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雙拍拍青鸞的大腦袋, 它親昵地啾啾叫了一聲。
“對了,你是怎麼救活青鸞的?”琉雙問,“從鎮妖塔中出來,它似乎就破殼了。”
她從湖裡撈出來青鸞時, 它隻是一枚沒了生命氣息的蛋, 晏潮生這個時候就有能力救活死去的妖族嗎?
“青鸞?”晏潮生看她一眼, 默認了琉雙給小妖鳥取的名字, 他不願說出以心脈給青鸞續命的事, 隻好說,“機緣巧合,在鎮妖塔中尋得機緣, 幫助它破了殼。”
兩人回到寢殿, 寢殿比外麵溫暖多了,明珠的光照亮紗帳,琉雙能感覺到, 自己握住的那隻手, 愈發僵硬。
晏潮生在想什麼?
縱然這樣不自在, 他依舊沒有掙開她。
不過,她決定對他好一些, 就像在妖宮, 他曾經為自己做的那些一樣。
琉雙抽出手, 晏潮生頓了一瞬,垂下眸, 掌中一空,卻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餘溫。
不過很快,這一點失落,不複存在, 因為她指著那張雕花大床說:“你去睡覺吧,前幾日你才受了傷,需要好好休息。”
殿裡隻有一張床。
晏潮生喉嚨乾澀:“不必,我妖身堅韌,不必睡覺,我在寒潭下待一晚就好。”
晏潮生如今元身已穩,真讓他去寒潭待一晚,明早就徹底凍成了冰。
她嚴肅道:“你有傷在身,不能睡寒潭。”
也不知為什麼,晏潮生的傷,過了這麼多日都沒好,琉雙一靠近,就能聞到淺淺的血腥氣。
她把他推進紗帳:“好了,睡覺吧。折騰了大半夜,戰雪央才給我治好身體,我也該去休息了。”
說罷,她走到外間去。
晏潮生一腔跳得劇烈的心,在看見外間的小榻時,終於不再亂跳。
他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以為她會和自己一起睡。
琉雙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張小榻,放在外間,上麵鋪了柔軟的雲錦。而他進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晏潮生還在紗帳中站著看她,她已經爬上小榻,香甜地閉上了眼。
晏潮生也躺在了床上,枕著自己胳膊看出去。
不知是不是琉雙在這張床睡了幾日,四處都是她身上的香氣。晏潮生傷得不輕,本來身上哪裡都疼。此刻與琉雙這樣安安靜靜共處一室,殿內檀香幽幽燃著,他卻並不覺得疼了。
晏潮生感覺到,她開始關心他。為他上藥,還很信任他,讓他回到宮殿住。
儘管晏潮生明白,從小到大,關心他的人,並沒有好事。騙他當他娘親、卻要燉了他的妖怪,曲意討好他的女妖,以及要剜他眼睛的散仙。
包括宓楚,送他仙甲,他們都不懷好意。
但此刻,晏潮生不願意去想這些,他刻意不去想琉雙要什麼。若他依舊敏感多疑,連僅存的這一線希望,也會失去。
不過小仙子似乎不太懂怎麼對一個男子好,他看看床頭的披風,又看看她棲身的那張小榻。
男子才會對女子這樣,用披風裹住對方的身子,讓出床給對方睡。她反過來,一股腦用在他身上了,把他當作女子哄。
他棲身在一室明珠柔和的光亮裡,隔著並不遠的距離,凝望她。
夜色愈濃,晏潮生下了床,走到她身邊去。她側躺著,一隻手的手指半握,放在臉頰邊。
晏潮生俯身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
琉雙如今恢複仙身,這樣的動作,驚醒了她,不過她還帶著幾分睡意。許是燈光太暖,琉雙睜開眼看他,眼睛裡也是溶溶暖色。
他輕輕拍拍她的背:“沒事,睡吧。”
比起小榻,床上自然舒服許多,琉雙這段時間一直在這裡住,觸到溫暖之源,她下意識往裡麵蹭蹭,閉上眼睛。切斷自己的神識,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晏潮生走出紗帳,去了那張小榻。
本來小榻是琉雙給她自己準備的,比女子的身量大不了多少,晏潮生躺在上麵,生生委屈了他那雙長腿。隻能蜷縮著。
琉雙第二日在雕花大床上醒來,晏潮生已經不見。
琉雙坐起來,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想起上輩子一些有關晏潮生的事。
某種意義上,晏潮生真的十分勤奮,身先士卒,也很能吃苦。所以七百年後,娶了她這株仙草,便笑她嬌氣難養。
她需要柔和漂亮的燈光,會聞風而動的風鈴,漂亮的琉璃燈,柔軟的雲錦。
他們兩個,彼時還沒圓房,也沒去鬼域,就住在這裡,住在妖宮。隻不過七百年後,這裡富麗堂皇多了,廣袤寬闊,不比天宮小。
晏潮生的宮殿簡單冰冷,琉雙的卻舒適極了。晏潮生本來睡慣了艱苦的地方,後來被她拽著,一同躺在她房間的雲錦裡。
她期待地問他:“怎麼樣?”
晏潮生眯起眼睛,半晌道:“不錯。”
她便歡喜不已,按著他,不許他起來,讓他躺在這裡睡。他神色古怪,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琉雙當時沒懂他的意思,還很疑惑地摸摸自己臉:“怎麼了?”
他閉眼,彆過頭:“沒事。”
後來,堂堂妖君被她帶得“驕奢淫逸”,沒事不打仗時,就和她一起睡在雲錦上。
妖界的天氣若很好,從她的房間看出去,甚至能看到半邊天的夕陽,十分美麗。
新婚燕爾,那時候兩個人,卻懵懵懂懂像朋友一樣相處著。儘管後來他們不歡而散,琉雙卻不得不承認,那段在妖宮的時光,過得十分愜意溫暖。
其實晏潮生娶她的目的,早就告訴過她。
有一次她睡得迷迷糊糊,問他:“夫君,你為什麼會娶我?”
兩界君主,怎麼會娶一株小仙草?她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當時的地位,娶什麼樣的仙子不可得?
晏潮生不答反問:“你為何嫁我?”
她閉著眼,下意識答道:“喜歡你呀。”特彆特彆喜歡你。
他久久不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一隻冰冷的大掌,卻落在她臉上。在她快要徹底睡著時,他才冷道:“因為想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