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4)(1 / 2)

如果隻是被嘲諷一兩句,可能刁回的粉絲就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直接忍了。

但刁回的黑粉們可能是發現了她們的忍讓,於是變得愈發肆無忌憚,有好幾個更是直接批皮做了邱邢的粉絲,開始用邱邢粉絲的身份咒罵刁回,用詞極為肮臟,有不少話語甚至到了直接被屏蔽的地步。

追星的女孩子為的多是快樂,此時被人打擾了快樂,她們也不再理會大粉們的安撫和提醒,直接衝鋒到第一線,開始和黑粉們對罵了起來。

雖然她們中一部分有理智的粉絲可以通過查看對方的個人主頁來辨明對方的身份,但有不少粉絲已經被怒氣衝亂了頭腦,在輸出臟話的時候毫不顧忌地也將邱邢一起涵蓋在其中。

躺在酒店裡翻微博的刁回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沒有對粉絲的過激行為進行評價,而是聯係了工作人員,讓他們用工作室的微博提醒一下粉絲,千萬不要到處人身攻擊,要做優秀的追星女孩。

沒過多久,刁回上線,刷了一下首頁,果然看到了工作室新發的消息,上麵的文字非常簡潔,提醒大家注意鑒彆對方的粉籍,千萬不要被欺騙,就算是被氣到了,最應該做的是反手一個舉報,而非激情開麥對罵。

點讚了這條微博後,刁回想了想,又點開了邱邢的微博,挑選著最近的一條微博點了讚。

邱邢最新發的一條微博是和高編劇的自拍,他幾乎把整張照片的焦點都聚集到了高編劇身上,他本人則縮在角落裡,勉強占了一隅之地。

在這樣拍照的時候,大家普遍都會把目光更多地停駐在照片最焦點的人身上,更何況邱邢在角落裡,身形甚至都有些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外貌。

然而即便如此,刁回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邱邢身上。

“真的變了。”他遲疑許久,還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將這四個字說了出來。

以前的邱邢雖然長得也不錯,但他身上籠罩著一種低調的灰蒙蒙氣質,以至於外人在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視線隻會在邱邢身上一掠而過,更多地注意到明顯更加自信大方的刁回……後來刁回被投資人注意到,找他去試著拍了一部電視劇,反響不錯,他才算是正式走上了演員的道路。

而現在的邱邢和曾經的邱邢,要不是刁回仔細觀察了一番,確定他們的確是同一個人,或許他會以為邱邢實際上有一個雙胞胎兄弟。

他把思緒收回,又將照片上的邱邢掃視了一遍。

邱邢通身都帶著一股柔和但又璀璨的弧光,如果真要做個比喻,刁回覺得“月亮”這兩個字更適合邱邢,他就像是夜晚掛在半空中的月亮一樣,散發著光亮,卻又不似陽光那般刺眼,讓人不敢逼視,而是柔和又寧靜。

意識到自己盯著邱邢模糊的照片看了好久後,刁回急忙退出刁回的微博頁麵,可就算是眼前失去了邱邢的身影,他的腦海中依然浮現起了邱邢安靜低頭吃火鍋的模樣。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刁回還是從床上爬了下來,同時在通訊軟件上隨意問了一下邱邢住在哪裡:“你現在在哪間房?”

邱邢正在做練習,因此在電腦右下角彈出消息的時候,他回複得很快:“在五樓12號房,怎麼了?”

“沒怎麼。”刁回剛發出去這句話,就又加了一句,“不是,我想去找你聊聊天……有空嗎?”

刁回來找他聊天?有什麼可聊的?

在心底疑惑著刁回可能的目的,邱邢沒多猶豫,就應下了刁回的詢問:“當然有空。”

幾分鐘後,穿著外套的刁回走到了邱邢的房間門口,他低頭在手機上通知邱邢他已經到了,然後伸手敲了敲門,在一陣咚咚咚的聲響中忐忑地等待著邱邢的腳步聲。

十幾秒後,房門在他麵前打開,穿著睡衣的邱邢麵色平靜地出現在他麵前:“刁回哥,找我有事兒嗎?”他一麵說著,一麵引導著刁回進到屋子裡,又去小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桌子上。

刁回的目光在邱邢身上轉了轉,將邱邢鎖骨下的一顆小痣回憶了起來:“就是很久沒和你麵對麵地聊過天了,就想趁著最近的機會,我們兄弟兩個多聊一聊。”

邱邢穿的睡衣比較寬鬆,隱約能看到一截胸膛,下擺垂到膝蓋處,小腿完全露了出來,和淺藍色的拖鞋一起在走動間搖搖晃晃,吸引著刁回的注意。

說來也奇怪,曾經刁回整天和邱明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甚至一起洗澡,可那時刁回隻單純地將邱明看做玩的比較好的朋友,絲毫沒有彆的想法。

“唔。”邱邢又去廚房衝了一杯咖啡,然後坐到了刁回對麵,“想聊什麼?”

