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華長公主的意思,謝端嬅看出來了。她也知道,自此,她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隻要靜華長公主堅定了決心要聘她為魏家世子婦,那麼,包括魏珩在內,魏家的所有人應該都反對不了。即便魏家其他人反對,但隻要魏珩同意,那麼他們反對也無甚大用。
而到那時候,她才有同魏珩談判的條件。
她現在要賭的,就是魏珩對長公主的孝心。
她知道,憑魏珩的身份,他是做不到娶那位顏姑娘為正妻的。那麼,與其去娶一個心中有他、深愛著他,且還同他門當戶對,日後必然會力壓顏氏一頭的世家女,倒不如同她這個心早許了旁人,且並不會同顏氏爭他寵的女子定親。
隻要她能達到目的,同他做上這筆交易。那麼,離她成功就不遠了。
她也很快就能過上她想過的那種日子。
所以,已經很久都沒有真心笑過的謝端嬅,這次從魏府回去的路上,倒難能的露出了點輕鬆的笑容來。
她伸手撩開車簾,任外麵滾熱的風拂臉而過。她則輕輕闔閉雙眼,感受著這份烈日灼麵。突然的,她就想到了從前,想到當年他們都還隻是一群孩童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是多麼的恣意快活啊。
但她也有居安思危之心,並不敢太過得意忘形。
所以,稍稍由著自己放縱了一會兒後,她又收起了那份雀躍之心,重新做起了那個為外人所稱道的謝家獨女來。
謝端嬅以為既然靜華長公主已經起了那個心思,且也在她麵前給了暗示,魏家應該很快就會有人登門來提親的。就算不是提親,也該是會差人來先打探一下謝家的意思。
兩家人坐下來先說說話。
但她回去後等了有好幾日,也不見魏家那邊有任何動靜。
原本信心滿滿,以為自己就要得償所願的謝端嬅,那熱起來的心又一點點冷了下去。
她也不難猜到原因,想來是魏珩不答應。
而魏珩若不答應,哪怕長公主再有這個心,她也的確難能拗得過她的兒子。
功敗垂成,哪怕謝端嬅再端重,她不免也隱隱有些著急了。
所以,在幾日後,謝端嬅打探到這日顏熙又去了簪花坊,她便也尋了過去。
那日謝端嬅對顏熙說她改日還會造訪,說的並不是客套話,她說的是真的,是在為之後的再次登門提前打個招呼。
對此,謝端嬅同顏熙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當丁香來稟說謝家大小姐又來了時,顏熙半點都不意外。
顏熙隻沉默了一瞬,便對丁香道:“你去招呼謝小姐,就說我實在是忙,抽不開身下樓去招待她。問她有什麼需求,若是需要我出麵的話,你再來叫我。”
顏熙知道謝端嬅“目的不純”,不過幾日功夫,她竟一連登了兩次門,想來是另有原因的。
至於這目的是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據她的猜測,十有**是因為魏珩。
顏熙其實不太想同她有過多的交集,但若是她非要湊過來,她也不能把人趕出去。所以顏熙決定,若丁香同她說了那些話後,她還仍堅持要見自己的話,她就同她攤牌。
點明了要把話攤開了說。
若真是因為魏珩,那麼恕她無法奉陪。
他們這些公侯府貴子貴女之事,她無暇也無心摻和其中。
顏熙不過愣了會兒神的功夫,很快,丁香便又回來了。
丁香說:“姑娘,那謝小姐說今日是專程來尋您的。她說知道您忙,但實在是有要緊之事,她想耽誤您一會兒功夫。”
顏熙隻略沉默片刻,然後她對丁香道:“那便請謝小姐上來坐。”
丁香應聲離開後,顏熙也起身,先將桌上收拾了一番,將這些簪釵珠玉,全都先收到了箱籠中。然後,她走去了窗戶邊,將窗支開。
外麵街上很熱鬨,窗才一支開,吆喝聲,叫賣聲,來來回回的,不絕於耳。
顏熙輕輕倚靠在窗沿,朝四周打探了一番。見街上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她便滿意了。
人多才好。
其實也不能怪顏熙對謝端嬅有如此之重的防備心,因為在前世,她們就是情敵的關係。今生雖然她想開了,趁早放棄了魏珩,但她不能保證謝端嬅就完全對她沒成見。
