩日,感覺他的白發又多了幾許。

他胳膊顫巍巍地抬起,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讓我感覺他的心還?在?跳動,虛弱地咧出微笑,仿佛在?告訴我:他沒?事,好得?很。

這時,一旁侍奉的杜仲見我對陛下“又撫又摸”,登時怒了,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腕子,想要?將?我扯走。

“什麼東西,竟敢猥.褻陛下!滾!”

忽然,杜仲臉上升騰起抹不可置信,兩指扣住我的脈門,反複診脈,眼睛使勁兒眨,似乎要?借著微弱燭光看?清我的臉。

“噓。”

我輕輕搖了下頭,揚起下巴,讓他看?見我下頜一層微不可見的薄皮。

杜仲大驚,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緊張地左右看?,見外殿守著的那四個太?監並無異動,他忙將?我拉在?拔步床內側,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娘娘”

“嗯。”

我警惕地看?著四周,急切地悄聲問:“陛下如何了?”

“中毒頗深,得?趕緊診治。”

杜仲直用袖子擦額上的熱汗:“逆賊給陛下灌了毒,讓微臣在?側伺候,卻不給陛下拿一點?藥,得?趕緊了,再?晚個一兩天,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放心。”

我咬牙道:“最遲明日午時,咱們肯定能把他救走!”

轉而,我四下環視了圈,發現殿裡還?和當年素卿當皇後時的陳設一樣?,金絲楠木的器具,琉璃瓶中插了百合,貴妃榻上擺了一摞極其奢華的雲錦華服,梳妝台上則是各色珍貴的玉製和珍珠的首飾,鑲了寶石的金盒子裡則是胭脂棉、茉莉粉等物?,應有儘有,就是沒?有鏡子。

我疾步走過去,從匣子中偷了支螺子黛眉筆,隨後交給杜仲,讓他將?李昭的病情還?有開的方?子悉數寫到帕子上,待會兒我想法子把脈案送到偏殿的地道,不能拖了,得?先讓杜老依方?

製藥。

外頭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夜蟲癡鳴還?有衛軍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也不知道睦兒如今到五軍營了沒??大福子他們開始挖地道沒??

我從桌上翻起隻白瓷杯,倒了杯水,拿給杜仲,問他有沒?有毒。待杜仲再?三聞過嘗過,說安全無礙時,我這才敢端給李昭。

我依舊像方?才那樣?,正麵站在?床邊,彎下腰,手從後麵拖住李昭的脖子和後腦勺,像給嬰孩喂水那樣?,給他喂。

他知道是我端來的水,也放心的大口喝,忽然,從他鼻裡流出發黑的鮮血,流入水杯裡,頓時在?水上暈開朵紅花。

我忙將?水杯遞給一旁的小武,用袖子替他擦血,心疼的要?命,又不爭氣地落淚了,他一生驕傲,何曾受過這種?淩.辱。

“莫哭。”

李昭嘴輕動,悄聲說:“朕沒?事兒。”

這狗東西都這時候了,還?跟我打葷腔,挑眉一笑,虛弱道:“朕、朕這是看?見了美人兒,情不自禁地流鼻血,是不是忒下賤?”

“去你的。”

我哽咽著白了他一眼,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回在?床上。

就在?此時,李昭一把抓住我的腕子,他眉頭緊蹙,俊臉含著抹憂心,問:“妍妍,外頭怎樣?了?發生了什麼?”

我怕告訴了他李璋這幾日乾下的事,刺激到他,忙按住他的雙肩,輕拍著他的心口,柔聲哄道:“沒?事,你好好睡一覺,咱明兒就能出去了。”

誰知李昭非常堅持,甚至用手肘強撐著自己往起坐,急得?連連咳嗽,哇地吐了口鮮血:“說!朕能承受得?住。”

其實他被囚禁至此,已然對那位長子失望透頂,發麵發生了什麼,他心裡有數。

我思量再?三,沒?有說胡馬遇害之事,附在?他耳邊,悄聲道:“李璋弄出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假皇帝,坐在?勤政殿發號施令,重提梁元案,先將?胡馬下獄,緊接著又開始對付我,斥責睦兒殘暴無情,質疑睦兒的身世,要?滴血認親,不僅如此,他還?給你弄出三個妃子,其中一個叫康樂,有了八個月身孕,封淑妃。”

李昭在?聽這些事的時候,非常平靜,唇角牽起抹嘲弄的笑:“假皇帝這手還

?過得?去,餘者,皆是三歲稚童的把戲,真?當朕的朝臣和妻兒是傻的麼?”