“……聊聊最近的生活?”刁回平日裡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能夠侃侃而談的存在,可他現在卻隻能絞儘腦汁地思考著和邱邢聊天可用的話題,“之前公司和你解約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等到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經紀人說合同都簽完了,他也聯係不上你了……抱歉。”

對於刁回為過去的解釋或者找補,邱邢一概用略顯無所謂的表情應對:“沒關係,都過去了。”

刁回不喜歡邱邢的這種態度,顯得他像是在主動貼上去一般,於是他頓了頓,又找到了新的內容:“你在解約之後去了哪兒?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流出來,難道真的是去閉關自學了嗎?”

“我以為你就算是解約了,也肯定要去找相關的工作,那時候正好我在打算建立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所以想著邀請你進入我的工作室,和我一起奮鬥,不過你一直沒有音訊,我就隻能先把這件事放下了。”刁回不停地眨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想要遮掩住眼底的情緒,還是因為室內的燈光過於明亮,閃得他的眼睛疼。

刁回自覺說得都是真心實意的話語,但邱邢在轉身的時候,唇角卻少見地流瀉出了一絲淡淡的不屑,隻是這不屑在轉身後就消泯殆儘了:“我思考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去念念書,多漲點兒知識,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就去報名了封閉式學習機構。”

“原來如此。”刁回跟著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邱邢沒有消息的那段時間,刁回偶爾會查看網友們的猜測,她們猜什麼的都有,說話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當然也有幾個的確很靠譜的……其中有人覺得邱邢是去參加什麼密封的培訓了,不過她們都覺得應該是舞蹈或者演技類的培訓。

在邱邢成為省狀元之後,這一切都顯得沒那麼難以猜測了,不少人都認為邱邢應該是去進密閉式補習班了。

刁回也有所預料,所以在跟著做作地驚呼了一聲後,就繼續深度剖析邱邢的心理想法:“你為什麼選了編劇啊?我以為你要考三大,好好學習演技,等到出來之後繼續當演員……畢竟你也知道,演員真的很掙錢……”

他還想繼續列舉一下拍戲的好處,就在邱邢的眼神裡訕訕地止住了聲音。

“不是誰都想要掙很多錢的。”邱邢的手隨意地搭在搪瓷咖啡杯的杯把上,白瓷的杯子看起來竟然沒有他的皮膚一半白皙,更逞論晶潤的色澤,“我覺得做編劇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我可以從中學習和了解很多東西,更可以結交許多優秀的老師和同學朋友,這是一筆豐盛的財富……而且按照現在的軌跡走下來,我作為編劇,也能掙很多錢啊。”

“你覺得呢?”說著說著,邱邢忽然轉過頭來,對著刁回笑了一下。

“……”刁回抿了抿嘴,忽然有點兒不敢再直視邱邢,因為他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和邱邢似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滿心都是如何成名,如何掙更多的錢,甚至為了心底那點兒暗戳戳的心慌,甚至縱容粉絲們汙蔑邱邢。

而邱邢即便是占領著如此讓人驚豔的外表,還是能夠穩定地思考著自己應該做什麼,自己想要做什麼。

“你做的選擇很對。”吞咽了一口唾沫後,刁回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未來的……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天。”

凝視著刁回離開的身影,邱邢略有些困惑地皺了一下眉,然後又逐漸舒展開。

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做的是和公司解約後,重返娛樂圈,在娛樂圈大殺四方,碾壓過刁回,並在刁回的頭頂耀武揚威多個回合,他就是理想意義上的“勝利者”了,但此刻,明明他編劇的道路隻有一個開始,但邱邢還是隱約感覺到了天際的鬆動,或許這對於原主來說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滿足和成功?

