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六娘不知道,那些仙人不單單隻是盯著她看而已，背地裡甚至還在以神識竊竊私語，當然了,敢竊竊私語背後說話的,修為都不差,畢竟辛六娘修為地位在那擺著,那些地位低一些仙人可不敢隨意議論她。
而議論她的那些人其實倒也沒有什麼惡意，隻是前些時日仙藥閣金仙雷劫被一刀斬斷，著實有些令人瞠目,如今再見辛六娘,她卻是一頭銀絲勝雪,怎能不令人驚訝、議論。
好在六娘慣來在人間被人盯慣了，這會兒子倒也還算淡定,怡然自得的拿了桌上擺著的果子削皮切塊，然後拿著銀叉子一口一塊兒，不得不說天界的底蘊還是十分厚的，這般急匆匆籌備的宴席，端上來的竟都是千年的靈果，而且成色都十足一流,送上桌的靈酒、茶水也都是上好的靈酒靈茶,不過就是糕點之類的稍顯單調,萬萬年不變的百花糕、蓮花酥，雖然確實好看又靈氣足，可就是有些乏味呢。
不過六娘一個過來蹭吃的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何況廚仙就一個人，手底下就算還有不少擅長廚藝的小仙輔助，想要在三日之內籌備一場這麼大的宴席的糕點茶水,也著實不能要求太高了不是。
“六娘，你，可還好？”司命一進大殿，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辛六娘，他早先便已經耳聞了仙藥閣驚現雷劫的事兒，早就想要和六娘碰一麵兒了，隻是如今帝君魂入輪回轉世重修，他需要守住紫宸宮，更需要穩定帝君麾下二十八星宿的心，所以著實不得閒，而且六娘在雷劫之後便直接下界去了，他總不可能在這種敏感之時下界找她，如此便拖到了如今。
“司命啊。”六娘抬眼看向司命，嘴角含笑的回了一句，“我還好，不必擔心。”
司命聞言，苦笑一聲，這姑娘要是真的還好，就不會頂著這麼一腦袋的銀絲了，天界中人除了個彆神仙以老者的形象行走，可沒哪個是一腦袋的白發的，這明顯是損了道心受了情傷，這才會白了發的。
帝君若是知道自己死後辛六娘會變成這個樣子，還不知給心疼成什麼樣呢，也不知帝君若是知曉辛六娘會這般傷心，還會不會那般決絕的選擇自我犧牲。
“坐下吧，我不習慣抬著脖子和人說話。”六娘輕笑著說道，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蒲團道，每張獨立的桌子都有兩個蒲團，不過六娘沒有什麼友人可以同坐，所以便自己占了一張罷了。
司命聞言從善如流，徑自在六娘身邊坐了下來，“你，可要回去紫宸宮？”司命輕聲詢問道。
六娘聞言一笑，而後搖了搖頭，“不必了，帝君轉世，回來後如何我著實沒法子確定呢！”
六娘說的雲淡風輕，隻落在司命耳中卻覺得刺耳而無奈，刺耳，因為六娘話語中那顯而易見的不信任，可無奈卻是因為，她說的或許並無錯處，一時之間，司命隻覺得有些五味雜陳，最後竟是呐呐難言了。
看著司命張口卻吐不出話來，六娘伸手倒了一杯酒放到了司命跟前，而後輕聲笑道“你又何苦難為你自己，我都想得開，你又有什麼想不開的。”
“帝君和你曆經那般多的波折，你當著就沒有不舍嗎？”司命看著六娘沉靜淡然的眼睛，猛地提杯飲儘杯中酒，而後啞聲問道。
六娘輕輕地搖了搖頭，“就是因為波折太多，到如今，我已經精疲力儘，在折騰不動了。”
她不是不愛帝君，那個男人給了她所有能給她的寵愛關心，一手扶持她渡過了過幾次生死危機，她當日答應與他結為夫妻，也是真的傾心相許，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直至魂歸虛無的。
可就是因為動了心，所以在那個人義無反顧的犧牲性命拯救蒼生的時候，她才會這般的心寒如冰，或許他是覺得，即使轉世重生他也不會改變對她的心意，可唯有經曆過轉世的六娘清楚，不一樣的，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她根本就不一樣，即使靈魂再怎麼相似，經曆和環境也會塑造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至少她不會愛上前生愛逾性命的妖皇。
看著六娘神色淡漠之中隱隱的疲憊，司命也著實說不出什麼質問的話了，帝君無錯，因為帝君是為了六界為了蒼生才選擇犧牲自己的，可看著銀絲滿頭的辛六娘，他也說不出她的選擇是錯的，畢竟帝君赴死，確實也算舍了辛六娘，最終司命也隻能在心中慨歎一句命運弄人，而後在喝了兩口悶酒，便起身告辭了。
目送司命離開，六娘垂眸看著手裡的酒杯，而後慢慢的啜飲了一口便撂下了，她一會兒還要應對和魔界的賭鬥，可不能喝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