他微眯住雙眼,焦急地問:“找到扳指了麼?”

“嗯。”

我輕撫著他心口,讓他好受些:“我把六郎七郎分彆送去了江州和洛陽,睦兒現在?拿著密旨和扳指,連夜去了五軍營。”

“做得?好。”

李昭笑著點?頭。

他正要?說什麼,忽然,外頭傳來陣女人尖刺的嘶吼聲。

緊接著,外頭一陣雜亂匆忙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有人進來了。

我整理了下情緒,咬緊牙關,將?緊張全都咽進肚裡,不慌不忙地將?李昭的頭擺正,給他擦唇邊的血。

不多時,我就聽見腳步聲由近及遠,到了跟前,我剛直起身子,正要?要?給來人行禮,眼前一花,忽然就被人拽住了袖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拉到了旁邊,我連走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扭頭一看?,來人不是旁的,是張素卿和蘿茵。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

不過十來年,張素卿完完全全像變了個人似的。

從前的她雖說不豐腴,但?好歹也算得?上麵容清秀,而今呢?依舊乾瘦,臉上的肉不敵歲月的摧殘,像什麼拽住似的往下掉,唇成了倒下來的彎月狀,更顯苦相,頭發白了一半,眼珠渾濁而黃,往出凸,說她現在?像李昭的娘都行。

如此尊容,她還?往臉上撲粉塗脂,奈何麵皮實在?太?乾,粉掛不住,有些地方?斑駁,而在?眼角之處,脂粉直接藏在?皺紋裡,顯現出一條條白道子,難看?得?很,怪不得?這屋裡一麵鏡子都沒?有。

而蘿茵呢,身著灰藍色喪服,腰間係著條麻繩,未著粉黛,也未戴任何首飾,隻在?發髻邊簪了朵小白花,眼睛紅紅的,倒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媚態。

蘿茵一把甩開張素卿抓她腕子的手,厭惡地瞪著她母親,往後退了幾步,吼道:“我說了,我不去、就不去!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

“不孝女!”

張素卿大口啐道:“你娘在?冷宮受了十年的罪,就這點?要?求你都不答應?”

蘿茵偷偷斜眼看?了眼床上躺著的父親,憤怒

和悲痛同時在?眼裡打轉,眼淚撲簌簌往下掉,頭擰在?一邊,氣恨道:“這是什麼要?求?你讓我堂堂公主去陪一個六十幾的老頭子睡覺?!”

我和小武交流了下眼神?,不約而同地守在?拔步床前,遵守“王爺”吩咐,防止旁人傷害李昭。

什麼陪老頭睡覺?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方?才這對母女就是在?吵這件事?

張素卿急道:“我的兒,這都是為了你哥哥啊!李昭小兒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兵部和諭旨都調不動兵,五軍營左營都督楊帆手握重兵,此人惟一弱點?就是貪好女色……”

“那你們找旁的美人啊!”

蘿茵又羞又憤:“憑什麼要?我去。”

“你是公主,若有了肌膚之親,他不敢賴賬,隻能由咱們拿捏。”

張素卿拚命給女兒講其中利弊:“你哥哥如今萬事俱備,隻欠兵權這一股東風了,等他來日登上帝位,肯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到時候定封你為定國公主。”

“我不!”

蘿茵倔強道:“哪有娘逼迫女兒和男人睡的。”

張素卿急得?直跺腳,走到蘿茵跟前,摩挲著女兒的胳膊,幾乎哭成了淚人兒,不住地訴苦:“你忘記你小舅舅達亨了麼?他當年被李昭這狗賊斬斷了頭顱,你外公敢怒不敢言,隻能將?苦全都咽進肚子裡,吃下這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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