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生之城是一個位居深海之下, 甚至已經快要跨出了風暴海域的範圍，而進入更高等級的地圖“狂怒之海”的大型迷宮副本。副本推薦配置是LV.80以上的25人團，算是眾生裡麵高級副本之一。
同時, 因為這是一個普通副本而並非是特殊副本, 所以每天都可以見到絡繹不絕的玩家過來刷本。
——萬一運氣好掉一個可以製作S級武器的高級材料呢？不管是自己拍走使用, 還是瓜分拍賣之後的錢, 哪一個都是可以發一筆橫財的好事。
拿來當個日常刷可當真是極好的.jpg
所以當格拉迪斯說要來這個副本的時候，陌臨丹感到了無比的驚奇。因為對於格拉迪斯的等級來說, 這個副本明顯是不夠格，無論怎麼想都不值得他親自去走一遭才對。
哪怕是缺少什麼材料呢……以格拉迪斯的身家，也完全可以從市場上麵收購到。
陌臨丹實在是想不通他要去下這麼一個副本的理由。
但是麵對陌臨丹的問題, 格拉迪斯卻是沒有給出正麵的回答來。他隻是稍微的皺了皺眉, 對此選擇了避而不答, 任憑陌臨丹怎麼努力的想要去撬開他的嘴都成效甚微。
“不可以哦？”
鮫人豎起一根食指來, 按在了陌臨丹的唇上。指腹上傳來的觸感是飽滿而又柔軟的，那是與陌臨丹本人淩厲的氣質毫不相符的一種柔軟，甚至是讓格拉迪斯的眼神都不可避免的暗了幾分下去。
“這種事情，還不是告訴陌陌的時候呢。”
“又或者……”
他貼近了陌臨丹的耳畔, 低低的絮語，說話的時候, 尖尖的虎牙若有若無的擦過陌臨丹的耳廓。
“如果你答應了我之前的那個請求, 那就, ”他低笑, “什麼都依你。”
……這種要求陌臨丹必不可能同意的。
最後陌臨丹委實是拿他沒有什麼辦法了——但是, 陌臨丹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格拉迪斯走向險境，對方之前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實在是讓他心底產生了諸多的擔憂和疑慮，有如籠罩上了一層的陰霾。
儘管這一次複活之後，陌臨丹隱隱察覺，這些自己昔日當中的對手和友人們好像與他以前的認知有所不符，但是那並不能夠磨滅他們也的確是與他之間接下來了不淺的情誼的友人的、這樣的事實。
姑且先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情仇與複雜的情感糾紛放去一邊，但是陌臨丹也的確承認格拉迪斯是自己的朋友。眼下對方似乎遇到了麻煩，那麼陌臨丹又豈有袖手旁觀的理由 ？
於是他自然是不由分說的要求和格拉迪斯一同前往。
聽聞了陌臨丹的要求之後，格拉迪斯居然是少有的遲疑了，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這讓陌臨丹感到了稀奇，畢竟他本以為以格拉迪斯是恨不得將自己一直都綁定在他的身邊的。
但是，這也是從另外一個側麵說明了，格拉迪斯的確是有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在瞞著他。
“我和你一起去。”
陌臨丹不由分說的道，語氣篤定，完全不給格拉迪斯任何的拒絕自己的餘地。
“……”
然後，陌臨丹發現，格拉迪斯又開始用那一種他看不懂的、要素過於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這不免讓陌臨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怎麼了？”
他開口詢問。
鮫人搖了搖頭，卻是突然衝了上來，死死的摟住了他的臂膀，用了極大的力氣，開口說話的時候也帶上了某種賭咒發狠的意味在裡麵。
“這是你自己要來招惹我的……！”他埋著頭，垂下來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讓陌臨丹一時之間沒有辦法觀察到他臉上的表情，而隻能夠從語氣裡麵大概的推測出來格拉迪斯眼下的情緒，“所以，這一次不會放開了……不會再因為任何的原因而膽怯又或者是逃避了，等到回來之後，我會告訴你的，我會全部都告訴你的……”
“那些曾經沒有告知給你的話、那些曾經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告訴給你的話——！”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過於真情實感，情緒濃烈到了一種陌臨丹會覺得膽戰心驚、頭皮發麻的程度的錯覺來，甚至一時之間都疑心是不是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在格拉迪斯這裡掉了個一乾二淨。
不過很快，陌臨丹自己卻又將這樣的操作給否決掉了——畢竟不管怎麼想，應該也沒有誰會做出這種“在正主的麵前請求他做正主本人的替身”這樣的、尷尬的不得了的事情吧？
於是他便又安心了下去，覺得自己的馬甲尚且還算得上是牢固，同時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
格拉迪斯的眼神閃了閃，將這一幕記在了心裡麵，暗暗的有了某種決斷。
那一張麵具……如果有機會的話，倒一定要試著揭開來看一看。
他想。
