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耀一身藏青色的套裝, 裡麵是雪白的襯衫,黑色皮鞋,站在昏暗的房間裡格外不協調。
謝秀娟盯著他那身衣服, 嘴撇得快到東北了,語氣酸溜溜的,“二哥怎麼有空來我家?聽說你要出國了, 恭喜啊,咱們家破破爛爛的, 實在是沒有辦法招待二哥。”
曹明耀沒有理會, 問道:“老三呢?”
“打牌去了。”
打牌?曹明耀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什麼時候學會的?”以前他可沒有這個毛病。
“好幾年了, 二哥不常在家, 不知道也不稀奇。”
曹明耀意味深長地看了謝秀娟一眼, 這是抱怨他了?“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準,有的時候早,有的時候晚。”
這跟沒說不一樣嗎,曹明耀不耐煩起來,“在誰家打?”
謝秀娟的眉毛一挑,“怎麼?二哥要去找他?我勸你還是彆去了, 你要是不讓他打牌,他得跟你急, 到時候你們哥倆鬨起來, 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
曹明耀冷笑, 他打牌就不怕人家笑了, “我先回去了,晚點再來找他。”
家裡因為長久不住人,到處都落滿灰塵。曹明耀換上舊衣服, 打掃衛生。打掃完,天快黑了,拍拍身上的土,也沒換衣服,再次去了老三家。
曹明恍已經回來了,躺在炕上,側著身子,背朝外,一看就是輸了錢的喪氣樣。
謝秀娟朝曹明恍努努嘴,悄悄出去了。
曹明耀盯著曹明恍的後背看了半晌,曹明恍自始至終維持那個樣子,動也不動。
曹明耀:“打牌回來了?”
曹明恍猛然睜開眼睛,一骨碌坐了起來,駭然地瞪著曹明耀,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謝秀娟這婆娘也不告訴他!
曹明耀的臉上蘊著怒氣,“長進了啊,學會打牌了!幾時把家底輸光啊!不過你這家也值不了幾個錢,破破爛爛的,白送給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
曹明恍賠笑,從炕上哧溜下來,縮在了角落裡,他是有點怕曹明耀的,“就是玩玩,沒有輸多少錢。”
“玩玩?玩玩不侍弄莊稼!你看看你家的小麥,長成什麼樣了,除了草啥都看不見!我不管你是真玩還是假玩,從今天起不準再碰牌,要是讓我知道,我就剁了你的手!”
“不叫我打牌你叫我乾啥?”曹明恍抄著手,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你們一個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大是村長,你要出國了,老四在供銷社,哪個不比我混的好,我也不想這樣,可誰給我機會了?!”
當初曹明恍可謂豪氣萬丈,一定要乾出個樣子給他們瞧瞧。可真的乾起來才知道難,讓他每天下地真比殺了他還難受,太陽曬的臉上、後背發疼。
曹明恍有的時候想要是父親還是地主多好,有傭人,有長工,不需要乾活,翹腿做個大爺就行。
曹明耀真想一巴掌打醒他,“機會不是彆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大哥,我,還有老四,哪個不是掙來的!”
曹明恍梗著脖子,不服氣。
曹明耀的語氣放緩,“出國之前,我會給你安排好,你想做什麼?”
曹明恍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說的是真的?!真給我安排?!”
曹明耀點頭,“真的。”
曹明恍立刻豪氣乾雲起來,“我想掙錢,掙多多的錢!”
曹明耀嗤一聲,“然後再去打牌是嗎?”
“不打了不打了,隻要能讓我掙錢,讓我乾什麼都行,我快在這個村子裡憋死了。”他們一個個的往外跑,把他丟在破村子裡,他也要出去。
“掙錢的事我不在行,明天我打電話問下鳳兒,讓她幫著給你找份工作。”
曹明恍:???這事還要問閨女?
“好,我等你消息啊二哥。”
“不過有句話說在前頭,你不能再打牌,如果再打,我不會再幫你。”
曹明恍立刻舉起手,“我發誓,以後絕不再打牌。鳳兒能給我找啥工作?我要掙錢多的。”
曹明耀沒好氣,“哪有那麼多掙錢多的工作!老三,你得踏下心來,彆老想著一步登天,世界上哪有掉餡餅的事。誰一開始就掙那麼多啊,不都是一點點做起來的。你要是有這樣的心思,永遠掙不了錢。”
曹明恍的聲音悶悶的,應道:“我知道了。”
曹明耀歎了口氣,又說了一些以後好好乾,給家裡多置辦些東西之類的話就走了。
哥倆的談話,謝秀娟都聽了,慫恿曹明恍也給自己找個工作,她也不想整天在地裡乾活,苦哈哈的,一毛錢都掙不到。
曹明恍:“急啥,我先安頓好了,再把你接過去。三嫂和鳳兒在外麵肯定賺了不少錢,你沒聽說嗎,她們和薑美玲一起合夥開公司呢。”
世界上沒不透風的牆,捂得無論多麼嚴實的事情,都會露出蛛絲馬跡,好在曹玉香的行蹤還沒有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