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讓兆安領著魏琦去他的馬廄選馬,說是隻要魏琦看上的,隨便她挑。
魏琦高高興興離開後,整個內室,就隻剩下魏珩和顏熙了。
魏珩這才看向顏熙。
但顏熙卻仍是沒看他,隻是略微垂著腦袋,錯開了他的目光。
魏珩看了她一會兒後,目光平靜挪開,視線又投落到了她的那張書案上。見這會兒書案上仍是堆著一堆的布匹和繡線珠玉等物件,並不見他前兩日差人送過來的書,魏珩又收了目光看向她。
“是我前幾日差人送來的書和字帖,仍不合顏姑娘的意嗎?”魏珩語氣始終平靜,聲線也平穩。隻是仔細聽,還是能辨彆出是有疏離感的。
看似溫和,實則清冷疏淡,這便是魏珩。
顏熙從前就不會對他任性,這會兒就更不會了。
麵對他的隱隱責難,顏熙隻是很認真回答說:“我從小就不是很喜歡讀書,被父親逼著,這才勉強跟著家學先生識了幾個字罷了。世子送來的那些書的確淺顯易懂,但我還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可能從前也並不十分喜歡做這些手藝活,隻是比起念書來,她還是更傾向於跟著祖母做這些。
現在回顧過去,顏熙覺得自己真是虛度了時光。書沒好好念,家傳的絕學也沒能認真的去鑽研。
她就儘顧著玩兒了。
可如今,父親和祖母都相繼去了,整個顏家就隻剩下她了,她必須要撐起這個家才行。
祖母在世時,一直希望她可以繼承她的衣缽,好好把她的那些手藝傳承下去。如今她長大了,她不能再辜負祖母的心願。
她也不能再任性了。
一個人喜不喜歡念書,有無讀書的天賦,魏珩還是能看得出來的。顏氏雖有靈氣,但卻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從前在吉安縣就是,每日叫囂著要讀書,但卻一捧起書就犯困。
念書她是從不能好好靜下心來念的。
隻是既然她有一腔熱情,他也從不阻攔她。想讀書畢竟是好事,她既然想,他就遂了她心意。
但沒想到她的這腔熱情來的快去的也快。如今突然的就不再叫囂著要讀書,不再要朝他看齊,以他為榜樣和楷模了,她突然就把她的那腔熱情和精力灑向了彆處。
魏珩心中隱隱有些躁意,但麵上卻平靜說:“不念也好。那就做你喜歡的事情吧。”說罷他端起了一旁炕桌上丫鬟奉上來的茶。
掀開茶盅蓋子,立即騰騰熱氣繚繞。
而魏珩的臉,就遮掩在這繚繞的騰騰熱氣之後。
他的表情被遮蓋在霧氣之後,模糊不清。
熱氣散開一些了,顏熙才將稍稍能看清一些,他微一垂頭吹了吹浮沫,又一陣繚繞熱氣蓋住了他臉。
顏熙也沒再細看、細究,就隻答他的話說:“是,世子。”
魏珩則沒再開口說話。
等一盞茶品完了後,魏珩則還如往常一樣,起身離去。
顏熙忙送他。
顏熙靜立在廊簷下,目送著魏珩遠去的身影。
丁香尋了過來,順著主子目光探去一眼,直到那抹修挺的身影跨過門檻繞過影壁,最後徹底消失後,丁香這才略有擔憂地說:“世子爺是不是生氣了?”
顏熙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魏珩的不對勁。不過感受到他好像有些生氣了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覺得魏珩好像突然往她這裡跑得勤了些。
從前是她左盼右盼,他半個月才會來一回。而這才幾天,他便來了有三四回了。
顏熙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現在他心裡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世子身份尊貴,喜怒哀樂,又豈是我們能猜測到的。”顏熙索性沒再望,收回目光後,又折身回了屋內。
想了想,覺得也該是時候著手布置外麵的事了。
這幾日她一直忙著為魏琦和魏珊做簪子,所以空有決心卻一直沒行動。而如今,府上兩位小姐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她也該著手安排外麵的事。
顏熙雖然從小就沒跟著自己父親學做生意,但耳濡目染的,行商之道她多少懂一些。
開鋪子之前,至少是要去考察一下行情的。不能盲目。
所以,顏熙喊來了桂媽媽。
“桂姨,這幾日你若是得空的話,就去外麵看看吧。我想開門做生意,但我覺得凡事還是得謹慎一些的好。”顏熙一本正經,“雖然我們本錢是有些,但也隻夠起步。能不走彎路,還是不要走彎路的好。”
顏熙如今的身家,可能在吉安縣那樣的小地方算豐厚,但在滿地權貴、寸土寸金的京城,還是遠不夠看的。
做生意要賃屋子,要采購原料,還要雇傭人工……這裡什麼都貴,她必須得精打細算些,省著點花。
桂媽媽雖知道主子有這個打算,但畢竟之前那回也隻是口頭上說說,未付諸行動。所以,桂媽媽就覺得自家姑娘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可能過幾日就忘了。
但這回,見她都開始安排這些事了,桂媽媽就知道,姑娘怕並非隻是一時興起的。
她是認真的。
在桂媽媽心中,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子仍是那個小孩兒。可如今,見她這般有主見,且行動力強,桂媽媽不得不感慨,姑娘真的是長大了。
若老爺和老太太尚在,且就在身邊,能一輩子都護著姑娘,她當然希望姑娘可以一直無憂無慮。但畢竟他們都不在了,姑娘的確需要成長起來。成熟些,這樣才不會吃虧,不至於以後受罪。
所以,這會兒桂媽媽心裡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