*****
水生之城這樣的大型副本原本應該從世界頻道上麵招募同伴，再不濟也要呼朋喚友的一起前來；但是格拉迪斯畢竟也是一個萬惡的貴族主義，所以一聲令下自然是可以在鮫人一族內部就號召齊下本的人員。
不得不承認，但凡是位於水下的副本，鮫人一族就天生的占有了優勢，他們並不需要擔心呼吸的問題，在水中行進的時候也是靈敏迅捷，又兼有控水之能一定程度上可以折射一些在遊戲裡麵……所以，無論是在遊戲內還是在現實中，他們都是當之無愧的水中的王者。
於是，當站在水生之城的入口的時候，一溜搖曳著魚尾的鮫人當中摻雜進來了一隻暗精靈並一個……看不出是什麼種族的薩特爾，毫無疑問是異常的引人注目。
不過礙於格拉迪斯的存在，所以沒有任何的鮫人對此提出異議。
——哪怕那隻是過來劃水的呢，既然是聖皇所做出來的決定，那麼他們自然也是會無條件的遵從。
更何況……
鮫人們明裡暗裡的打量著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像是一棵筆挺的青鬆一樣的暗精靈，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麵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測。
聽說聖皇最近帶了那一位等級榜第一的暗精靈回來深海，甚至給了對方來自鮫人一族的祝福？
那想來，便該是眼前的這一位暗精靈了。
如果是那一位單挑魔龍、獨禦天災的大佬願意加入他們的這一次攻略……誰會有意見啊！這根本就是賺大了好麼！他們簡直都想要感激涕零的扒著對方的衣角感謝扶貧之恩了！
自然是再不會多說一句不好的，畢竟陌臨丹那一段一人為牆、將萬千的魔獸組成的獸潮都儘數剿殺的錄像早就已經在遊戲裡麵的廣為流傳，其覆蓋麵之廣不亞於當年六族大佬排隊向陌神表白的轟動一時。
眾生慕強，那是早在誕生之前、尚還在母親的腹中被孕育的時候，便已經書寫在基因裡麵的規章。
因此，在有著陌臨丹和格拉迪斯的雙重加持下，明顯就隻是來混吃等死劃水的薩特爾便被有意無意的忽視了過去。
那可是等級榜第一的月落烏啼呢！
帶了一個拖油瓶怎麼了！
大佬一個人可以帶動多少拖油瓶……他們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大佬的拖油瓶呢！區彆不過是在於拖的多還是拖的少罷了。
所以沒有任何人產生異議，倒是讓原本還考慮過這件事情的陌臨丹的諸多準備好的說服的話全部落空。
……這未免也太不配合了。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這一支隊伍結成了，那麼他們便也在格拉迪斯的帶領下進入了副本當中。
水生之城是一個迷宮形式的副本，內裡的建築物像是墜.落在海底的、腐朽殘破了的城池的遺跡，如果能夠複原的話，想必會是十分繁華的城鎮吧。
而副本的入口則是舊城當中唯一還保存完好的神殿，神殿有一扇通往地下的暗門，其後便是錯綜複雜的地下迷宮——同樣也就是這一個副本的正體了。
這是在場除了薩特爾之外每一個人都至少來過那麼幾次的副本，所以眾人也都對流程爛熟於心。
隻是……陌臨丹還是隱隱的發現了什麼不對。
按理來說，這些鮫人一族的玩家們等級早就已經超過了水生之城副本的要求，隻要配合得當，那麼絕對不會在這個副本裡麵翻車——即，這本該是一趟算得上是輕鬆的副本之旅才對。
但是陌臨丹卻察覺到，除了自己和薩特爾之外，其他人都表情凝重，像是即將要去的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副本，而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一樣。
陌臨丹把這一點默默的記在了心裡麵，再聯想到此前格拉迪斯那語焉不詳的、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麼好的象征的話語，陌臨丹的心頭便不免的又染上了幾分的陰霾。
他一把拽住了遊在自己前方的格拉迪斯的手腕，用了極大的力道，迫得對方不得不轉過頭來看他。
“格拉迪斯。”暗精靈喚著鮫人的名字，“你為什麼要去這一個副本？”
“你想要得到什麼？”
“這個副本之下隱藏的又是什麼？”
鮫人卻是反手握住了陌臨丹主動送上來的手，張開五指來，插入陌臨丹的指縫裡麵，同他十指相扣。
在做完這樣的舉措之後，他才仰起頭來，朝著陌臨丹展露出一抹笑顏。
“沒關係，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己就可以全部都處理好。”
他緊了緊握住陌臨丹的手，像是在借由這個動作從對方的身上汲取某種力量一樣。
“什麼……也不會有的。”
格拉迪斯這樣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陌臨丹，還是在寬慰自己。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樣的動作似乎的確是給他帶來了正麵的影響，格拉迪斯的麵上重新帶上了意氣風發的神色。
“走吧。”
他鬆開了陌臨丹的手，朝著他笑了一下，隨後揮了揮手，率先朝著副本入口處的光幕遊了過去。
