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許尋光還是同意了她的請求。
這個故事是祝繁的故事,兩人都心知肚明。
兩爺孫聊了很久,更多還是關於第二空間的未來發展。
“再回家吃頓飯吧。”縱使心中還有千言萬語,此刻也無從述說,他沉默了良久,就像一個孩子工作在外久久都沒回家的老人,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夠吃上一頓團圓飯。
“這件事就彆和你媽媽說了。”
“好。爺爺真好。”
祝繁淺淺一笑。
爺爺是最理解她的人。
“就你嘴皮子溜,儘討好人,走走走,彆在我跟前礙眼。”
許尋光卻連連擺手趕客,他臉上還有著黏糊的淚痕,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剛剛在祝繁麵前哭了一場,這在晚輩麵前有些不大好意思,他用紙胡亂地擦了擦,不想再讓祝繁看著自己丟臉的樣子。
隻是有些狼狽。
祝繁也不拆穿,聽話地離開了這兒。
等到祝繁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許尋光又是淚眼朦朧,幾度落淚。
祝繁攔住了想要進去的警衛員,她靠在門外的牆邊,聽著屋裡哽咽的聲音,不出一聲。
警衛員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不知道首長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哭成這樣。
他看著沒有表情的祝繁,後者低垂著眼眸,頭發的陰影讓她的神色都變得有些虛幻,她不知在想著什麼。
等到許尋光的情緒好了些,喚起外頭的警衛員,警衛員聽到了首長喊他,有些猶豫地看了看祝繁。
祝繁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
今天的首長們都好怪。
祝繁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來找她的許沐澤。
許沐澤來得很匆忙,身上的衣服淩亂,還帶著泥土,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快跳出來了,手指骨發麻。
看到祝繁的那一瞬間,他鬆了一口氣。
“沒走就好。”
他今天軍隊那邊臨時調動出任務去了,所以就沒有跟許尋光他們一起。
執行任務的時候他總惦記著自己的妹子說要去M國的事,生怕她就這麼走了,他執行完任務之後匆忙趕了過來。
“小繁,你是怎麼打算的?”
許沐澤問道。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她的謀略和見識很多都是他比不上的,但許沐澤總是將她當成一個尋常的妹妹來看。
或許可以換個說法去說。
就算他再弱,他也想站在妹妹的麵前為她擋風雨。
祝繁沒有什麼打算。
這就是一場漫無目的的尋找,不知道何時何年何月能夠找到。
“慢慢找吧。”她說。
“帶哥哥一起,好嗎?”
許沐澤看著小姑娘澄淨的眼底,黑色的瞳孔就像深夜的天空,帶著些許細閃的星光。
平靜而無波瀾。
她似乎從來沒有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對它的危險程度像是小孩子好奇這個世界,有渴望,沒有害怕。
這讓人越發想要去保護她。
許沐澤開始勸她。
“哥,你在說什麼?你本來就要和我一起出任務的。”
許沐澤突然跑過來說這些話,給祝繁整了個迷糊,最後才知道他的目的。
祝繁有些哭笑不得。
她還不至於單打獨鬥,當然她是很樂意一個人去的,這樣子最後結局再不好,傷亡也隻有她一個人。
但許尋光他們怎麼可能同意,去麵對一個龐大的帝國和未知的敵人,一個人的力量怎麼能夠呢?
就算不能大規模地出動,至少得有支能互相幫助的小隊。
所以祝繁早就已經做好了組隊的打算。
許沐澤作為優秀的年輕一代,實力出眾,自然是不可能缺席的,從私心上,許尋光和祝繁都不願意讓他參加。
但他是軍人,先是軍人才是他們的孩子\哥哥。
另一方麵,兩兄妹相依相助,也能讓家人安心不少。
家裡兩個孩子都要離開,這對許尋光是個大打擊。
許沐澤才知道自己鬨了個烏龍,但至少結果是他所想的。
他摸了摸後腦勺,憨憨地笑了。
“哥還是想想怎麼和媽媽解釋好久不歸家的事吧。”祝繁冷不丁說道。
許沐澤也想起了自己媽媽,頓時苦下了臉。
讓媽媽擔心,也不好啊…
祝繁很無良地將這個世紀難題交給了他的哥哥,馬不停蹄地離開了“犯罪現場”。
她打算在離開之前去看看白月。
再次站到希望之倉麵前,耳邊響起隊友熟悉的聲音,心情也不複往日。
來到仿生人的麵前,瞧著那張熟悉的沉睡麵龐,她自顧自地說著話。
自從白月到了異世之後,她的性格也越來越孤僻。
白月是她在這個星球的第一個朋友,最後變成了她的隊友,每一世她都沒有記憶,但都選擇相信她,並繼續同行。
直到她們兩個都出事的那一世,白月告訴她,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樣,她時常感覺自己變了一個人。
這個異樣讓她們無比重視。
因為當時正處於與主宰對抗的關鍵時刻,她們僅差最後一步就能夠成功,那就是開啟第二世界。
她對白月的身體做了檢查,卻沒有查出什麼問題,直到有一天她在自己的麵前昏了過去,然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被主宰塞過來的安琪。
