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兒女皆難為(1 / 1)

這兩個月來,可把薛姨媽為難壞了,原想著跟賈瑜那邊做生意已經開始賺著錢了,可誰想到這東西兩府關係卻出了岔子,她有心把家業夯實一些,但畢竟自己住在西府,關係也都在王夫人這邊,也就隻能都交給薛潘去做,畢竟小輩兒們的情份,論誰也不好多話。 可薛潘什麼樣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早些還打起精神,說是要光宗耀祖,還沒兩天就推說身上有些乏,在家裡歇歇,這一歇可沒個準,直歇了半個月被她催的沒法才出去一趟,誰曾想這半夜回來身上胭脂水粉的,一問才曉得又是去那青樓裡麵快活去了。 沒法子,薛姨媽隻好派人偷偷去打聽一下,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頓時把她氣得半死,原來這薛潘懶得管事,竟把這生意事全交給了賈瑜去做,好在她翻了翻賬目,賈瑜並不曾虧少薛家的銀錢,但薛姨媽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賈瑜一日生出壞心來。 好在兩府之間的矛盾也就停留在上麵幾個人之間,鬨過一陣後,府內的下人們還是該乾什麼就乾什麼,不過一來二去之間原本被西府壓過一頭的東府,竟然有那趕上之意,至少在沒多少人敢去嚼東府的舌根子了。 在薛姨媽看來,隻要那西府老太太還在,東府終究要矮上一頭,不過說句不孝敬的話,這賈母也快八十了,誰知道還有多少時日可以活?等這老人走了,不還得看後麵的兒孫,她冷眼旁觀了幾年,西府那裡麵除了一個王熙鳳還算個能為人,餘下的不是碌碌無為,就是貪歡享受,反倒是東府那位…… “正好母親在,我今兒得了點好東西,特地來孝敬您。”薛姨媽正獨自想事,就聽外麵薛潘聲音。 “難得今兒沒出去快活,倒想起我這娘了,什麼好東西?定是哪討來的珠啊玉啊,左右我也不喜歡,拿出來給你妹妹瞧瞧,要是合意就拿著吧。” 薛寶釵正在一旁織著女工,聞言抬頭看了看薛潘,“若是那東西,我也不要的,這大熱天的連這鎖我都不想戴,哥哥還是留著吧。” 薛潘討了個沒趣,獨自坐在炕上,“不是什麼珠寶,是我從外麵討來了幾瓶酒,說是外國人喝的酒,叫什麼,什麼來著,哦對了,叫碧兒。” “什麼雪兒碧兒,一個酒的名叫這,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薛姨媽此時正心煩,哪聽得他說這些。 薛潘聞言皺了皺眉頭:“母親,這外國人就是這樣叫的,我聽得真真的,人或許就不是那意思,再說,這生意是瑜兄弟跟那外國人一起做的,這兩瓶還是瑜兄弟挑出來的,特地讓我拿回來給母親妹妹嘗嘗鮮,怎麼又成了那不好的東西?” “瑜哥兒也做這生意,快,拿出來我瞧瞧。” “母親這變臉也太快了,我怎麼覺著瑜兄弟更像您兒子呢?” “說什麼屁話,你要有人那一半本事,都是咱家祖墳冒青煙了。娘也不求你爭氣,隻求你安安穩穩的給我養老送終就是。” 薛潘隻怕她這嘴說起來沒完,趕緊從懷中把拿出了兩瓶酒來,那裡薛寶釵也拿來幾個杯子擺在榻桌上。 木製的酒瓶原還看不出顏色,等到薛潘打開瓶蓋倒酒時,隻見一注金黃的線從裡麵穿出,緩緩倒進杯中。 薛姨媽端起酒杯來慢慢端詳,驚訝地說:“哎,怪事,先前從西蕃來的酒不都是紅色嗎?怎這是黃色?” 薛潘聞言笑著解釋:“母親先前喝得是那葡萄釀,那葡萄自然是紫紅紫紅的,這碧兒……這酒是用麥子釀出來的,自然就是金黃色了。” “就你懂得,那你可會釀這酒?” 薛潘閉嘴不說話,他不曉得今兒自己母親是吃了什麼藥,怎這麼大火氣。他可不知道薛姨媽心裡都快嫉妒死了,隻想著怎麼這天底下所有好事都歸了賈瑜? 薛寶釵不去理會母兄之間的爭吵,隻是拿起一杯酒來放在鼻間輕嗅了一下,聞著一股麥香撲鼻,隨即微啄一口隻覺得甜爽可口,唇齒留香,眼神頓時驚喜了起來。 薛潘一瞧,“嘿嘿,妹妹我早說了這是個好東西,你要是愛喝,我去多拿些放家裡,這些日子正熱,據說這東西拿冰涼了喝最是解暑,還不上容易上頭,最合適你們女孩子家喝。” 薛姨媽那邊雖也嘗了,但心裡不舒服嘴上也嘗不出味,隻覺得平平。 薛潘見自己好心好意沒討到母親歡喜,煩悶之下也懶怠地在家待,說了幾句話便尋個借口又是出了門去。 這邊薛潘剛出門,薛寶釵就輕笑著埋怨:“媽媽常說哥哥不愛跟家待,這會子他巴巴地拿著好東西回來孝敬你,你卻不給他好臉子,這可是又怪誰?” 薛姨媽被她說著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像話,又想著這酒是賈瑜特地送來的,嫉妒之心也去了幾分。 “既如此,你就把咱家醃得那糟鵝掌給瑜哥兒那送去一些,也算個回禮吧,難為人家有好事還想著我們娘倆。” 薛寶釵聞言搖了搖頭,“媽媽可不是糊塗了,我這一個人的怎麼往東府去?畢竟我這還算得上是西府的客。” 薛姨媽一愣,覺得也是,可又想著這要是打發人去送,這禮未免太薄了些,不合規矩。 薛寶釵想了想:“既如此,我找時候去幾個姑娘院裡問問,看有人要去那邊沒有,正好捎上我一起,這也就不算無禮了。” “是極是極,我的兒還是你有法子。”薛姨媽拍手笑道,薛寶釵卻是抿嘴一笑又拿起未做完的針線開始縫起來。 薛姨媽看著自己極為懂事明理的女兒,又想了想那渾不吝的兒子,不由得感慨這要是兩相調換一下自己也用不著費那些個心思,這女兒再精明畢竟也是要嫁去彆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