她是公府嫡女,她不過一介商戶。若她真有心算計,顏熙知道自己是無力還手的。
當然,魏珩會幫她。但是,如今既然已經獨立了出來,她還是希望可以事事都能自己解決,而不是需要求助於人。
所以,該留的心眼她會留。
既攆不走謝大小姐,那麼,她也要讓她們接下來的接觸和攀談,儘量讓更多的人看到。
這條街並不寬,所以隻要窗戶開得大,對麵的茶樓食肆裡的人,但凡能往這邊瞥來一二眼,也必然會看得到她們。
屆時,謝端嬅若真想耍什麼陰招數的話,她見這裡吵吵嚷嚷的,自也會掂量一番。
窗戶支開後,顏熙便先在窗邊坐了下來。很快,丁香便請著謝端嬅進了門。
聽到響動,顏熙主動起身迎了過去。
雖心中對其有猜忌和戒備,但一應禮數顏熙仍十分周全。
顏熙麵含微笑上前去給謝端嬅行了禮。
謝端嬅反倒十分客氣,忙抬手扶住顏熙手,托了她起來。
“顏姑娘,細算起來你我這已經是第三次見麵了,實在不必如此客氣。”扶起人來後,謝端嬅又抱歉說,“知道姑娘忙,但實在是有些話想說,所以想叨擾姑娘一會兒。”
顏熙也客套道:“謝小姐實在是客氣了,您能來找我,是我的榮幸。謝小姐請坐。”
丁香把人引進來後,就又下樓去了,這會兒屋內就隻入畫候在身邊。
謝端嬅看了入畫一眼,然後坐下後,又望向顏熙道:“顏姑娘,我有些女兒家之間的體己話想同你講,不知可否……”
顏熙瞬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她笑著說:“她叫入畫,是我的貼身丫鬟。她對我忠心耿耿,謝小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講。”
聞聲,謝端嬅便再沒說什麼,隻是笑了一下,便沒再提讓入畫出去候著的事。
謝端嬅望向坐在她對麵的顏熙,直言來意。
“想必顏姑娘已猜到我是為何而來,所以,我不如開門見山直說了。的確,我是為著魏國公府的世子而來。”
雖在顏熙預料之內,但見謝端嬅說的如此直白,顏熙還是挺詫異的。
不免又會想,為了魏珩那去找魏珩啊,一次兩次的來找她,又算什麼?
不過腹誹歸腹誹,顏熙口中說出來的話,還是沒有這麼激憤和無奈的。
她隻是淡淡笑著道:“那謝小姐想必是找錯人了,我同魏家的世子沒有任何關係。”
謝端嬅看了她一眼,仍說道:“我從魏家三姑娘那兒打探到了點你們的事兒,我知道,你如今從魏家搬出來後,的確是同他沒關係了。但我也看得出來,他心中仍還有你。而顏姑娘,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心中也還仍是有他的。”
魏琦沒什麼心眼,謝端嬅隻稍稍用了點心思,她便知道了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顏熙其實挺煩彆人一再說她心中有魏珩的,她一直在試著漸漸放下,但卻始終被人提醒她曾經做下的傻事。
她知道,或許自己暫時還未能把魏珩從心中徹底的抹乾淨,但這事她自己知道就行了,無需旁人一再來提醒她。
所以,縱顏熙有再好的脾氣,這會兒也是有些惱了的。
顏熙道:“我曾經是做了些糊塗事,但後來想清楚我同他之間的差距後,便徹底斷了那份念想。如今既搬了出來,也是表明了態度和決心。所以,謝小姐也大可不必再拿之前的事來說。”
見顏熙有微惱之意,謝端嬅便笑了。
她忙說:“顏姑娘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今日來不是興師問罪的。更何況,我也沒有任何立場來質問你。我今日過來,就真的隻是想同顏姑娘好好談談心的。顏姑娘,你們互相喜歡,彼此心心相印,這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生而為人,誰還沒有七情六欲呢?”
“少女懷春,少年慕艾,這都是人之常情。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在比你如今的年紀還要小好幾歲的時候,就偷偷喜歡過一個人了。所以我同你談魏世子,談你們之前的事,並無奚落輕視之意。”謝端嬅自暴私密之事,也算是在向顏熙示好了。