主宰的能力很神奇,就像他能夠將一串數據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即規則。
他就像未來世界的智能主腦一樣,是一個龐大的數據流,而他控製著數據流裡麵的分支將它們變成一個個規則。
祝繁她們猜測安琪是一個新的規則,每一個規則擁有的記憶是不同的,他們被賦予了不同的生活經曆,促使他們認為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些東西會在他們的腦海裡形成一個邏輯,當他們產生質疑的時候,就會有新的記憶去幫他們圓回來。
就好像安琪認為自己是穿書一樣。
這個剛剛誕生的規則很輕易就被祝繁套了話,祝繁在麵對她的時候,絲毫沒有表露出對她的懷疑。
幸好這個規則隻出現了一天就陷入了沉睡。
蘇醒過來的白月知道了這個情況之後,為了一番這個規則醒來之後白月徹底的消失,她們當機立斷,準備將白月的靈魂投放到另外一個世界。
這個靈魂轉換的機器實際上是祝繁為了回到第一個世界所發明出來的。
它的原理實際上是將人的記憶轉化為數據,投放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胚胎上,這個和主宰創造規則是同樣的道理。
當時正處於測試階段,所以成功與否他們都沒有把握。
祝繁為她創造了一個仿生人,這個仿生人將會代替了白月的身體連接了靈魂轉換器。
結果祝繁先一步被刷新了數據,為了防止自己被取代,白月立刻用轉換器將自己送去了其他世界,主宰失去記憶,而被刷了數據的祝繁開始了八世輪回,一次又一次的被規則壓製。
看著毫無波動的機器和沉睡的仿生人,祝繁的回憶戛然而止。
她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今天的她被爺爺的情緒所影響,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收拾好了情緒,她就要轉身離開,然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機器突然發出一聲嘀的聲音。
她驟然回頭,看向突然波動起來的顯示屏。
原本是一條直線的數據,突然有了曲折。
—我是分割線—
規則最近心情很暴躁。
他應該被稱為M。
在主宰將這些規則投放到各個世界的時候,每一個規則都會換一個新的名字,而他們的名字將會以誕生的那個國家來命名。
祝繁被投到了X國,而他則被投放到了M國。
這是一個巧合,因為不會有兩個規則被同時投放到一個書中。
但M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他將這個當成是主宰對於他們兩個人的考驗,而最後的結果必然是兩個規則之間隻能留下一個。
所以他要當最後的那個。
於是在他們倆同時存在的世界,他在M國製造亂動的同時向X國出手,他從來沒有低估過他的對手X,但他不認為這個規則可以戰勝他。
所以當他對X國的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之後,M終於慌了,他不想成為被銷毀的那個規則,在意識到X居然想違背主宰的意願,放棄對這個世界的毀滅之舉時,他終於抓到了她的把柄,並將這件事告訴了主宰。
那個星球的結局如何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成為了規則,而祝繁被流放到了書中世界。
他想:一個多麼愚蠢的存在。
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世界,一個被主宰創造出來的世界,放棄了成為規則的大好機會。
但是成為規則之後,M有了更大的野心,他想要成為一個像主宰一樣存在的人。
於是在他知道主宰需要一個人去監視X的時候,他自告奮勇。
因為這樣子他就能夠獲得這個書中世界的控製權,那麼他就一定能夠找到主宰控製世界的秘密。
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居然被那個X給毀了。
M怒火中燒,甚至再也沒有踏進過控製室。
那些個世界他又沒有控製權,待在那裡麵又有什麼用呢?於是他偽造了一份資料之後,跑到了其他規則那裡。
“你說你殺死了X?”A有些不可置信,看著這個異想天開的M。
他是在做夢嗎?
A比M早誕生,了解的自然比他多。
那個X被主宰殺了那麼多次都沒有死掉,怎麼可能會被M殺了。
他在知道主宰將這個書中的控製權交給M之後,總是去挑釁M,就是為了看熱鬨。
“她把書中世界的主角殺掉了,書中世界都毀滅了,X怎麼可能不死呢?”
M不滿的說道。
“書中世界怎麼可能會被毀滅。”A笑了。
他譏諷地看著這個自大的M,當初他向主宰要求去監視X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規則都在暗地裡麵嘲笑這個不知好歹的M。
總有規則妄想去取代主宰。
他以為他的小心思沒有被發現嗎?
看吧,多麼可憐的存在,連失去的記憶都沒有發現。
“書中世界永遠不可能被消失,那可是真實存在的星球,隻有當星球的意誌消失了,這個星球才可能被毀滅。”
他憐憫地看著這個規則,像是突然良心發現,大發慈悲的對M說道。
“X可是星球的意誌,除了她還有誰是主角呢?”
