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1 / 2)

寒冷的冬天,總是最難熬的時候。睡覺前先燒把火,把炕燒得熱熱乎乎的,再用輸液瓶灌上幾瓶熱水塞進被窩裡,蓋上兩條被子,人鑽進去,抱著暖瓶也算熱熱乎乎。

可這熱乎也就持續個前半夜,到了後半夜,暖瓶涼了,炕也冷了,人隻能蜷縮再蜷縮。

白鳳吟跟黃佩秋和弟弟一起睡在炕上,黃佩秋在正中間,白鳳吟睡在挨著門的位置。她回來後就躺在了炕上,晚飯也沒吃。

黃佩秋罵了她幾句,白鳳吟嫌煩,叫她吃飯,她也沒理,黃佩秋也不再叫她。白鳳吟就這樣睡著了,衣服也沒脫。

黃佩秋睡覺的時候,見她蜷縮著,也沒往心裡去,隻叫她起來脫衣服。白鳳吟的臉紅通通的,哼哼唧唧地不肯,黃佩秋又罵了幾句,扯了條被子給她蓋上。

許是母親的本能,黃佩秋快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地給白鳳吟脫去棉襖棉褲,還多拉了條被子給她。睡到半夜,她去摸白鳳吟的頭——罵歸罵,到底是母親,心裡惦念著,這一摸不打緊,白鳳吟的頭燙得嚇人。

黃佩秋立時驚醒了,點著油燈,靠近白鳳吟,白鳳吟的臉燒得快發紫了,牙齒格格打戰,整個人像一條被人戳了一刀的蟲子緊緊蜷縮著,懷裡抱著厚棉被。

黃佩秋叫了幾聲小鳳兒,白鳳吟根本沒有反應,她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黃佩秋著了急,叫醒白新民。白新民被叫醒滿肚子的氣,正想發作,黃佩秋一嗓子吼了出去,“你給我看著你姐,我去找大夫,你姐要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白新民半張著嘴巴,愕然地看了黃佩秋一眼,又去看白鳳吟,當下就驚了,“我姐這是咋了?”

“還能咋,摔壞了!”黃佩秋穿好衣服,小跑著出了門。

白新民趴到白鳳吟身邊,搖了搖她,“姐,醒醒,你哪裡不舒服?”

“唔……”白鳳吟艱難地睜了睜眼,又閉上了。

白新民哇一下就哭了,“姐,你醒醒,快醒醒,你可彆嚇我,嗚嗚……你不會死了吧……”

“你才死了。”白鳳吟再次睜開眼睛,她眼睛被燒得通紅,吃力地轉了下頭,“我就是冷。”

“我給你

蓋被子。”白新民把自己的被子還有黃佩秋的被子都蓋在白鳳吟身上,“還冷嗎?姐。”

白鳳吟又閉上了眼睛,“不,不冷了。”

白新民嘿嘿笑了起來,可笑了一半又不笑了,因為他發現白鳳吟依然蜷縮著身子,牙齒格格打戰,頓時又哭了,“姐,你騙我,你還是冷,嗚嗚……媽怎麼還不回來?!”

平日裡兩姐弟不是打架就是吵,搞得跟仇人似的,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血濃於水,白新民哭得淚人似的,嚎得驚天地,“姐,姐你醒醒!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有好吃的都給你,我再也不吃獨食了!姐,你快醒過來吧!”

白鳳吟一巴掌拍在白新民腦袋上,她燒得渾身無力,這一巴掌拍得跟撓癢癢似的,“彆嚎了,煩死了,等我死了你再嚎!”

白新民停止了嚎,臉上掛著淚珠盯著白鳳吟,生怕她突然間咽了氣,“姐,你彆睡了。”

“我沒睡,就是不想睜眼,也不想說話,你安靜會兒。”

“好。”白新民擦乾淨眼淚,坐在白鳳吟身邊,安安靜靜地守著她,他害怕睡著,瞪圓了眼睛,一眨也不眨。

黃佩秋帶著大夫進來,隻見白新民瞪大著眼睛跟隻鬥雞似的,白鳳吟的身上蓋著一大摞被子,黃佩秋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大夫給白鳳吟把脈,又看了她腦後的傷勢,說:“傷口發炎了,我給開點藥,保險起見還是去下縣上的醫院,她這傷勢有點重。”

黃佩秋猶豫,去醫院是筆不小的開支,再說大晚上的怎麼去啊,又沒有車。

大夫看出她的顧慮,“孩子要緊。”

黃佩秋咬咬牙,出去找了白世偉的哥哥和弟弟,連夜把白鳳吟送到了縣上的醫院,到了醫院又一通折騰,拍了片,並沒有大礙,醫生讓回家養著。

折騰了半宿,人都累了,黃佩秋給白世偉打了電話,讓他來醫院,到了縣上該知會他這個父親一聲。

白世偉來得倒是快,埋怨黃佩秋耽擱了,若是女兒有什麼他絕對不原諒她。他詳細查看了白鳳吟的傷,白鳳吟吃了藥睡得很沉,臉上的潮紅褪了一些,眉頭皺得緊緊的,依然還是不舒服。

黃佩秋挺委屈,她一晚上都沒睡,折騰到現在,白世偉

來了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先埋怨一通,頓時眼淚就下來了。

白世偉歎氣,“你彆哭,我不是急嗎,說話重了些,彆往心裡去。”他的哥哥和弟弟也跟著勸,倆人跟著擔驚受怕,眼睛熬得血紅。

黃佩秋瞪著他,“我知道你嫌棄我,嫌我是農村人,不如城裡人洋氣!”

白世偉當下生了氣,“你撒潑也要分個場合,這是醫院又不是家裡,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他很想轉身就走,看了眼女兒硬生生杵在原地。

“我沒有撒潑。”黃佩秋更委屈了,她隻是說事實,哪裡就是撒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