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厚顏(1 / 1)

原本正為自己剛剛行為嬌羞的顏惜聽了自己哥哥這話,差點氣得把自己裝錢的竹籠扔過去打他了。 “哥!你怎麼!?怎麼能這樣說!?” 顏忻此時卻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語氣變得有些無奈,“惜兒,你若是不願意我們給你安排的人家,就直給我說就是了,乾嘛還要演這戲給我看,你讓我難堪倒沒什麼,隻是你自己的名聲也就沒了呀。” 見著眾人看自己的眼神逐漸地有些不對,顏惜都快要急哭了,這年頭女兒的名聲是極重要的,要是真被人以為自己是出來私下與人相會,隻怕以後就彆想嫁出去了。 “唉,你不懂科考,以為什麼都像戲裡麵說的那樣進京趕考,原是我的錯,沒跟你講清楚,兄長給你道歉了。” “我沒有,不是,你,怎麼……”顏惜有心反駁,卻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是急得在那裡落淚。 “喂喂喂,你怎麼說也是個做兄長的,怎麼能這樣呢?”賈瑜兩世為人,都是身為兄長照顧幼妹,今兒見到這樣不稱職的兄長,心下就有些不平,便隨口說了出來。 那裡顏忻聞言怒火更漲了幾分,看著賈瑜身量不高而且麵相較生不似本地書生,便昂首說道:“這位兄台,先不論你剛剛如此輕薄舍妹,隻是這某家中之事,你這外人就彆插手了吧?” 賈瑜聞言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就見麵前的少女紅著眼睛攔著自己道:“多謝公子好意,隻是這確實是我家事,公子還是不必多言了。” 顏惜實在是不想讓自己兄妹二人在他眼前出醜了,隻想趕緊離開此處,再看他一麵都覺得羞愧。 賈瑜卻是理會錯了意思,氣笑道:“真是糊塗,你親哥都不護著你,我好心幫你說句話,你還還不領情,算了,就當我瞎操心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看著賈瑜的聲音,解釋的話都堵在嗓子口了,顏惜生生又把它咽了回去,低低地哀歎了一聲,便站在一邊沒有言語了。 那邊顏忻總算將那幫文生連哄帶騙地送走了,直說明兒還繼續吃酒。那幫文生裡除過一兩個小有名氣的,大多也都是似顏忻一樣的無名又無才的,隻不過比他早進這文書圈子一段時日,聽得有這白吃酒的好事哪個不高興,也就把剛剛那茬忘在腦後,直誇顏忻真是有舊時文人千金買酒之風。 送走了人,顏忻回頭看著自己滿眼含淚的卻又是頭疼起來,雖然自己能憑著兄長的身份壓她一時,但畢竟回到家裡去,自己還有母親在,這母女倆一通氣,自己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想到這裡,顏忻臉上又變得隨和起來,將妹妹的手一拉笑著說道:“剛剛是兄長不對,但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唉,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官官相護的道理,要是我不多認識些人,就算我考上功名,那也沒有官做,到時候白白花家裡那麼些錢。” 顏惜不懂這些,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相信兄長,畢竟家裡如今就指望著他了,歎了口氣正想說要回家的時候,又聽得顏忻說道:“好妹妹,你能不能把剛剛那錢先給我,我那邊剛吃早茶錢還沒付清呢。” 顏惜心中一酸,卻又不好說他什麼,把剛剛他遞給自己的幾十文銅錢又從荷包裡取出來遞回給他,顏忻看著顏惜腰間依舊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珠一轉:“好妹妹,忘了跟你講,上回我跟家講要一支筆練字,娘就給我買了根好的。我為了不辜負娘的一片心意,立誌要練一手好字,那簡直是廢寢忘食、日夜不分地練,可你也知道咱家又買不起多少紙,我隻好在蘸著水在那石頭上寫,這練得太入神了,手上一用力就把筆給寫壞了,正愁這事兒不好跟娘講,不然她又得罵我敗家,你看這怎麼辦呢?” 顏惜哪能不明白他是何意,歎了口氣,把荷包從腰間取下在手上掂了掂,遞給顏忻道:“我不曉得這錢夠不夠,你拿著去看吧。” 顏忻喜出望外,趕忙把荷包接過來,把錢倒在手裡數起來。嘿嘿,這怕是又有個百十來文,加上我餘下那些明兒又夠快活一天了。 他當下就把銅錢放在自己兜中,拿著個空癟癟的荷包說道:“嘿嘿,我妹妹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瞧這荷包繡的,以後定能找個好夫家。” 一旁的春妮都快氣死了,可也知道顏惜這逆來順受慣了的好脾氣定是說不出來什麼,便趕忙站出來說話:“顏惜這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顏忻聽聞一拍腦門:“嗨,怨我怨我,怎麼把這事忘了,真是該死該死,來,妹妹你拿著這錢,去對麵街道買些吃食填填肚子,噢,彆忘了給咱娘也帶些,她定也沒吃呢。”說完便擺了擺手,往茶樓裡去了。 春妮一把打翻了顏惜手中那幾枚銅板,憤憤地說:“真真是個混賬,這幾個錢夠乾什麼的?買個餅都不帶夠的,還讓你帶些回去給你娘吃,他怎麼不出這個錢?難不成那是你的娘,不是他的娘了。” 顏惜紅著眼睛,蹲下來慢慢地把那幾枚銅板撿起來。春妮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便替她把剩下幾枚銅板一撿,賠笑著說:“好了好了,彆難過了,我請你吃糖葫蘆可好?” 顏惜微微偏過頭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糯糯地說道:“我還是回家吧,娘還沒吃飯呢,她這些日子得了濕病,腿腳不利索。” “你忘了,昨兒晚上我給你說了,我嫂子說了她今兒去你們家看看你娘,我嫂子那人可好了,你還信不過她?再有,我給你說,過幾日揚州城裡要辦詩會,你忘了去年詩會,隔壁村的幾個丫頭編的花籃在詩會上賣了好些錢,那時候咱倆還眼饞人家呢。如今我知道一個好去處,那都是些漂亮的花草,咱們多采一些拿回去,你這手比那幾個粗丫頭巧多了,編的花籃肯定也漂亮,到時候在詩會上定能賣好些錢,那時候你還能有些餘錢給你娘抓藥不是?”春妮抓著顏惜的胳膊一個勁地搖著說道。 顏惜無奈地點頭道:“好好好,依你依你這可行了吧?隻是今日我實在是得回去一趟,這事,我到底還是得跟娘講,不然再由著我哥把娘哄下去,到了娘親自知道的那天非活活氣死不可。” 聽得這話,春妮可真是想拍手叫好,這混蛋總算要被治住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你這丫頭總算是開了竅,要是再這樣怕下去,養成了個軟性子,怕是到了夫家也是被欺負的。” “你這個妮子,三句不離了還,看我不打你。” “嘿嘿,你追我呀。” “你莫跑……” …… 穿著得體的姑娘在大街上跑來跑去是違背女德的,而像這樣的農家少女追逐打鬨則給這條楊柳堤岸平添了幾份亮色。 不知又有多少書生看到這幅場景得了幾句詩詞,亦不知又有多少青樓歌女看到這場景平添了幾分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