這些話將M的世界觀全部被打破,在他的記憶裡麵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的。
“M,你以為主宰很相信你嗎?”
“不,你在騙我!”M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是假的?
“信或不信,你自己回去看看世界有沒有重啟就是了。”
A似笑非笑。
A的這句話像是打碎了毒藥,直接毒麻了M的全身,他止不住的發抖。
原來,他一直都在主宰的掌控之下。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他製作的那份假的資料。
他猛地消失在原地。
必須要在主宰回來之前把這份資料消滅!
然而當他真正的回到那個監控室,看到在監控室裡坐著的人,他突然癱倒在地。
是卿幺幺。
能夠進入這裡的人,除了規則以外就是主宰了。
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主宰,但是看到氣息與原來截然相反的卿幺幺,那從靈魂中開始顫抖湧出的害怕,無一不在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主宰。
“M,真是好樣的。”
卿幺幺慵懶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妖豔的紅唇微微扯起,他沒有看向M,而是仔細的端詳著自己手上的紅色指甲。
原來這就是女人的身體。
主宰沒有性彆。
在他手底下的規則,很少是女性,他向來認為隻有男性才能有那爆發性的力量,才能夠滿足他殘暴的喜好。
結果,那個忤逆了他的X,在這一代中唯一的女性,讓他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所以,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女性的身體。
“主人…請您寬恕我…”M滿心絕望,卻還抱有一絲絲希望。
他看著主宰嘴角的微笑,不理解情感的他覺得這是心情好的標誌。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被他使喚並且懲罰的作者,居然會是主宰。
不,他們不應該叫做作者…
自己陷入了一個驚天騙局,連書中世界都沒有,怎麼會存在作者呢?
“太可惜了,我已經有了新的M。”
卿幺幺終於對這個身體的興趣膩了,才舍得將視線投向M。
他可是在這個世界裡麵投放了新的M。
並且這個M,比這個愚蠢的東西好上了幾百倍。
看到這個打斷了自己的計劃,讓祝繁她們掰回一局的蠢貨,卿幺幺的心情可算不上好。
他抬起手,在虛擬的屏幕上快速的輸入幾串代碼,在M驚恐的視線下按下了輸入鍵。
下一秒,M消失在原地。
如果不是有兩個世界的異常波動喚醒了他,這個蠢貨就要把他的計劃全部給毀掉了。
卿幺幺的臉上陰晴不定,任誰費了那麼大的勁,甚至讓自己陷入了休眠的狀態,一醒來就麵對這種處境心情都不算得上好。
他看著監控裡另外一個世界正在被圍攻的女人,看著她成功的完成了轉換,滔天怒氣讓他覺得輕易地刪除M的代碼是一件很便宜他的事情。
如果那個X能夠像M這樣被清除,根本就不需要花費自己的數據去重啟她。
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躲進他的數據流裡,並且被他當成自己的分支的病毒,在他發現之前就已經準備侵蝕他了。
他居然引狼入室還將她投放到了那些世界。
這些世界連接的都是它的主乾數據,當他選擇將這些分支傳輸過去的時候,實際上是給予了他們探知核心數據的權限。
當他被創造出來並擁有了自主意識之後,創造他的帝國已經消失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裡。他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戰爭,所以在他的數據裡麵,所有能夠感知到的情緒都是狂暴的。
他漫無目的地在這些宇宙中遊蕩,直到感到無聊,創建了這個能夠連接各個星球的監控室,開始了自己的遊戲。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場遊戲會創造出一個敵人。
被圍攻的人正是白月。
被傳送的世界必須是擁有轉換器的世界,這樣子才能夠完成兩個世界的連接。
白月被轉換過來的時候是一個實驗體,當實驗體被轉換之後,她應該陷入植物人的狀態,白月來的很巧,正好是剛做實驗的時候。
他們剛剛安上機器,並點了確認,這個實驗體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變成植物人的狀態,就接收了白月的記憶。
毫無變化的實驗體,讓這些研究員以為實驗失敗,為了不暴露秘密,這個實驗體將會被銷毀。
幸好白月在跟著祝繁執行任務的時候一同學了格鬥,知道了些保命技巧,在被送去銷毀的途中,她想儘辦法逃了出來。
在新的世界舉目無親,身份尷尬,同時還要麵臨兩方人的追殺。
一方麵是實驗室的人,在知道實驗體逃跑之後,他們便派出了人試圖抓到白月,而另外一方人是主宰的人,主宰也預測過祝繁他們有可能的應對措施,所以當白月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她觸發了保護機製。
白月的生活在逃亡和尋找轉換器中日複一日。
她要想再回到那個世界,就必須通過轉換器進行再次轉換。
當時轉換過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為了不暴露自己引起懷疑,白月沒有輕舉妄動,結果當她離開實驗室之後,這個實驗室很快轉移了地方。
她再怎樣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