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剛嫁進王府時,又嬌氣又矯情,哪怕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甚至吃飯咬到舌頭,都要纏上他好半天,跟他撒嬌,要他心疼她,賴在他身上不肯走,黏黏糊糊的,煩死人。
鐘允臉色微沉:“那位崔公子,今後不許與他來往。”
江琇瑩不理解:“崔公子懂許多經商之道,德行又好,為何不能與他來往?”
鐘允沉聲:“我說不能就是不能。”
江琇瑩有點生氣:“你這個人,竟不講道理霸道至此。”
他上次還跟她說,要跟她好好過日子,沒幾天就翻臉了,男人在床上的話果然是做不得數的。
鐘允伸手去扯江琇瑩的衣袖,被她用力甩掉,他手上扯了個空。
他臉色變了變,一甩袖子:“是本世子慣得你如此驕縱。”
她竟敢跟他甩臉子,誰給她的膽。
江琇瑩也氣了,她本以為他支持她開鋪子,是個思想開化的。沒想她剛邁出第一步,結識了一個生意上的人,他就開始如此蠻不講理地橫加乾涉。
江琇瑩抬頭看著鐘允:“你說出個我不能與崔公子來往的正當理由。”
鐘允知道江琇瑩的脾性,她人雖嬌軟,卻是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性子,便沒瞞著她:“前日,崔玉攔了衙門,遞上狀子,要為顧家伸冤,說前護國大將軍不會叛國,是冤枉的。被衙門抓進了牢裡,花了好些銀錢才出來。”
“他還不死心,近幾日常在刑部和大理寺附近轉悠,伺機鳴冤。”
鐘允背過身:“那顧家犯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你跟這個案子沾上邊,能討到什麼好。”
江琇瑩不是個衝動無腦不識大局的,她不光是她自己,她的背後是整個江家,父親母親、兄長嫂嫂侄子,還有黎王府。
她低聲道:“琇瑩明白了。”
“你明白便好,今後不要再與崔玉來往,”鐘允依舊背著身,沒人能看見他臉上的神情,“省得被那叛國賊連累。”
江琇瑩:“世子這話說得不好。”
“琇瑩小時曾有幸見過顧大將軍一麵,那時隻有五六歲,在街上跟母親走散了,被人販子抓住,非說我是他家小孩,要抓我走,我嚇得大哭,又沒力氣掙脫。”
“幸而顧大將軍騎馬經過,一鞭子將那人販子抽得昏了過去,親自送我回了侯府。”
江琇瑩記得很清楚,顧大將軍抱她上了馬背,又讓人買了糖葫蘆哄著她,說她長得像他的小女兒,說著竟還哭了。
她那時不知道,那位那位久經沙場鐵骨錚錚的大將軍為何突然落淚。長大一些才知道,顧大將軍的小女兒便是前朝太子妃,那時已經香消韻損好幾年了。
兩年前,顧家出事時,她十四歲,已經懂事明理,不相信顧大將軍叛國,偷偷溜出侯府,跟街上的人一起為大將軍請願,差點被抓進牢裡。
她逃了很遠,躲在梅花山上的一個山洞裡,還順手在山洞裡救了個人。
最後,她上街請願的事還是被父親知道了,那是父親第一次打她,把她半邊臉都打腫了,軟禁在家足足三個月,直到顧家的事被鎮壓平息下來,父親才讓人把她放出去。
江琇瑩將桌上的手稿冊子收拾了一下,放進一旁的梨花木箱子裡。她說完小時候差點被拐的事就沒再出聲了,等著鐘允罵她。
她說了叛國賊的好話了,倘若被人傳出去,是個可大可小的禍端。
她不知道顧大將軍後來是不是真的叛國了,但當時,她所接觸到的大將軍是好的,還救過她。
鐘允果然就罵她了,他還罵得很凶,臉色沉得像天邊湧上來的烏雲,厲聲訓她:“以後這件事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提起。”
他遲早要為顧家翻案,但她不能參與進來。
他惡狠狠地嚇唬她:“要是敢提,把你扔到護城河喂魚去。”
江琇瑩經常被鐘允訓,被訓得最多的是說她不
成體統,不知矜持,浪得沒邊,多是冷著臉,神色有時不耐煩,還沒像此時這般對她這麼大聲過。
她扁了扁嘴,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看見她被他罵哭,鐘允頓了一下,走上前,抬手揉了下她的頭,依舊沉著一張俊臉:“哭什麼,我罵你罵錯了嗎。”
他的手掌很大,手上也沒個輕重,把她的頭發全揉亂了,還扯到了她的頭飾,弄得她發根疼。
於是她哭得更凶了。
鐘允便又不明白了,他都哄她了,她怎麼還哭。
從前他哄她,都是一句生硬的:“彆哭。”
現在他都學會揉她的頭了,他自認為十分體貼。
他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裡沒由來地焦躁起來,嘴一快,蹦出來一句凶巴巴的:“彆哭。”
眼前人的梨花雨下得更大了。
他耳邊儘是她嚶嚶的哭聲,他無計可施,想到上回在院子裡,她當著許多下人的麵教他哄人,就是她像個強盜一樣強吻他那次。
他垂眸看了看她的嘴唇,看了她好一會,突然悟了。
她上次那樣,哪裡是在教他哄人,她是在引他吻她,好占他的便宜。
他臉色變了又變,一臉深惡痛絕地看著她:“你這個女人,好深的心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