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熙想了想,覺得或許她就不該多這一句嘴。所以,沉默了會兒後,她又搖了搖頭。
但魏珩觀察入微,顏熙既提起了謝家,他便不可能當作沒有聽到過。魏珩知道,她既突然提起,想必是有原因的。
所以,魏珩問她:“顏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他表情是嚴肅認真的,但語氣卻是謙和。
顏熙其實比他還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害她,一日不把躲在暗中的那個人找出來,她以後的日子便不能做到真正的安生。所以,即便此刻魏珩還沒同謝家大姑娘定親,她這一番猜測也無從提起,但她最終掙紮猶豫一番後,也還是選擇了繼續說下去。
她抬起臉來,認真望著魏珩問:“近來魏國公府是不是在給你說親?”
一直在期待著她回答的魏珩輕抬了下眉,他倒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
但魏珩仍如實相告道:“家中的確一直有這個意思,但人並未定。”他目不轉睛看著人,語氣也是堅定的,“顏娘,你知道我的意思。”
顏熙撇了撇嘴,並不同他談這個。
她隻問他:“若當時我沒從國公府搬出來,而是順利做了你的妾……那你會定誰做你未來的妻?”
魏珩垂眸,一時也陷入了沉思中。
事實上,他並未想過這個問題。
從前心意尚未堅定時,他想的也是如何平衡顏娘同母親間的關係。後來心意堅定了,他便更是再沒想過其它。
所以麵對顏熙此問,他一時答不上來。
但細忖一下後,魏珩則道:“當時並沒想那麼多,隻想著如何讓母親接受你。”他眉心輕隆,自然也明白了過來,“所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難道,他最後是定了謝端嬅為未婚妻?
這不可能!
雖然他們算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關係也還算不錯,但在當年,誰不知道她同禦表兄情投意合。若不是當年先太子府的那一場血光之災,如今她早和表兄做了夫妻。
而就算如今表兄不在了多年,他和謝端嬅也永遠不可能有牽扯。
魏珩靜默,等著顏熙的回答。許是有些焦慮和煩躁的緣故,他下意識的轉起了套在拇指上的玉扳指。
一下一下的摩挲著,仿佛這樣就能減少他內心的躁意一般。
顏熙對他還是有所保留的,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其實她是從十七歲重活到十六的。其實他所謂的夢,那一切,她都真切經曆過。
顏熙隻說:“許是我夢糊塗了吧,可能不一定是對的。但在我夢中,後來你的確是定了謝家大姑娘為正妻。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我當時的存在並不能容於謝家,所以,他們便出手害我。”
她看了眼魏珩,她自能感覺出來他跟謝家兄妹交情極好,她也不想落一個挑撥人家交情的名聲,所以她隻說:“或許這一切都是錯的。”
但對魏珩來說,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這是不可能的事。
絕對不可能。
但他也知道,顏娘是不會拿莫須有的事來說的。她既這樣說了,定然是真的發生了。
那麼發生的原因又是什麼?
魏珩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但魏珩還是給了顏熙一個承諾,他對她說:“好,我知道了。顏娘,這件事不管是誰,我都會查得一清二楚。”想著她可能會因此而擔驚受怕,於是魏珩又說,“那暗處之人一日不找出來,我便一日不能放心。所以,在沒經你同意的情況下,我擅自在你這院子四周派了人盯梢。但凡有風吹草動,他們必然會出手護你周全。”
“隻是,若你跟前不放一兩個會功夫的女婢跟著的話,我仍是不放心。所以,你若願意,我將之前侍奉過你的碧竹和玉蘭再遣到你身邊來。”
這二位丫鬟就是之前魏珩出公差時,他留在她身邊侍奉的那二位。
後來顏熙離開國公府,就把這二人留在了老夫人那兒。
想來之後魏珩回來,她二人又回去了魏珩院中當差。
不過顏熙想也沒想,就果斷的搖了搖頭。
“多謝大人好意,但真的不必了。”顏熙道,“我身邊有安排了會武功的婢女。”
之前衛三哥幫她找好院子,連同院裡的家丁小廝以及嬤嬤婢女也都一應準備好了。衛三哥告訴過她,其中有兩個婢女是會功夫的,交代她不論走到哪兒,定要將這二人帶上。
無需叫她們貼身伺候,但必須不能離開她們的視線。
她夜間睡覺時,也是這二人輪流值守在門外的。
顏熙覺得這樣實在是有些誇張了,她覺得很沒必要。不過,既是衛三哥的好意,且他又一再堅持,顏熙也不好再三拒絕。
最終隻能說,若雇傭這些家丁小廝婢女的錢都由她出,她便受他這個好。
衛三哥同意了。
所以,顏熙如今其實也並不怕自己會有什麼危險。
顏熙的一切,魏珩自然都知情。所以他聽顏熙這樣說,便道:“是衛將軍給你安排的?”
