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葬天(2 / 2)

琉雙不明白戰雪央怎麼會突然對白追旭感興趣,想起少幽說,戰雪央性子很怪,喜歡聽彆人的故事,她頷首,隻當作為回報,給他講故事:“是,我從小與白追旭一起長大,小時候,我缺了一魂,總是闖禍,有一次拿了父親的天雷幡,在空桑引雷,那雷劈壞了一整個後山,毀了小半靈池,父親生氣極了,要懲罰我。結果棍子落下來,全部打在了白追旭身上。”

回憶起往事,她忍不住輕輕一笑:“他其實也疼,但把我護得嚴嚴實實,沒讓我挨一下。”

“以前我很怕黑,父親總讓我跪九思潭,您知道九思潭麼,裡麵伸手不見五指。我一個人很害怕,後來白追旭進來,他與我一起被關在蓮花台,教我法術,給我藏了很多吃的,還讓我枕著他的衣裳睡覺,在裡麵變出漫天的螢火蟲。我被關了半年,他半年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父親事務繁忙,母親身子孱弱,我記憶裡,陪伴最多的人就是他。他護著我長大,還說等我以後出嫁,要以兄長之禮,背我出空桑。”

戰雪央低聲道:“是麼。”那你一定,在乎他極了。

琉雙提起白追旭,哪怕蒙住了眼,可是整個人,均帶著溫暖之意。

戰雪央看她一眼,琉雙在泑山,完全不知外麵此刻到底發生了何事。他譏諷一笑,命該如此,她來不及的。

“你先出去。”戰雪央說,“你的藥,很快就要練好了。”

“先生,我……”

戰雪央不由分說,讓小流沙人把琉雙帶出去。

戰雪央走入內間,看著麵前兩份血,諷刺一笑。

一份是晏潮生今晨送來的,另一份,是昨夜有個名叫“沃薑”的仙族送來的。

即墨少幽到底回了昆侖,不過他回去前,拚著重傷,在潛龍穀殺了那妖獸,取出血,讓師尊沃薑送來。

緊趕慢趕,剛好半月。

沃薑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戰雪央猜,不外乎兩中情況,要麼就是昆侖實在危機,要不就是即墨少幽,也傷得很重。

戰雪央先前思慮良久,趁晏潮生外出,把這血藏了起來。即墨少幽有此一舉,令他十分意外。少幽遵守了諾言,帶回來“龍血”,隻不過付出的代價,比原本想象的,還要大。

戰雪央沒有說出龍血的事,本來就是試探晏潮生的態度。

他想看看,這位未來的君主心中,如今有多少兒女情長。結果便是今晨收到新的“龍血”。

不僅如此,晏潮生還說,這是即墨少幽帶回來的“龍血”,他怕那個小仙子傷心,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未來的君主,應該有情麼?戰雪央臉色沉下去。

不,戰雪央心道,他一旦有了軟肋,這條路必定走不長,莫說有人抓住他的軟肋威脅他,晏潮生會妥協,就說他日需要徽靈之心為引,融合所有仙脈,晏潮生會舍得看她被剜心去死嗎?

戰雪央刺刺一笑,把那晏潮生帶來的“龍血”一腳踹翻,他看向另一份“龍血”,帶著它去煉製丹藥。

熊熊爐火在眼前燃起,戰雪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沒關係,晏潮生總會與她徹底決裂的。白追旭的死,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殿下殺她兄長,她哪裡會放過殿下?

算算時間,晏潮生也應該進入太初鏡了。

*

門外,琉雙捂住心口,不安之意愈發濃重。

她甚至疼得微微蜷起了身子,冷汗直冒。她是仙身,還擁有徽靈之心,本不該心口疼。戰雪央沒有告訴她發生何事,她咬牙,喘著氣,在門外道:“先生,我要提前離開泑山。”

一定出事了!

她解開鮫綃紗,小流沙人們圍著她,驚呼勸阻。

琉雙眼裡流下一行血淚來,她正要強行恢複五感,出泑山看看,門從裡麵再次打開。

戰雪央捉住她手腕:“急什麼,藥引有了,藥很快就能練好,再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而已,不會出事的。”不必再去,反正也已經來不及。

半個時辰後,戰雪央把藥煉製好,拿去給琉雙。

這麼多日過去,琉雙終於又恢複了知覺,她的身體漸漸凝實,恢複成以前的模樣。

琉雙睜開眼,看清了麵前的戰雪央,道:“多謝先生。”

她心裡的不安揮散不去:“是少幽回來了嗎?怎麼不見他,他出事了?”

戰雪央笑盈盈說:“即墨少幽他沒回來,昆侖有事,他回去了。你缺的這位藥引,今早有人補齊了。”

“誰?”

戰雪央驚訝地說:“你不認識他嗎?昨夜他來探望你,今早便用自己的血為引,為你入藥。我以為你們情誼很深厚,他才會為你如此。”

他這樣說,琉雙想起昨夜,有人抱她回屋子,還用靈力安撫她的心情,那靈力很暖,陪了她整整一夜。

琉雙遲疑看向戰雪央,實在想不到,除了少幽,誰會這樣做。會是她心絞痛的來源嗎?

戰雪央一笑,嘴裡吐出一個名字:“晏潮生。”

話音一落,果然,他麵前的小仙子,臉色變了變:“你是說晏潮生……”她緊抿這唇,戰雪央一時看不住她在想什麼。

戰雪央隻好冷不丁拋出另一個話題,說:“對了,我方才煉藥時才想起來,似乎有一位仙將,被困在太初鏡,快要魂飛魄散。也不知,是不是你之前說起的兄長。”

琉雙臉色一刹那慘白:“你說什麼!”

想起那股令人心驚的不安,她甚至顧不上告彆,腳步倉皇往泑山外麵跑。

戰雪央攪亂一池水,看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身後小流沙人不舍地跟了一串。

本來不欲講話,她離開的背影,卻不經意觸動了他七千年來,最不甘的那一抹痛恨。

“等等。”戰雪央開口,待琉雙回頭,他抿了抿唇,“你既是仙族,可認得一名喜著紅衣,手腕有疤的仙子?”

琉雙被他叫住,匆忙回想,仙族有誰喜著紅衣這樣豔烈的顏色?似乎沒有,何況手腕有疤……每一個仙族都會治愈術,誰會任由傷痕留在自己的手上。

“不曾見過先生口中所說的這名女子。”

戰雪央眼裡微弱的亮光,漸漸黯淡下去,變得一片沉寂,許久,配著額飾的男子微微一笑:“知道了,仙子離開吧,一路順風。”

琉雙離開了泑山。

在她身後,戰雪央虛假的笑意收斂住,他背靠著泑山唯一的大樹,手中的花中幾乎被他捏碎。

他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那人的樣子,他快記不住了,真的快要記不住了。

他守在這裡,日日夜夜,中了七千四百年的花。很早以前就在想,是不是因為他身邊萬物不生,孤寂腐朽,連一朵討她歡心的鮮花都開不出來,隻能像一隻無力衝著她搖尾乞憐、又令人憎惡的狗,她才不願留在這死地,七千多年,不曾回來看他一眼。

如今泑山長出大樹,他等到荒蕪,她依舊沒有回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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