其餘的鮫人們也魚貫而入，陌臨丹抓住了薩特爾，示意他跟緊自己，隨後也大步的邁入。光幕將他們的身影吞噬，副本緩緩的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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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後麵的副本並非像是水生之城那樣是足以沒頂的水流，而是僅僅隻能夠浸沒到腰部的暗河。這無論是對於鮫人來說，還是對於其他種族的玩家來說都是極好的，前者依舊可以保留自己在水中的靈活與輕盈，並且控水的能力也可以一如既往地發揮作用；而對於後者來說，則是不用受到氧氣的限製和影響，雖然水流已經會對於行動造成一定的桎梏作用，但是並不像是完全在水中那樣影響過大。
所以雙方對於這樣的情況，都還算的上是滿意。
“都小心一點。”
格拉迪斯道。
“水生之城都來過，儘量壓縮時間，知道麼？”
陌臨丹抓住了那一點點微弱的不對勁的地方，急忙詢問：“你要壓縮時間？……你想要來的並不是水生之城，而是水生之城中概率性會出現的奇遇？”
格拉迪斯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算是一種無聲的承認。
陌臨丹便斂下眸去。
作為高階的副本，如果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其完成的話，那麼就有一定的概率能夠觸發水生之城副本的第二模式——失落的神殿。完成水生之城的時間越短，那麼觸發的幾率就越大一些。
因為是概率性副本，可遇而不可求，很可能將水生之城刷上個幾百次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再加上，想要在規定的時限內完成水生之城原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此即便是格拉迪斯身為鮫人一族的聖皇，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卻也依舊是隻能夠望洋興歎，除了自己下副本之外再彆無他法。
“……好吧，我明白了。”
他說。
這話就讓格拉迪斯感到了十足十的詫異：“你明白了什麼？”
然而陌臨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隻是伸出手來。有金色的、像是星子一樣的光芒在他的掌心閃爍著，最終彙聚成了烏金色的長//槍。
格拉迪斯的眼神不免就閃了閃，看著那一柄熟悉的、全服唯一一把的SSS極武器，口中低低的念了一聲：“鴉殺……”
“你想要觸發失落的神殿，那麼水生之城就需要完成的越快越好。”
陌臨丹高舉起手中的鴉殺，隻見有七彩的魔力洪流在槍尖上不斷的噴吐著，閃爍著，跳躍著，裹挾著無窮無儘的威勢，並且最終看上去就像是在槍尖上麵有一整個的宇宙在流轉那樣。
“但是比起循規蹈矩的去走出迷宮、用金羊毛編織出來的毛線指引路線與方向、尋找被藏在迷宮深處的米諾陶洛斯，我這裡倒是可以提供一個更簡單快捷的方法。”
從鴉殺上麵彙聚起來的魔力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將周遭所有的水流全部都歐攪動了起來，沿著陌臨丹手中的鴉殺不斷的翻湧著，最終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陌臨丹低笑了一聲：“不如直接將整個迷宮都摧毀不就好了？”
“什麼？”
也不等其他人對於自己這一番話給出什麼意見來，陌臨丹卻是已經毫不猶豫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了。隻見他將鴉殺猛的插入到地麵當中，那些龐大的、積蓄已久的魔力頓時深深的刺入了他們腳下的大地當中，帶出了深深的戰栗。
無數的水流朝著兩側分散開來，大地在劇烈的搖動顫抖著，四周的那些構成了迷宮的城牆都發出了令人感到牙酸的嗡鳴聲。
“等等，還可以這樣操作嗎？！”
那些被格拉迪斯帶來的鮫人們當中有人忍不住問。
“為什麼不行？”
陌臨丹大笑起來。
“眾生是虛擬戰場，是某種意義上的全息網遊，但是卻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必須要遵守的規則吧？”
“BOSS可以被反殺也可以被策反，城可以自己建造也能夠通過戰爭來掠奪。副本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麼安排下來的任務，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隻有那唯一的一種方法可以解決的吧？那麼這樣又有何不可？”
他加大了灌注在鴉殺上麵的力道，於是便以肉眼可見的，有裂縫開始在周圍的牆壁上麵出現，並且逐漸的向著四周蔓延開來。
然後，根本就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對於陌臨丹這樣的舉動和行為作出任何的反應來，陌臨丹已經又已經加大了在自己灌注在鴉殺上麵的魔力。
“轟隆”！
伴隨著震天的響聲，這一整片的海域都似乎在這一瞬間開始劇烈的震動了起來，海麵掀起了巨大的海浪，海麵下也是一片的搖晃，就像是天與地就要這樣翻轉過來相互替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