顏熙覺得他語氣不對勁,便抬眉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她就又收回了目光,輕輕應了一聲。
知道他這是心裡不舒服了,可又怎樣?她根本也無需去照顧他的心情。
所以既然說完了,顏熙就給他下了逐客令。
“魏大人還有事嗎?”顏熙問。
魏珩看了她一眼,臉色仍是不太好看,但他也不敢再有更多的情緒,他隻說:“暫時沒有了。”
“那大人請回吧。”顏熙也不想同他拖泥帶水,黏黏乎乎的,索性把話都說的很絕情很直白。
魏珩其實心裡不好過,但見她如此,魏珩隻能自己去收拾此刻亂糟糟的心情。
不過臨走前,魏珩問她:“但凡有情況,我都會及時過來相告。若你同意的話,下次我走正門。”
顏熙說:“若為正事,魏大人儘管來找。但若不無事的話,魏大人也彆沒事找事。”
魏珩又望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遂了她的意。
顏熙沒送他,而是直接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
許是當年鬨洪災時坐下的病根,徐夫人在其它三季的時候身子都極好,唯隻在夏季時會虛弱無力,總是懶懶的,沒什麼精神。
若不下雨還好些,一在夏日遇到梅雨季,徐夫人必是要生一場病的。
徐平洲為此請過無數名醫來替她瞧,藥吃了不少,各種法子也都試過,但就是絲毫不見好。所以,每到夏季時,父子二人都很緊張。
生怕徐夫人會一病不起。
從顏熙那回去後,徐夫人就床上躺著休息去了。徐墨孝順,寸步不離的候在母親床邊陪著。
徐夫人其實身子還好,她這會兒就隻是心裡有些不好受。
她說想一個人呆著靜一靜,便打發了徐墨出去。徐墨到底不放心母親,所以一直候在前院,待徐平洲從宮裡回來後,徐墨就立即把今日之事全都告訴了父親。
“你娘去找過你姐姐了?”徐平洲一邊腳下半步都不停的往內院去,一邊問兒子話,“她們母女兩個相認了嗎?”
“娘沒讓我進去。”徐墨道,“我當時就候在了門外,所以,她跟姐姐都說了些什麼,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她打從回來後,就心情一直不好。”
徐平洲點頭:“我知道了。”又說,“我去找你娘,你不必跟著,去忙你自己的吧。”
徐墨這才駐足,抱手稱是。
徐平洲進了寢臥後,將內室一應伺候的婢女都揮退了出去。他放輕步子,靜悄悄的走到床邊坐下。
徐夫人也根本沒睡,她隻是在閉目養神。感覺到了不對勁後,她緩緩睜開了那雙美目。
“老爺回來了。”徐夫人看到丈夫,露出了笑來,撐著身子臥坐起來。
徐平洲忙拿了軟枕墊去她背後,讓她舒舒服服的靠坐在床頭。而後,徐平洲伸出雙手去,緊緊握住了徐夫人手。
“方才聽明朗說了,他說你去找過她,而且還沒讓明朗跟著進去。”徐平洲說這些的時候都是很小心翼翼的,一直觀察著妻子臉色,生怕哪句會惹得她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