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尋光坐在一旁, 自從祝繁被救回來,他就守在這兒不曾離開,一夜之間, 本就花白的頭發更為灰敗,滿臉倦意與擔憂。
他看到祝繁醒來, 眼裡閃過驚喜, 但很快又被抿去。
這個孩子的性格, 他們是看在心裡, 卻沒有說。
在過去的末世裡, 祝繁經曆過很多事情,這些許尋光都知道。
他們在某一些小方麵上會去縱容她, 不乾涉她的決定,她比他們有對末世更多的了解,這一份了解讓他們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過於相信祝繁。
但當祝繁滿身都是血被送回來的時候, 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祝繁的本質還是個孩子。
“為什麼最開始不穿防護服!”
祝繁醒來的第一句,聽到的就是許尋光的嗬斥。
身上包紮得嚴嚴實實地, 尤其是脖子處,祝繁完全沒法動彈。
她有些心虛地不敢和許尋光對視,弱弱地說道:“物資本來就…”
“祝繁!”這是許尋光自她重生以來第一次叫她的全名。“我們才是戰士,才是該保護你的人。”
“一根筷子, 很輕易就會被折斷, 個人英雄主義我不反對,但我更希望你能成為團體的一員。我也希望其他戰士不受傷害, 但也不缺你這一套防護服。”
“從私人感情上來說,你是我孫女,我不希望你受傷。”
“從身份而言,你是這一場戰爭的關鍵, 如果你死了,那彆說這一倉庫的防護服,就是一套都沒有了!”
“對不起…爺爺,我錯了。”祝繁知道自己魯莽了,她隻是太想改變這一切了。
從改變自己的命運,變成改變國家的命運。
在後者的對比下,自己的命似乎沒有那麼重要了。
但許尋光沒有說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空間不是萬能的,她本來就知道的事情,但在這一世順暢的情況下,在國家的幫助下,白月和規則都吃癟了的情況下,她也跟著鬆懈了。
即使她可以說她想省下物資,還可以找無數個借口…但錯就是錯了。
祝繁閉上眼睛,很是害怕看見許尋光對她的失望。
如果這一世,又失敗了…她絕對會比任何一世都恨之入骨。
隻不過…是恨自己…
“許老,讓孩子休息吧。”王安國有些不忍,祝繁剛受了這麼重的傷,才醒過來,情緒太激動了也不好。
許尋光歎了口氣,看到祝繁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麼。如果要說做錯了,他們這些家長也有錯。
他們沒有教會祝繁保護好自己,還讓他們的情緒影響到了祝繁。
好在這個錯誤還可以挽回。
“孩子,你的命很重要,對於你自己,對於我,對於這個國家而言。”他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留下祝繁一個人在病房,留給她空間去思考今天的一切。
王安國將許尋光攙扶到門口,臨關門前深深地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祝繁,見她眼裡含淚的睜開眼望過來,搖搖頭,安撫地對她笑了笑,無聲地對她說了句:“沒關係。”
門隔絕了外界的嘈雜,讓雪白色的病房重歸寂靜。
祝繁的眼角滑落一行淚。
這一夜,她徹夜未眠,看著屋頂將重生以來所發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回顧,一遍又一遍地反問自己,直到天色漸亮。
等到第二天,許尋光再來時,看到的就是在護士換藥後沉沉睡過去的小姑娘。
許尋光再次坐在她的身邊等她醒來,但至少這一次是輕鬆的。
祝繁終於從沉沉的睡眠中醒來,想了一夜後,她的眼裡變得清明,感受到身旁有人在坐,她微微轉頭,看到了靜坐的許尋光。
“爺爺。”她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甜甜的笑。
老頭子冷哼一聲:“知道錯了?”
祝繁眨巴眨巴眼,要不是脖子圍了厚厚的紗布,她指不定點頭如搗蒜。
“知道了。”小姑娘聲音變軟,認錯態度良好,許尋光姑且信她。
“行,那你接下來的行動,隻能有我安排。”
“第一,必須帶小隊出去。”
“第二,不許冒進,聽從你隊長的安排!”
“好。”祝繁乖乖應道,許尋光的臉色更好了。
“爺爺,我那天救回來的那個男孩……我答應要幫他找妹妹。”她不想食言,但她剛剛才答應了許尋光。
“他妹妹已經找到了。”許尋光也知道卞淩,祝繁那天滿身血帶了個人回來的事,他一早就得到了卞淩的所有資料。
卞淩的妹妹被帶到了隔壁的基地,恰好因為被變異獸攻擊,整個避難所都失去了信號,卞淩的妹妹才聯係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