想到這裡,邱邢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

“四皇子,該吃飯了。”邱邢睜開眼,入目的是布滿臟汙的床幔,他吸了吸鼻子,聞到的是一股積沉已久的腐臭味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哪裡腐爛了。

他勉強翻了個身,被身下的床板硌得後背有些疼,幸好這具身體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遭遇,因此邱邢隻是稍微動了動五官,就勉強忍下了不適。

坐在床上,邱邢隨意瞥了一眼自己躺著的床鋪,發現雖然比床幔稍微乾淨一些,但也可以說得上是破敗不堪,絲毫不像是一位皇子應該躺的地方。

“四皇子,怎麼呆住了?”說話的人有些不耐煩,她用力地把碗盆往前推了推,發出撞擊的聲響。

這回邱邢總算是抬起頭來看向來人。

站在桌邊的是個長得頗為清秀的女子,估計就是宮女一類的存在,此刻她正緊緊地蹙著眉,臉上掛滿了不爽和嫌棄。

邱邢沒有說話,隻摸索著穿好了鞋子,然後慢吞吞地坐到了桌邊。

桌上的菜雖然不夠豐盛,但還算是營養健康,葷素都有,飯量也夠,邱邢夾了一筷子的菜入嘴,發現這些菜肴都還是溫熱的。

就在他埋頭吃飯的時候,原本站在桌邊的宮女也拿起了一雙筷子,跟著坐到了邱邢身邊,毫不客氣地夾起了一塊最大的排骨。

邱邢吃飯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他的脖子像是某種缺少發條的機器一樣,慢吞吞地扭向了這位叫冬兒的宮女:“你為什麼坐在這兒?”

沒料到邱邢會說話,冬兒的手抖了一下,隻啃了一口的排骨直接掉到了地上,把她心疼得不行。

“四皇子,您沒事兒說什麼話啊,奴婢是您的大宮女,當然要坐在您身邊吃飯了啊!”冬兒看起來很想發脾氣,但是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她還是在臉上掛起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說出他們兩個的關係。

這位叫冬兒的宮女原本是懷著滿心鬥誌進宮的,在縣裡是縣花的她相信到了皇宮裡,她也絕對是最出類拔萃的存在。

隻是全國各地有各式各樣的天仙美人,就算長得不算是天仙的,也自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加持,再加上彈琴跳舞唱歌的才藝,於這些爭奇鬥豔的花朵中,冬兒平凡得像是路邊的一顆小草。

偏偏她家裡又沒錢給她打點宮中的情況,她就直接被扔到了四皇子的宮中,專門負責伺候四皇子。

“皇子宮中的大宮女”聽著威武,但在前麵加一個“四”,情況就完全變了。

在彆的皇子身邊做大宮女,那是無上的榮耀,有權有勢有錢有人伺候,如果有幾分姿色,還能當上皇子的側妃或者偏房,若是侍奉的皇子未來做了皇帝,那可就是皇妃了。

然而四皇子在十歲那年落了水,之後就一直是個癡傻兒,更是多次出言頂撞兄長和父親,要不是看在他是個傻兒的份兒上,說不定他連命都沒有了。

這樣一個不得父親寵愛、不得兄長愛護、母妃還早逝的皇子,在能吃人的深宮中就像是一隻柔弱的小羊羔,任是誰都能暗暗踩上幾腳。

冬兒越想越覺得不爽,於是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四皇子還是快點兒把飯菜吃完吧,讓奴婢好好把碗筷收拾完送到禦膳房去,要知道皇子宮裡可沒有幾個下人,到時候沒人看顧在您身邊,要是出了事兒怎麼辦?”

邱邢慢慢地接收著原主的記憶,絲毫沒有理會在旁邊挺胸抬頭的冬兒,依然在慢吞吞地吃著飯菜。

看到邱邢差不多快要把飯吃飯了,冬兒就直接上手把碗筷搶了過來,然後急匆匆地端著這些臟汙的碗筷出了宮門。

四皇子的宮殿麵積不大,因為常年沒有人收拾,院子裡看起來亂糟糟的,四處掛著女子男子的衣褲,角落裡隨意地擺著一堆雜物。

宮裡的其他宮女都想辦法離開了四皇子宮,隻有冬兒沒多少錢打點人脈,所以依然留在這裡……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冬兒和宮裡的一個侍衛有染,四皇子殿的柴火都是冬兒的相好幫忙搬的。

