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質變了(1 / 2)

薑美玲穿著灰撲撲的棉襖,棉花從破洞裡伸了出來,像背著一身的雪花。頭發許久不洗了,亂蓬蓬的,隨意綁在腦後。棉褲就直接穿在身上,也沒有套條褲子,縫棉褲時用的白色的針線也露在外麵。

曹玉鳳根本無法將她與以前認識的那個做事利落、機靈伶俐的女孩子聯係在一起,她甚至腳步都不想邁出去。

尹招娣暗暗歎氣,“彆難為自己,美玲早就變成這樣了,隻是你不知道。”所以她才讓她說幾句話就趕緊過來。

尹招娣見到這樣的薑美玲,也是痛覺惋惜,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曹玉鳳咬住唇,一下子說不出來話。過年的時候,薑美玲來,頭發也是亂蓬蓬的,她以為她隻是懶得梳洗,其實是心境變了。從那個時候起,薑美玲就開始放棄自己了。

一個自己都放棄自己的人,外人根本無能為力。就像上一輩子的自己,即使棍棒加身,也不願上學。

曹玉鳳說:“我先回去了,晚上早點回來。”

尹招娣摸摸她的頭,“彆想那麼多,回吧。”

曹玉鳳暈暈乎乎地往回走,她倒不是傷心,就是覺得可惜,要是在後世,薑美玲絕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隻能說生不逢時。

再坐到屋子裡,曹玉鳳的心忽的定了,拿起鞋墊繡起來。無論彆人變成什麼樣,她依然是她,絕不會隨波逐流。

一下午繡好了一小半,翠綠的竹子執拗地朝上長,無論上麵是無儘的天空還是隻有寸長的鞋墊頂端,對它們來說,生命的意義就是朝上朝上再朝上。

此後,曹玉鳳不再關注薑美玲,仿佛把有關她的記憶從腦袋裡扣除了。可她知道,一切都在,等著多年後被再次喚醒。

曹玉鳳用了一個星期繡好了鞋墊,曹玉蘭的那雙還跟最開始一樣,隻有個雛形,她最近沒有時間來繡,隻能等下個周六上午過來。

曹玉鳳在一次放學的時候給了秦少川,當然是背著人給的。秦少川很喜歡,說要好好保存著。曹玉鳳笑他傻,鞋墊就是用來墊的,你一保存,沒準就小了,沒有辦法墊了。

秦少川隻是嘿嘿地笑,問她這些日子放學為什麼總是跟曹玉蘭一起走。

曹玉

鳳沉吟了一下說,“我和玉蘭是堂姐妹,以前因為大伯母,走的很遠,現如今,沒了大伯母,他們兄妹沒人照顧,我和媽該幫襯的地方就該幫襯些。”

秦少川直誇她們是好人,總是在人危難的時候伸出手。

曹玉鳳笑,她們隻是保存著本善之心,沒有落井下石,偶爾雪中送個碳而已。

這一次,倒是沒有等著曹玉蘭,曹玉鳳和秦少川一起走的。也是趕巧,白鳳吟昨晚著了涼,有點發熱,今天沒有來學校。

兩個人難得一起走,秦少川的話總也說不完,嘰嘰咕咕的,就像好久沒有說過話似得。他也不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曹玉鳳在一塊,他就特彆想說話,覺得無論說什麼,曹玉鳳都能理解。

他和秦建設在很多事情上意見不合,為此很苦惱,隻能向曹玉鳳吐吐苦水,若是跟白鳳吟說,她會無所謂地笑笑,告訴他,要聽大人的。

他從不認為大人的話絕對正確,比方說在曹老師的事情上,秦建設處理的就不對。

同行的一段路,很快走完。

秦少川若有所失,不想就此離開。可是曹玉鳳已經跟他擺擺手,朝岔路口走了。

秦少川在路口站了會兒,隻好回家。

曹玉鳳在胡同口碰到了惠芹,惠芹是特意來找她的。惠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曹玉鳳畢竟還小,都是大人間的事。

惠芹咬住唇,猶豫再三,說:“鳳兒,你能帶我去見你奶奶嗎?”

這麼快就要捅破窗戶紙了?

曹玉鳳點點頭,“咱們現在走吧。”她在前麵走,惠芹在後麵跟著。

惠芹穿碎花上衣,藏藍色褲子,衣服熨燙地平平整整,頭發也梳的溜光——她的頭發長長了些,能綁在腦後了,看她的樣子似得特意打扮過。

到了董桂蘭門上,曹玉鳳叫了聲奶奶。董桂蘭從屋裡迎了出來,“鳳兒,你好久不來了。”她瞥見了曹玉鳳身後的惠芹,不聲色。

“最近忙一些。”

董桂蘭撇嘴,“你一個小孩子忙什麼。”

“我教玉蘭姐怎麼念書啊。”曹玉鳳揚起下巴,很得意的樣子。

董桂蘭戳她腦門,“看把你能的,……玉蘭是你姐姐,本就該教的。”

曹玉鳳笑,閃開身子,“這是惠芹。

惠芹趕緊叫了聲姨。

董桂蘭點點頭,“聽說過,但是沒見過。惠芹小姐來我這老婆子門上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