放眼整個皇宮,似乎沒有比四皇子宮更安全、更適合私會的場所了。

冬兒去得快回來得也快,隻是她離開的時候臉上滿是忿忿不平,回來的時候掛在臉上的則多是惶恐不安。

見到依然坐在椅子上的邱邢,冬兒也不管邱邢能不能聽懂她說的話,直接上前拽住邱邢的袖子,開始發愁:“奴婢剛才去禦膳房的時候,偷聽到了幾個宮女閒聊,她們說過兩天我們要和大雍議和,到時候我們會派出一位皇子……她們都說皇子八成是你……”

聽到冬兒的話,邱邢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隻可惜冬兒也沒聽到多少有用的內容,在感慨完邱邢可憐的人生後,她就開始哀哀地心疼起了自己,說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把她也一起送去大雍,要是真的去了,先不說她和侍衛的感情要如何存續,就說她要如何在心狠手辣的大雍皇室手裡活下來,就是個大問題。

邱邢現在所處的是邑國,邑國經濟繁榮,人才濟濟,武力並不弱,但和民風彪悍的大雍比起來,還是差了一籌。

大雍在高祖之前都是遊牧民族,直到大雍的高祖帶人攻克了附近的一片山清水秀的地域後,他們才逐漸安定下來,可生產生活依然多是依靠農牧,因此在馬背上的功夫和彪悍的民風隻是稍有緩解,真要打起仗來,邑國怎麼都比不上男女老少婦孺皆可上陣的大雍。

這次大雍和邑國打了差不多半年,彼此拿下了對方的幾座城池,都沒有討到好。

最後還是邑國的皇帝略施小計,把大雍皇帝心愛的小兒子騙到了手裡,脅迫著大雍皇帝的小兒子,要求要求大雍皇帝不準再攻打邑國。

怒發衝冠的大雍皇帝看在小兒子的麵子上,還是忍耐了下來,和邑國簽訂了和平協議。

兩國要互換質子,但先不說大雍皇帝送來的兒子,就說從邑國到大雍的質子,不就是趕在人家的氣頭上,過去撒氣的嗎?

邑國皇帝有八個兒子,看這些兒子推諉來推諉去的態度,估計是要把沒有後台也沒有用處的邱邢推出去了。

按照邑國皇帝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抱著把邱邢送去撒氣的想法,直接把他扔過去。

邱邢緊皺著眉頭,直到冬兒連著催促了他兩遍,他才反應過來時間不早了,應該睡覺了。

看著乖乖躺在床上的邱邢,冬兒又忍不住開始歎氣:“四皇子這麼傻,在大雍要怎麼護住自己啊,要是你沒了,奴婢是不是也完了……”

不再理會冬兒的喋喋不休,邱邢沉沉睡去。

次日,他按時起床吃早飯,然後難得去洗了一把臉。

原主是個傻子,身邊人更是懶得打理他,所以頭發和衣服都是亂糟糟的,此刻邱邢稍微整理了一下,發現原主長得還算是不錯。

邑國皇帝生得頗為俊美,原主的母親更是京都聞名的第一美人,繼承了父母的優點,原主生得花容月貌,和母親更多幾分相似,“貌若好女”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算是理所當然。

望著稍微收拾了一下的邱邢,連朝夕和他相處在一起的冬兒都有些呆住了,望著他的臉根本挪不開目光,嘴裡更是訥訥地說著一些不甚清晰的字眼:“好美……”

隻是等邱邢一張口,一切氣氛就都蕩然無存:“我要出去玩!”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說話的時候帶幾分鉤子一樣的柔婉,可他的語氣卻過於憨傻,直接把所有美好的情緒都衝刷殆儘。

說著,他沒等冬兒反應過來,就直接衝出了四皇子宮。

過了一會兒,冬兒才意識到邱邢做了什麼,於是她急忙小跑著跟在邱邢身後,一麵叫著“四皇子”一麵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平時邱邢都是委頓著縮在床上,看起來小小的一團,但此刻舒展開了身軀,冬兒才發現邱邢也算是肩寬腿長的典型例子,對方邁出一步,她要連著趕兩步才能跟上。

邱邢橫衝直撞到了禦花園,冬兒也一直跟在後麵喊著“四皇子”“四皇子”。

“何人在禦花園喧嘩?”就在冬兒忘我地想要把邱邢拉回去的時候,在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

這聲音雖然尖細,但卻異常威嚴,冬兒嚇了一跳,急忙側頭向說話的人望去,結果入目的就是一片明黃色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